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撩云》冰宝

8、再团圆

　　第二天一早就被兴奋不已的天儿吵醒，对于离开这个除了菜园不可妄动的鬼地方他充满了期待。简单梳洗后我带着天儿去找张老头辞行，对于这个在我濒于绝望时肯接受我们的怪老头，我是一直心存感激的。

　　“张叔，”我第一次叫得这么认真，“不知宫主是否已经向您知会过了，不过今天会有人带我们离开，一直以来我跟天儿都得您照拂，才得以在这璇玑宫中保得稳妥，不仅收留了我们，还传授了武艺。这抚养之恩，授教之赐，我们无以为报，今日，请您受我们一拜，聊表我们的一片心意。”言罢，便拉着天儿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跪拜大礼，叩了三个响头，侧头看天儿已经泪眼汪汪，他跟着古怪老头向来要好。

　　“呵呵，起来吧！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讲究。”张老头眯着眼笑看向我们，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笑容有股子阴谋得逞的意味，来不及多想，福了一福，便向门外退出。

　　“不过，哈哈，”身后传来一声幸灾乐祸，“丫头，小子，你们怎么出去啊？”

　　“通知我们的人让在这里等，自会有人到这菜园带我们离去。宫主和家父都不希望此事太声张。”我耐心解释道，这老头还是那么不让人消停。

　　“哦，对，看我这记性。”张老头一拍脑门儿，冲我咧开大嘴，脸上的褶绽出一朵菊花，“那咱就走吧！”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我愣愣地看着张老头手上瞬间多出的一个包袱，耳边响着天儿的欢呼。“你，你早就决定和我们一起走啦？”我傻傻问道。

　　“非也非也，是云相重金聘我去管理相府的后花园，顺便捎上你们两个小东西回家。”这老头故意等我们磕完头，看我们糗相，现在又一脸的小人得志的表情。

　　“走吧，还愣着干什么？”张老头满意笑道，揽上欢呼的天儿和犹自发愣的我，运起轻功飞奔向后山。

　　“宫主难道同意吗？”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哼，就凭他，还轮不上来管我。”老头冷冷说道。

　　我早就猜到这老头并不是管菜园这么简单，就凭我跟天儿这么多年都没有受到乔雨菲那个妒妇亦或是其他任何人的骚扰，即便是对我们一向友好的隐月也不得不常常是偷溜进来，他对这老头的态度也不像是对待宫内的下人和管事一般随便，反而处处透着恭敬。虽然迷惑重重，疑点多多，但是在这老头身边我却可以感到莫名的心安，直觉告诉我他不会伤害我们的。看着他臂中面带微笑的天儿，我想他的感觉应该也和我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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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到了焕城，禹国国都。入眼是朱门碧瓦，高墙白漆，门口立着两个雄赳赳的石狮，睥睨着路人。这就是云相府了吗？我离开十年的地方，记得儿时的确也是不常出府的，故地重游，竟感到一丝陌生。张老头赶着马车停在门口，催促道“你们两个下来进去吧！”

　　“咦，张叔你不跟我们一起吗？”天儿问道。

　　“我直接去后院，你小子放心吧，不会把你们扔着不管的啊！”说得好像送我们入虎口似的。

　　“那我爹。。。。。。”

　　“我懒得见他！”老头冷哼一声，赶着空空的马车消失在街道拐角处。

　　这老头愈发古怪，我轻叹一声，拉起天儿的手，转身面向大门，看向高悬的牌匾上乌黑的底，烫金的“永安侯府”几个大字益发耀眼。到家了，我心中默念，不管接下来还要面对什么，总算可以和家人并肩战斗了。拾级而上，轻叩门环。

　　“请问你们找谁？”一个精瘦的老伯开门问道。

　　“我们找。。。”略一思忖，爹爹安排我们回来甚为低调，还是不要贸然说话的好，“请把这个转交给云相，他自然知道我们是谁。”我解下颈间的冰字玉玦，交给老伯。

　　“好，请进，我带你们去书房等候。”

　　爹爹的书房一如记忆中简洁大方，墨香满溢。宽大的几案，乌木精雕的扶椅，架上的书没了我的骚扰，码放得整整齐齐。精致素雅的屏风后面还空着可以给我玩儿捉迷藏的空间。这里的一桌一椅，一纸一砚，都和记忆中慢慢重合。因为我带着前世的记忆，装作认字很早，常来这书房偷书看，时常扰得爹爹不得清净批阅公文，娘亲总是会狠狠教训我。。。家的感觉慢慢将我环绕。

　　“阿姐，我记得这支毛笔！”天儿指着桌上一根紫毫怪叫道，“你拿它在我脸上画过乌龟！”

　　“那你还想不想重新体验一下？”我抓起紫毫，坏笑着走向正四处逃窜的天儿。

　　“啊，不要，阿姐欺负人！”天儿干嚎，“哎呦——”蓦地天儿撞进一个匆匆进屋的怀抱。

　　我看向来人，一下子愣住，手中紫毫应声落地，“爹爹——”

