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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程东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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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予见久红久绿捧着黎千千的首饰匣子,却是往院外走,十分狐疑。
“夫人吩咐了,让我们把匣子带出去。”久绿应道。
“带到哪里去?”陆予追问。
久红久绿相视一眼,不知如何回答。
“说。”陆予的声音不高,却十分严肃。
“夫人让我们拿去当掉……”
陆予的脸色有些冷下来:“她缺钱吗?”
久红久绿没有否认。
“把东西交给子竹,传我的话,让他换成银子给你们。”
子竹是陆予身边的侍从。
黎千千的目的本就是换银子,如今陆予发话了,久红久绿自然应允,便捧着匣子找子竹去了。
陆予进到主屋,黎千千正坐在桌前算账。自和离那夜以后,夫妻俩还是第一次见面。陆予没有同她说话,在柜子里翻找衣服,黎千千一心扎在自己的大宅院里,也没有心思理会他。
“黎氏,”衣橱前,陆予对黎千千道,“如今你既然不和离了,那么妻子的本分,也请你尽到。”
黎千千不耐烦地从账本里抬起头:“王爷想要我做什么?”
“替我更衣。”
黎千千本来很不想理他,可如今她虽然对陆予没了心思,到底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没必要闹得太僵。况且她也不想把陆予当成敌人,与其和离后重新嫁人,和冷淡的陆予做个表面夫妻,还是可以的。
黎千千起身,在窗前唤了两个洒扫的小厮进来,吩咐他们给陆予更衣。小厮进了门,黎千千又一头扎进算盘里,陆予虽然不悦,到底也没有发脾气。
后来黎千千也不知道她的夫君是什么时候走的,算完账想起他的时候,已经没了他的踪影。
久红久绿已经换了银子回来,黎千千高高兴兴添上手中的一算,置办一个两进的院落,应当是差不多了。
“走吧,咱们出门,去看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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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行里,伙计认认真真地给黎千千介绍图纸:“夫人,您瞧这套,地段极好,临近东街,门口可以停三辆马车,出行极为便利。”
“好是好,就是太荒了些,怕是要花许多银子整修。”
“那您瞧这套,”伙计又拿起另一张图纸,“这套装潢精致,拎包入住。”
黎千千端详片刻,蹙眉道:“这隔壁住的是太常卿葛家吧,他家孩子极多,我最怕吵闹。”
“那夫人,您瞧这套,不远处就是令德书院,是我们这儿最出名的书院房,买了这套,将来令郎令媛都可就近入读令德书院,太傅也买的这一片呢!”
黎千千一端详,这套宅院不大,地方也清静雅致,果然十分不错,可是不过一看价钱,竟要四百六十两!比前面两套都贵了一倍不止!她可付不起这许多,何况她也没孩子,为个书院房费这样多的银子,不值当。
黎千千离了商行,又去往下一家。所谓货比三家,更何况是买宅子这样大的耗费,须得细细挑选。
不过,一连逛了几日,黎千千还是没有看到合适的宅子,每套都有或多或少的缺点,好不容易有两套喜欢的,价钱又都太高了。折腾下来,不光黎千千,连久红久绿都是腿酸脚麻,于是主仆便都在府里歇了几日,没有再出门。
既不出门,黎千千便安心在府里继续调理身子,各类汤药补品不断,虽然倒了胃口,不过却养得人越发明媚鲜妍。
黎千千照照镜子,对自己很是满意,单论容貌,陆予虽然俊逸,但她也丝毫不亚于陆予,至少他们一同出门,没人说得上一句不配,出嫁前,她在京中也是极有名的。
“睁眼瞎。”黎千千斥道。
不知道是在说陆予,还是在说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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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书房里,子竹在向陆予回话。
“王爷,我听驾车的陈麻子说,夫人最近这些时日天天要车出门。”
陆予没有抬头,却停下了手中的公案:“她去哪里?”
“去看宅子,陈麻子说,夫人日日带着久红久绿去看宅子,像是想买一套新宅院。”
陆予皱眉,她这是要搬走?如此,将他这个夫君的位置摆在何处?夫妻不睦,王妃独居,传出去,王府不知道要成为多少人的谈资。
“派人去城中所有商行传话,谁敢卖给王妃宅子,便是和我陆予过不去。”
“是。”
“还有,”陆予补充道,“把王妃的月钱减半,她要什么,一律派人出去给她买回来,也不必让久红久绿去办。”
“是。”子竹领命出去。
陆予已经没了心思再看公文。黎千千究竟是什么意思,偌大的予王府不住,却要出去买宅子。即便他惹她不高兴了,黎府也不过就隔了几条街,他并未阻止她回娘家去住。这个女子,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陆予这头的动静,黎千千并不知道,因为此刻玉晚正在院子里向她请安。
“我来了多日,合该向王妃请安的。”
黎千千无心应付她:“我没有这么多规矩,你自己住在西院就是,不必总是来见我。”
“这些日子,我见王爷与王妃似有龃龉,王爷待我有恩,若是因我而让王爷王妃失和,我实在心中难安。求王妃知晓,我家中有事,王爷看我可怜,才把我带回府里。”
“玉晚姑娘,”黎千千对她道,“你不必与我解释这么多,有没有你,我和王爷都是这样,与你无关。至于王爷如何待你,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你安心在西院住着,不必过来,我很忙,请你见谅。”
玉晚似是没有相信她的话:“可是王妃……”
“玉晚姑娘,我再说一遍,我对王爷的事情,不感兴趣。”
“我对王爷的事情不感兴趣”,陆予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黎千千这么一句话。
“王爷。”玉晚恭谦问安。
“你来做什么?”陆予对玉晚道。
玉晚声音温和:“我过来向王妃请安,解释几句。”
“她那个骄纵性子,你与她说什么也是白说,回去吧。”
玉晚看看黎千千,又看看陆予,恭敬退下了。
黎千千对陆予的评价很是不满,头一偏,也准备离开。
“站住!”陆予命令道,“你看不见本王吗?”
