《逐梦令》蓝黄绿豆芽

6、成亲

　　崇武十九年腊月初六，东辰靖王世子与南绥安乐郡主的大婚之日。
　　别院内张灯结彩的，奴仆们进进出出脚不沾地。数百箱嫁妆物什陆陆续续被抬出来堆满了这个本不算大的院子。
　　卯时未到，殷眉便被叫起梳洗，按到梳妆台前，秋嬷亲自替她梳头盘发上妆，足足拾掇了两个时辰。再换上大红内衫、衬裙，足料的锦缎喜服上用金线绣就花开并蒂。东珠凤冠配上彩云霞帔，整个人头肩加起来沉重如山。
　　秋嬷看着她，笑着笑着就擦起眼泪来。盖上喜帕，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搀扶着殷眉上了迎亲花轿。
　　是日，世子身骑红鬃烈马，领着八抬大轿开道，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锁鼓震天。加上两百仪仗，又并三百抬的嫁妆，绕了都城干道整整一圈。声势阵仗之大另人叹为观止。
　　殷眉在一片炮竹声中被迎下花轿，桃儿在一旁搀扶她，接着手中被递进一根红绸带，感觉到前方有人牵引。脚下是六尺宽的红色地毯直铺到正殿大堂，周边宾客声络绎不绝，应是一派热闹。帝后驾临坐在上首观礼，其下是靖王爷，靖王世子持红绸另一端在她左边三尺距离，殷眉透过喜帕下沿只能看到他的喜服袍角。桃儿在一边悄悄指点了各人方位便退到一边，接下来司仪唱礼，吉时行礼拜天拜地拜君亲。礼毕上来一个嬷嬷引了她移步内院洞房。
　　一套流程走下来，殷眉只觉得脖颈僵硬，头如千斤，她一个人坐在床沿，桃儿站在床侧。床上应该是铺了好些枣子花生莲子类的东西，有点儿膈人。通室烛火燃着，透过喜帕隐约能瞧见模糊的人影，看情形屋内婢女嬷嬷数人站着，她也不好随意动弹。
　　约摸又等了一个时辰左右，门被推开，一个身量欣长的男子身影迈步进来。众婢行礼：“世子爷万福”。
　　“你们都退下吧”，他扫了一圈屋内，出声道。
　　“世子爷，按规矩，接下来还有挑红礼，结发礼，合衾礼...”说话的似乎是方才引她进屋的嬷嬷，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说了，都退下！”
　　嬷嬷们面面相觑，只好陆续退出去。
　　殷眉仍旧规规矩矩地坐着，室中的人影左右来回踱了几步，也不往她这边来。径直坐在了圆桌边上，似乎良久没有动静。和刚才发威的气势相比，像是换了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人声走动声都逐渐散去了。他才开口道：“安乐郡主，在下沈竖，有些话想同你讲。”他默了半晌，才接下去：“你我婚事乃是两国结义，皇命难违。娶你非我本意，实不相瞒，我已有心仪之人，此生只认她一人为妻。”
　　床沿上的人仍旧一动不动，他有些拿捏不定。
　　“郡主要怨要怪要生气都算到我一人头上吧。除了这世子妃之位，我给不了你其它的。”
　　话音将落，只见床边的女子慢慢抬起手，掀开头盖，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庞。虽算不得天姿国色，却也堪称眉目如画，只是此刻面上没什么表情，用一句木美人形容更合适。
　　木美人看他一眼，眸中淡淡地没什么神色。口中问道，“世子的意思，可是要和我做挂名夫妻？”
　　沈竖咳一声：“是这个意思。”
　　见她起身，走到妆台处坐下，慢慢拆起了头上的头冠发饰，“事已至此，看来我答不答应都改变不了什么，辛苦世子特意相告一番了。”
　　沈竖看她神情平静，言语没有拒绝愤懑，便站起来恭恭敬敬向她拱手屈了一礼：“如此，多谢郡主成全。”
　　“不敢当，只望世子念在两国联姻的份上，往后在外场合能全我几分颜面。”
　　“自然”，他舒了一气。目光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案几上火光晃动的两根喜烛，“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我去书房睡。”
　　未等人反应，便匆忙转身出了门。
　　殷眉这边卸完珠钗，就坐到桌前，如意秤和合衾酒都还放置在托盘里静静摆在桌上。她淡淡扫一眼，给自己到了杯水，桌山摆着干果点心，还有几盘冷掉的菜肴。
　　四下寂静，只有她一人杯箸碰撞的声音，用清脆敲击着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