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十五、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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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失眠之后，她花了好几天，逐渐平复收敛了心绪。
但是，只要一看到蒋愚鲁，她的目光、她的情绪都会不由自主的被他牵动。独自一人时，她又会忍不住去回忆她与蒋愚鲁相处的点点滴滴。
越是如此，她整个人就越沉浸在患得患失的愁苦情绪里。
她原本的人生，如未熟的甘蔗，虽然淡然无味，但至少顺顺当当。现在，他的人生里出现了蒋愚鲁，这枝甘蔗还未熟透，就先尝出了苦味。
剪不断理还乱，那干脆就别理了。她将这些情感收藏在心底，狠狠的关上了一道闸。
她努力将心思扑在了工作上，基金会那边也跑得更勤了。
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告诉她，如果能尽快解锁第二个技能，他们之间就少了一道瓜葛。等这一切结束后，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劝自己看开一点。
海城的冬季迈着慢悠悠的脚步，最终还是带着萧瑟和寒风来了。妙妙冷得天天往被窝里钻。杨苗苗给她买了个小电热毯后，妙妙就仿佛长在了上面，将自己蜷缩成一个毛团，鼻子埋在胸口里，整日呼呼大睡。
一大早，杨苗苗随同蒋愚鲁去市政府开会。
去年，国家出台了不少抑制房价政策，给房企设置了“三道红线”，限制资产负债率高、现金流动差的房企对外融资。今年上半年的疫情，让海城整体的经济形势明显下滑。海城很多原本勉力支撑的房企迅速现金流枯竭、资金链断裂、债务违约，无力继续建设未完工的楼盘。
正所谓经济民生一盘棋。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房企的倒下，将引发了一连串的危机。房子是普通居民最有价值的资产。很多购房者都是倾尽所有买的期房。而这些楼盘一旦烂尾，不仅会导致无数家庭的巨额房款血本无归，而且还会引发房贷断供潮，进而导致海城金融秩序动荡。
今天这场会，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召开的。
市政府计划鼓励社会资本投资这些受困房企，盘活资产，维护社会稳定。受邀参会的除了景盛之外，还有普赢等海城其他七家著名的投资公司。
最近半年，为了这个房企纾困的事情，罗副市长几乎都要愁白了头。
他忧心忡忡的看着众人：
“各位都是专业投资人，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以及后果我也就不多说了。我们直接讨论解决方案。市政府是这样考虑的，我们牵头组织，成立一个房企纾困基金，你们每家各自认购一部分份额。这些资金专项用于房地产企业的增资。房企拿到融资后，就有资金投入未完工楼盘的建设。”
在座的投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主动接茬。
罗副市长见他们兴致缺缺，立刻补充：“这对于你们投资人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海城几乎所有的房企都是上市公司。只要盘活了它们，你们拿到了股票，未来的升值空间可是很客观的。而且，市政府也会考虑给你们争取税收优惠政策。”
还是没有人响应。
罗副市长眼睛扫了一圈会场，直接点名：“蒋总，景盛是海城数一数二的投资公司，您先表个态？”
蒋愚鲁不卑不亢的回道：
“景盛从来不会推脱自己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但作为一家专业的基金管理人，我们的一切商业决策都以投资人的利益最大化为出发点。目前这个方案还比较粗略，我个人建议，还是等政府给出了更细致的方案后，我们综合各项因素再做决策。”
蒋愚鲁打了个太极，绕了一圈，相当于推了回来。
罗副市长心里略有不满，但神色未改，又问了其他几个投资人。其他人见行业老大都这么说了，便纷纷采用同一套说辞，说是目前信息不足，要具体研判后再决策。
杨苗苗坐在墙角旁听，心想：这个提案既能挣钱，又能救民，为什么没人主动支持呢？
罗副市长心里叹了口气。想着濒临破产的那几家房企，他锲而不舍：“既然各位都说现在信息还不够充分。那这样吧，大家来都来了，不如先带你们去附近的一个楼盘实地考察一下，你们先看看情况。书面的资料后续再发给你们。”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况且是市政府的要求，没有人敢反对。
杨苗苗跟着众人来到了郊区的一个在建楼盘，叫锦绣名苑。楼盘的开发商广厦公司派了负责的项目经理陆通到现场对接。