多日以来,黎千千对他都是这种视而不见的态度。
“王爷说笑了,”黎千千回身,“王爷这么大一个人,我怎么会看不见呢?王爷有什么吩咐?”
“黎千千,注意你和本王说话的态度。”
黎千千敷衍地蹲下行礼:“是。王爷有什么吩咐?”
“黎千千,你要知道你自己的位置,满城官眷,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陆予厉声道
黎千千又蹲了蹲:“妾身蠢笨,难当大任,王爷有什么吩咐?”
“黎千千!”
黎千千不耐烦了:“王爷,我已经问了三遍您有什么吩咐了,您要是来吵架的,气大伤身,王爷为我一个小小女子实在是不值得,如此无理取闹,小孩子脾气,岂不失了王爷的气度?”
黎千千这些日子别的功夫不见长,气人的功夫却是一天高过一天,陆予被她一噎,一下接不上话,“哼”了一声便甩袖离开了。
黎千千把陆予气了个半死,心情大悦,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便高高兴兴带着久红久绿出去逛街吃铺子了。
这一出门,黎千千却是盘了个茶楼回来。
茶楼原唤碧云轩,是是西街的一家老铺子了,地段极好,生意原本也不错,却因东家滥赌,无心经营,如今已是破败不堪,不过黎千千去看了,整修一番,还是大有生意的。
手上的几百两银子,一时也买不到心宜的宅子,黎千千心一动,不如拿来做些生意,待日后赚了银子,再买个更好些的宅子也不错,恰好那茶楼的东家欠了赌债,急于脱手,要价并不算高。
这样想着,黎千千便爽快将茶楼盘下,又把店里的一位掌柜并两位伙计留用了。
盘下了茶楼,黎千千便忙着修整,又要盘算着进货、招两个新的伙计。好在掌柜是做熟了的,有他的帮助,黎千千很快上了手。
黎千千一心念着茶楼,自然比从前更加忙碌。陆予见她不再想着搬走,也就不再多注意,只想着她有些事情做,打发时间也好,免得在家里天天生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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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用过早膳,黎千千照旧一早便往茶楼里去,第一次经营生意,她丝毫不敢懈怠。茶楼已经修整了大半,黎千千估计着,应该能如期在中秋节开业,到时能趁节日招揽一波生意,把招牌打出去。
茶楼里,工匠们各自忙活着,黎千千与掌柜四处查看,反复确认每个细节。前任东家虽不理事,可请的掌柜却是个有心人,做事又细心又机灵,倒是与黎千千很合得来。
这边黎千千忙着,对面二楼,却有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她。
“去,递帖子,请她过来喝茶。”青年道。
黎千千突然收到帖子,不明所以,打开一看,是对面当铺的东家,邀她过去小坐。
黎千千下意识转头看去,正撞上那双含笑的眼睛。
“对面是什么人?”黎千千问掌柜。
“哦,对面是程穆程东家,专门做典当生意的,大渊近一半的当铺,都是他家的生意。程东家为人和气,与周边商户都处得极好,过去也常常到我们茶楼来喝茶的。不过也听说,他在生意上手段狠辣,许多经商十几年的老狐狸都不是他的对手。”
黎千千来了兴趣:“这样的人,我倒想见见。”
“那东家当心,”掌柜道,“让久红久绿两位姑娘陪东家同去吧。”
“好。”
黎千千刚进到当铺,就有人引着她上了二楼。掀开帘子,一位年轻的公子坐在桌前,手中执着折扇,一身白底水墨长衫,青丝用银冠束起。
见黎千千来了,他起身相迎:“姑娘请坐。”
桌边只有两张凳子,黎千千就在他对面坐下。
“这些日子我在铺里看账,见姑娘在对面忙碌,打听得知,姑娘盘下了对面的茶楼,故而特地请过姑娘过来坐坐,交个朋友,往后邻里邻居的,也好有个照应。”程穆声音温和,让人不自觉对他产生好感。
“多谢公子好意。”
黎千千还想着说些什么,对方却先开口了:“我叫程穆,字谨和,姑娘以后唤我谨和就是。不知姑娘贵姓?”
“我姓黎,黎明的黎。”
“姑娘的姓氏真好听,”程穆道,“人如其名,姑娘的气质也如晨曦微露,与旁人不同。”
“公子过奖了。”
当铺的伙计捧着一个古董花瓶进来请示程穆,程穆微微侧首低声交代。黎千千这才有时间细细打量这位年轻的东家。他相貌出众,有一双与陆予完全不同的桃花眼,眉目含情,只是往下看去,高挺的鼻梁和薄唇,倒比陆予还显得薄情些。好在程穆爱笑,将那下半张脸的冷意掩去了七八分,倒是比陆予还要好看。
陆予……她作了什么孽才会嫁给陆予……那厮……
“姑娘在想什么?”程穆的声音在对面响起。黎千千回神,才发现伙计已经离开了。
“哦,没什么,只是看到公子想起了一个人。”
“予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