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归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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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段令人愉快的旅途，所以我一路上情绪都并不怎么高涨。对于帮助了我的神明，我理应以更好的态度和她相处，但我的情绪管理没有好到那种程度，最多也只是做到尽量不迁怒于人。
最应该被我怨恨的人已经死去，剩下的人，倘若我向他们发泄的话，和连累无辜的人的那个学者没有任何区别。
但感谢纳西妲，没有表现出任何对我的行为的不满，一路默默陪伴着我，直到我们到达阿如村时才同我告别。
“再见”她给了我一个轻飘飘的拥抱。
“……谢谢”我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再见，纳西妲。”
“科瑞尔”闭上了眼睛，倒在我的怀中，不远处几个当时和我们同行后来失散的镀金旅团成员看到了狼狈的我们，赶快过来帮忙。
谢谢他们，确实帮大忙了。
我真的很累。
坎蒂丝特意把她的房间让出来给我清洗休息，希望我不怎么样的演技至少可以让她以为我只是因为困境中的死里逃生才显得这么疲惫。
我当时的盾不出意料的很快破碎，但好在纳西妲来的很及时，科瑞尔并没有受多少伤，只是陷入了昏迷，或许很快就可以醒来。
但我不太想让她醒来——或者说不太想见到醒来的她。
我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说我知道的事情。
对于她来说，那是她敬爱的老师，其分量从她苦苦追查了十多年信息就可见一斑，我不知道说了这些后她会是什么反应，我们的关系又会变化成什么样子。
而且，我不想告诉他人我并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说我是多疑也好，心思敏感也罢，我归根到底不是游戏中的旅行者，对漂泊流浪没有兴趣，更希望过和原来一样的生活。
况且在教令院权力正盛的当下，万一我认为并不重要的东西其实有着什么重要的作用呢？毕竟都已经有了那位探求世界之外知识的学者的前车之鉴。
思绪简直像毛线团一样，剪不断理还乱，偏偏我不能回避不谈。
我用冰凉的手捂住脸，给发热的大脑降降温。
——不仅是科瑞尔，还有我的养父。
虽然我很清楚我所受到的伤害其实和他们完全没关系，但情感上，我无法做到如以前一般的毫无隔阂。
我的养父，是抱着怎样的情感，将朋友做出的试验体小孩从沙漠中带回来抚养成人的呢？
啊，说起来，从生理学角度来说，这具身体和那个学者是有血缘关系的。
那也就是说，那个被我夺走了身躯的孩子，其实一半是被她的父亲所抹消的。
……
与其说是悲剧，我感觉人生更像是一场闹剧。
不管是我的还是那个孩子的。
我蹲在了墙角，总觉得这样能更安心一些。
哪怕我不想面对科瑞尔的反应，但她仍有得知真相的权利。我不会将我是异界之人的事情告知，但她的老师所做的事情也还能省略化简一些告知。
面对面口头说我肯定是做不到的，但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我的目光落在坎蒂丝摆放在桌上的纸张上。
片刻后，我拿着向坎蒂丝借来的笔，坐在书桌前给科瑞尔写一封反复斟酌的信。
令我惊讶的是，我的手仍在颤抖，脑海中构想的话语却清晰流畅。我觉得，可能我这样的性格，对于这些事也并没有我所想的那么在意。
就像我在小的时候多次设想假如我的亲人离我而去我会是什么反应，设想多次后就没了什么感触，总觉得自己应该会很快坦然接受。
这封信写完后我将它交给坎蒂丝，以只请了三天假期为由要动身离去，拜托坎蒂丝在科瑞尔醒来后将信件交给她。
坎蒂丝几乎什么都没问就同意了。
她一共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另一句是：“一路顺风，有什么需要我的都可以来找我。”
……
所以说，面对这样温柔的话语，谁能做到去怨恨这个陌生的世界和陌生的人啊。
简直犯规。
我一个人踏上了我最初就走过的那条沙漠之路，尝试着去发现我长久噩梦中的美好之处。
当初的孩童恐惧的毒蝎和禽鸟在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两剑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无边的黄沙也不过是有些荒凉的土地。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的心情，只是觉得，虽然我如此细致地去看往日忽视的东西，心里的空虚却未被填充，反而变的更加空旷起来。
直到我踏入道成林的土地，听到熟悉的暝彩鸟有些嘈杂的叫声，才觉得一直飘忽不定的步伐踏实了一些。
“故归？”
我扭头看去，提纳里就站在不远处望着我，旁边还东倒西歪着个路人——看起来大概又是误食了毒蘑菇的冒险家。
“……”我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最后只勉强吐出来一句“需要我来帮忙吗？”
“那就麻烦你了”提纳里答应的比我想象中要爽快的多，我们俩一同将冒险家搀扶起来，架着往回走。
“我之前还在想你三天能不能回来呢”提纳里的语调轻快平和：“你不在，工作一下子繁忙了不少。”
“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哼哼哈哈模糊不清地糊弄过去。
“你的三天假期还有半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可以好好睡一觉”提纳里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敷衍回答：“不过今晚有巡林员的聚餐，来吃点如何？”
我现在的状态过去的话，说不定反而会坏了其他人的兴致，况且我其实原先也没有参加过多少次巡林员聚餐。
虽然这么想着，我还是努力接了话，问他：“巡林官大人也要大展拳脚了吗？”
“我挑选了几种口感不错的蕈类，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尝尝，不过我吃的比较清淡，不一定合你的胃口。”提纳里回答。
——啊，原来这时候提纳里就已经研究出来他的特色料理了吗。
平时我大概会很好奇吧，但我现在好累，一个人呆着大概会更好点。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却突然听到了热情的呼喊声：“这不是提纳里和故归嘛！”
阿什帕奇手里还拎着刚刚打猎得到的肉，热情洋溢地打招呼。
距离房间也就剩两步远，提纳里干脆让我在这里等一下，自己把人送了过去——应当是问题不大，路中途的时候那位冒险家就恢复些意识了。
“晚上来一起聚餐吗？”阿什帕奇拍了拍我的肩膀“正好给你接风洗尘”
“只走了三天而已，接什么风洗什么尘啊……”
“好不容易人都凑齐了，还刚打了超好吃的肉”阿什帕奇笑着“反正你一个人回去也就是睡觉”
“那我回去休息下再过来？”
“把你放跑就找不到人了，除了工作时间平时找你可不容易”不知道什么时候阿米尔也过来了，身边跟着的巡林犬兴奋地咬着我的裤腿，尾巴摇的像螺旋桨。
我摸了摸它的脑袋，暖烘烘、毛茸茸的。
“走吧走吧，反正也没多久就开饭了，正好过去帮个忙。”
“提纳里……”我还想说什么，提纳里已经远远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先走。
我几乎是被推着过去帮忙的。
明明是以往再平常不过的日常，可不知为何，在哄闹着的声音中，我却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
或许是在欢闹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对我说了句：“欢迎回来”的缘故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归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