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系统与总裁》风木之之

14、十四、第一个技能

　　郑毅知道消息后，匆匆赶到医院探望。姚金凤的精神已经好多了，一口气吃了半盒郑毅带来的西瓜。

　　病房里的电视开着，正好播着新闻联播：

　　目前长江中下游处于汛期，最近几天，江西浙江等地都遭受了特大暴雨，部分水库迫不得已泄洪，导致不少县城被水淹了。地势低洼的临街商铺受灾格外严重。洪水消退后，城镇停水停电，到处都是淤泥垃圾。

　　记者给了一个街边副食品商铺的老板一个特写镜头，他表情麻木，动作机械的从店里往外搬运一袋袋泡过水的大米。这些大米浸泡过污水之后只能当做垃圾处理。老板娘蹲在一旁欲哭无泪。还有一些老人在捡拾其他临街商铺丢弃的塑料制品，有的捡回去洗洗还能用。

　　接下来三天，杨苗苗需要跟随基金会去江西几个受灾点参加抗洪抢险，以尽快攒齐解锁第一个技能所需的感恩值。

　　她趁姚金凤睡着，示意郑毅出了病房。她说有重要工作需要出差，拜托他未来三天内帮忙照看一下姚金凤。

　　郑毅不解：“这有什么工作能比你妈的病更重要吗？还非要你一个秘书出差，你们公司就不能找个人替你吗？真是吃人不见骨头的资本家！”

　　故事太长太离奇，杨苗苗不知道从何说起，但听郑毅的语气，又有点不高兴：“秘书怎么了？秘书就不能参与重要工作么？”

　　郑毅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忙拱手道歉：“苗苗，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工作再重要，也没有妈妈重要啊。况且，你一个女孩子，事业心不要太重，还是以家庭为主。出差能不去就别去了。”

　　他这么劝杨苗苗，还是有点私心。过几天律所就要给他们这批实习生发offer了，大家都在卯着劲表现呢，一个比一个内卷。要他请假来医院陪护病人也很为难。

　　没想到郑毅年纪轻轻，觉悟却这么一言难尽。但她连轴转了两三天，累的呼吸都想省略，不想再就这个话题和郑毅讨论下去：“不好意思，是我说得不清楚，我会请个护工全日照料我妈，但我有点不放心，你能每天抽空来看一下吗？”

　　郑毅见杨苗苗面露不悦，赶紧往回找补：“这你放心啊，我只要有时间，我都会过来看看阿姨。”

　　姚金凤倒很体谅，知道现在年轻人挣点钱都不容易，只是一味的让女儿外出注意安全。

　　杨苗苗找好了护工，一切安排妥当后，和郑毅一起离开了医院。

　　郑毅坚持送杨苗苗到家。他见她眼底青黑一片，整个人如同烈日下暴晒过的秧苗，蔫儿不嗒叽，便不再久留。

　　临走时，郑毅踟蹰了片刻，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杨苗苗：“我想你这时候正是用钱的时候。这是我最近两个月的实习工资，我都取出来了。不太多，你先用着。”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更何况是生活同样不易的郑毅。

　　杨苗苗眼圈一红，将信封推了回去：“谢谢你，心意我领了，但这钱我不能要。钱的事情你放心，我们老板会帮忙解决的。”

　　又是蒋愚鲁。联想起前段时间的流言，郑毅眼神一黯：自己这个穷小子，终究还是比不过那人。

　　杨苗苗只是好意，不想给郑毅增加太多经济负担，倒没意料到这个看起来阳光明朗的少年心思这么敏感。

　　她想了想，抿嘴笑笑：“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查一下海城徐徐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的情况？”

　　查个公司的基本情况不是什么难事，他们律所付费购买了好几个数据检索系统。郑毅爽快答应了：“好的，我尽快告诉你。”

　　郑毅走后，杨苗苗简单收拾洗漱一番，订好早上6点的闹钟，倒头就睡。梦里她去看了妙妙。

　　妙妙还在原来的那个猫笼子里，笼子依然锁着。猫砂是干净的，水和粮又被续满了。妙妙伸伸后腿，疼痛感已经明显减轻。屋子里安安静静，卧室门紧闭，不知道主人是在睡觉还是不在家。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解锁第一个技能，妙妙只能等出差回来再找机会解救了。

　　由于这次洪涝受灾面积过大，民怨较大，当地政府迫切需要采取一些措施平息群众的怨气。

　　利群基金会与受灾的几个县政府签了一个合作协议：基金会向当地受灾严重的中小商户发放为期一年、单笔最高额度不超过十万元的低息甚至是无息贷款，累计投入差不多十亿元；同时，这几个县政府承诺未来三年内，有房地产开发或基础设施类项目，将优先向景盛公司融资。

　　由于贷款的利率远低于商业银行贷款利率，甚至有些受损特别严重的商户还可以得到无息待遇，当地商户纷纷踊跃报名。此外，基金会也为普通受灾居民准备了米面粮油之类的物资。为了积攒感恩值，杨苗苗自然是亲力亲为，事事都冲在第一线。