昨天刚下了一场雨，工地上泥泞不平，一脚下去，抬起来就是满鞋面的泥浆。
蒋愚鲁毫不介意，跟着人群一直往工地里走，时不时还伸手扶一下踉踉跄跄的杨苗苗。
陆通介绍，这个楼盘三年前开建，去年在房价峰顶时开盘预售，三千套房子，开售一天内就被一抢而空。但购房者们没想到，开放商本来承诺今年年初交房的，一直延期，直到三个月前，彻底停工。
杨苗苗抬头看着面前这一排排高楼，相互密密的挨着。它们已经都已经封顶，但没有门窗，也没有通水电燃气，还是毛坯的状态。从下往上看，灰色的外墙上一排排黑色的窗洞，看上去十分压抑。
忽然某个窗洞里传出一声怒吼：“黑心开发商，还我血汗钱！”
众人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楼里还有人。
陆通忙招呼大家戴好安全头盔，安抚众人：“这楼里现在住了一些人，大部分都是购房者，也有少部分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们对我们开放商怨气比较重，所以难免言辞有些激烈。”
罗副市长拿过陆通手里的喇叭，对着楼里喊话：“各位居民，大家稍安勿躁。我们是市政府派来视察的代表，专门来给你们解决问题的。”
一个石头不知道从哪个窗户被扔了出来，砸在了罗副市长的脚边。众人皆惊。
一栋楼里又传来一声控诉：“你们都骗了我们多少次了，再也不信你们了。你们骗了我们大半辈子的积蓄，要血债血偿！”
其他楼里断断续续的传来了响应：“对，要血债血偿！”
自始至终，楼上没有人露面。
这个荒废的工地无人管理，没有监控，谁都不清楚楼上都有哪些人，也看不清石头是从哪里抛出的。
有时候，人性的恶是会被环境激发出来的。
又有一个石头被扔了出来，个头比刚刚第一个还要大。
陆通慌了：“看来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了。这里太危险，我们赶紧撤。”
逐渐有更多的石头从四面八方落下，众人落荒而逃。
蒋愚鲁脱下西装，罩在杨苗苗头上，将她护在胸前，快步往外走。杨苗苗默念了一次护盾，发现只能抵挡一次落石，对于后面纷纷下落的石头，根本无济于事。
借着最原始的暴力，楼里的人们心中的愤怒有了发泄的渠道。他们一边往外扔石头，一边怒吼狂叫。愤怒的喊叫回荡在空荡荡的毛坯楼里，楼下的人听见了，只觉得格外渗人。
慌不择路中，罗副市长不慎踩进一个泥坑里，失去平衡，歪倒在地。杨苗苗看到后，挣开蒋愚鲁的手臂，跑了回去，想拽他起来。可惜罗副市长人高马大，在杨苗苗拉扯下，纹丝不动。
蒋愚鲁见状，快步跟了过去，一把拽起罗副市长的胳膊，绕过后颈，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将他架了起来。杨苗苗扶着他的另一边，两人合力，连拖带拉的，带着罗副市长逃离了现场。
众人跑出工地后，一身狼狈，惊魂未定。
罗副市长脚踝扭了，右边的肩膀差点被拽得脱臼，只能一屁股坐在一堆砖头上。
幸好在落石密集的时候，杨苗苗使了护盾。杨苗苗扫视了一圈，大家虽然灰头土脸，但是没什么大碍。
陆通拿起电话要报警。
罗副市长颤颤的抬起左手，赶紧制止：“别报警。牵一发而动全身。既然大家都没有受伤，今天的事情，还请大家保密。这事传出去，社会影响不好。”万一其他楼盘有样学样，这个影响面就大了。
他一脸镇定，但是心里好委屈：不仅要低声下气求人出资，还要挨群众的打骂，哎，这年头，领导真是难做……
杨苗苗从包里拿出一片湿巾，递给罗副市长，示意他擦擦溅到脸上的泥水。
罗副市长感激的看着她和蒋愚鲁：“今天多亏两位了。否则，要是出了人员伤亡，事情就不好办了。到时候公安局长老胡又要头疼了。哈哈哈……”
“叮”，一枚感恩值到账。
可是杨苗苗一点也不开心，刚刚为了抵挡落石，用了十几次护盾。辛辛苦苦三个月，一下子又倒退到回了解放前。
出了这么档子事，罗副市长也不好意思继续再提纾困基金，只能说具体方案延后再议。
刚刚在拖拽罗副市长时，蒋愚鲁的西装被扯掉了。他上身只着一件白衬衣，还溅了星星点点的泥点子。衬衣很薄，他在寒风中站久了，嘴唇有点发白。
杨苗苗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鞋和裤腿都裹满了泥，脸上还有几道灰引子，神情沮丧。
这个样子也没法回公司了。两人上车后，蒋愚鲁令司机先送杨苗苗回家。
一路上，蒋愚鲁沉默不语，杨苗苗觉得车里的气压很低。但她一直怀着心事，也没有主动开口。
下车时，杨苗苗不小心碰到了蒋愚鲁的手臂，蒋愚鲁闷哼了一声。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衬衣微微渗出了血迹。他受伤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二十五、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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