　　天儿抬头看向抱着他的人：“爹？”在一扭头看我呆愣的样子，更是一头扎进那避风港“爹啊，我是天儿啊，阿姐又欺负人！”

　　十年了，爹爹的容貌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玄色长袍，腰系白玉带，头束墨玉冠，依旧是俊朗英挺，但是鬓角多了些许白发，额间添了几抹沧桑，想他在朝堂民间多番运筹定是劳心费力，而这一切只为保护我们这个家啊！

　　“天儿，清儿，爹总算把你们盼回来了！”爹爹抚着天儿的乌发，“十年了，天儿都快到我胸口高了，清儿也长成大姑娘了，我错过了整整十年啊！”双眸渐渐湿润，爹爹充满爱怜的看着我们。

　　一手把天儿拎出避风港，我扑向那个熟悉的怀抱，“爹爹，我们回来了，我们一家再不要分开了！”

　　“对，再也不分开！”爹爹一手揽着我，一手环住天儿，将我们紧紧抱在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爹爹才将我们松开，抬手将玉玦一如十年前般系在我颈上，不过上次是分离，今日是重逢。

　　“清儿，莫叫这玉玦再离了身，这府中的人都是忠于云家的门人，你们这次回来，我做了最稳妥的安排，不用如此小心的。”爹爹颤抖着手抚向我带着面纱的脸，又抚上天儿的头顶，俊颜上难掩的痛惜，“这些年，你们受苦了啊。”

　　“爹爹，我们没事的！”我忙扯下脸上的面纱，看来是误会了，“只是为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才戴这劳什子的。”

　　轻抚我的脸颊，“真的是越长越像你娘亲了，恐怕这世上没有几个女子能和我的清儿媲美了。”

　　“我也不比阿姐差啊！”天儿不满地哼道。

　　“臭小子还没长开呢你！”我瞥了他一眼。

　　“我的天儿将来肯定迷倒这沧都的万千少女啊！”爹爹慈爱的看向天儿，“还好，你们这活泼的性子真是像极了你们的娘亲。”提起娘亲，爹爹眼中悲痛骤增。

　　“其实爹爹的容貌不差啊，而且那淡然超脱的气度我们可要好好学呢！”我赶紧转移话题：“这么大个云府，都没什么人唉。”我四下打量着空旷的屋子和门外寂静。

　　“是我吩咐不要人来打搅的。”爹爹笑答道, 突然轻咳一声，“阿箫！”

　　“相爷，有何吩咐！”低沉的男声应声答道，一个灰衣身影出现在爹爹身后。

　　“哇！箫伯！”我惊喜地看向他，身法比十年前益发精进了。

　　“咦？这就是琴姨常念的那个箫伯？”天儿不合时宜的插嘴道。

　　“清儿，天儿，你们无恙，小姐在天之灵也会安心了。”箫伯面上一红，直接忽略天儿的问题。

　　“好了，阿箫，我让你挑的人都安排好了吗？”爹爹抢在天儿再度发问前问道。

　　“都安排妥当了。”箫伯转身步向门外，击掌三下，不一会儿，书房内又多了四个人，两男两女。

　　“这是霜雪雷霆，我的四个弟子，从今以后他们就是你们的贴身侍从了。”箫伯道，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弟子们，“云霜云雪，你们以后跟着小姐，云雷云霆跟着少爷，一定要保他们周全。”

　　“是，徒儿遵命，定保主子无恙，效忠云府，万死不辞！”四个声音齐齐答道。

　　“好，你们先带小姐少爷回房休息吧，过会儿就安排晚膳。”爹爹看向我和天儿，“赶了很久的路一定累了吧，晚上我叫他们准备些你们喜欢吃的。我们一家人也总算能团团圆圆吃顿饭了。”俊颜上满是笑意，眼中的疼惜让我的心里一片温暖。

　　“好，爹爹您和箫伯先去忙吧，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会问云霜云雪的。”我笑答道。

　　“箫伯，你和琴姨。。。”天儿的话在我飞去的眼刀下生生折断。

　　爹爹安排我住在沐阳苑，天儿被安排在我旁边的晨星阁。在回房的路上，天儿面色一整，轻咳一声：“云雷云霆，如果我阿姐欺负我，我命你们教训她，你们敢不敢去？”

　　“这个。。。”二人一时愣住，面面相觑，煞是可爱。

　　“我们定是会护小姐周全。”云霜云雪笑着抢先答道。

　　我满意一笑，一手抓过天儿，拧上他的耳朵，“云天际，你老姐待你如何？”

　　“很好，好的很！”天儿呲牙咧嘴答道。

　　“所以。。。”

　　“所以刚才都是假设嘛，啊——阿姐你手轻点，真的只是玩笑而已，玩笑而已！”

　　“这还差不多！”我满意的看着天儿揉着红红的耳朵，一脸怨妇状，哈哈大笑回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