　　受灾的十几个县城中，江山县地处河谷，大部分面积处于上游水库的泄洪区，受灾最为严重。为了平息民怨，重振士气，县政府专门组织了一场大型贷款及物资发放仪式，蒋愚鲁特意授权由杨苗苗作为基金会代表参加。

　　李副县长站在临时搭建的红色台子上，中气十足的发表了一番发自肺腑的抗洪感言，随后宣布了本次获捐的商户名单，最后带头鼓掌表达对利群基金会的感激之情。

　　杨苗苗作为基金会代表站在台上，沉醉在脑海中此起彼伏的感恩值到账的声音。半响后，盯的一声，系统收到了第100个感恩值，第一个技能解锁！她激动的暗暗攥紧了拳头。

　　就在此刻，忽然有一个女人的哭声，从会场的一个角落传来。掺杂在一阵阵汹涌澎湃的掌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一个憔悴的女人捂着脸，先是小声啜泣，但实在抑制不住喷薄而出的痛苦，直至哭得撕心裂肺：“给我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我的儿子一不留神被冲走了，现在都没找到，啊，他才八岁啊，这天杀的老天爷啊……”

　　她猛然放下了手，瞪着讲台的方向，目眦尽裂：“你们也有责任，这是人祸啊，这是人祸……”在她说出更多的胡言乱语前，她身边的人赶紧拉着她离开了会场。

　　杨苗苗被这悲痛的哭声惊醒了。清醒过来，她看到了一双悲伤的眼睛。不，台下不止一双这样的眼睛。他们的手在鼓掌，可是眼神告诉了一切，众生皆苦。

　　而她在干什么，她在利用蒋愚鲁的财力，趁着他们的悲痛，收割他们的感激，满足自己的私欲。她差点忘了，她也是众生中的一个，洪水会降临在他们身上，也会降临在她身上。她有什么资格站在台上，高高在上？她为刚刚因技能解锁而沾沾自喜的自己感到羞愧。

　　仪式结束，她失神落魄的随着县领导走出了会场。

　　那个本已离开的女人忽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她手里提了一桶农药，向着杨苗苗这群人泼了过去。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等杨苗苗反应过来，念出“雷锋护我”时，农药已经泼出大半，她的腰部以下全被农药浇湿了，农药迅速挥发，散发出刺鼻难闻的味道。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警车声，救护车声由远及近，混着现场人群的呼喊声，涌进杨苗苗的耳朵里。她的视线逐渐模糊，整个人瘫倒在地。

　　四处很黑，笼罩在浓浓的雾气中，杨苗苗看不见任何物体，闻不见任何气味，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凭感觉猜测自己身处一片沼泽中，一脚踩下去，淤泥没过了脚脖子，必须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将脚拔出来。才跋涉几步，就已经气喘吁吁，筋疲力尽。

　　她伸出双手，四处摸索，空无一物，这无边无际的虚无中只立着她一人。又累又困，她想要躺下去，可是一躺下去，淤泥会流入她的口鼻，她会窒息而死。不，活着是这么美好，她还不想死。她还想吃春天的腌笃鲜，想看夏天的绣球花，想闻秋天的桂花香，哪怕是海城冬天湿冷的北风，也格外的想念。

　　况且，她还要找一个人，陪着她过着每一年的四季，腌笃鲜会双倍鲜，绣球花会双倍绚烂，桂花香气会双倍馥郁，他还会帮她挡住湿冷的北风，在冬天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想到这些，杨苗苗又觉得浑身有了力气，她拔起一只脚，往前放下，再拔起另一只脚，再往前放下。对，就是这么简单，把一只脚放在另一脚前面。不知重复了这个动作多久，有一道微弱的光穿透黑色的雾气，眼前有了些许光亮。

　　杨苗苗精神一震，抬脚放脚的速度快了起来，仓皇间重心不稳，杨苗苗向前倒了下去，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苗苗，苗苗，快醒醒。”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声的呼唤。

　　“啊！”病床上的杨苗苗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猛地睁开了双眼，明亮的灯光刺得眼角流下了眼泪。

　　她转头看到床边的人，吃惊的张开了嘴：“你怎么在这里？”

　　蒋愚鲁暗自松了一口气，悄悄收回刚刚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坐回床边的椅子上。

　　他不动声色：“恰巧有个项目在隔壁市谈判，结束之后我想顺路过来看看。毕竟在你身上花了五百万，我不放心。”

　　杨苗苗暗自腹诽奸商，但有他在身边，心中莫名安定了下来，还有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欣喜。

　　她撇了撇嘴：“蒋总，您放心吧，第一个技能已经解锁了。我马上就用在我妈身上，您同步让人去医院核实一下效果，就知道系统是否真实存在了。”

　　蒋愚鲁挑了挑眉，深深的看着她：“你怎么不先关心关心你自己的病情？医生说，泼到你身上的农药可是剧毒，能够通过皮肤吸收。你接触农药的皮肤面积太大，五脏六腑已经吸收了大量的毒素，就算这次治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换一个技能的使用对象？”

　　杨苗苗呼吸一滞，心脏重重一坠：技能只有一个，救妈妈，还是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