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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畅言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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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街道,我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装作对后面那对鸳鸯毫不知情,虽然我不至于武功盖世,但在璇玑宫的十年也不是白待的,为避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便加快了脚步,拉大了距离,鸳鸯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没往前凑。
“让开,快让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侧传来。
“孩子——”一声妇人的哀嚎。
我侧头一看,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跌倒在路旁,而一匹高头大马正飞速奔来,马上之人毫无勒马的意思,眼看那铁蹄就要踢到早已被吓傻的小男孩,我来不及多想,飞身一跃,抓住小男孩腰间布带,脚下一旋,躲过奔马,避到路旁。
“哇——”小男孩总算恢复了神志,大哭出来,不过可把我弄得手足无措,一边摇晃着他不住颤抖的小小身躯,一边帮他擦着眼泪。
“乖啊乖啊,不哭不哭,没事的。”我柔声安慰着。
小男孩哭声渐低,抓着我的襟口,低声呜咽着。
“这位兄台真是好身法,不过。。。在下的脚踩着可还舒服?”一声醇厚的男声从我耳侧传来,竟然还带着温热的鼻息,我刚要放松的心又是一惊,弹簧般的跳开,向身后一看,只见一白袍男子正面带笑意看着满脸诧异的我。
“实在,实在抱歉的很,刚才只顾安慰孩子,竟然没有发现。”我极窘的解释道。
“无妨,兄台马下救人,勇气可嘉啊。”
“哪里哪里,不足挂齿。”
“少爷——”阿雷一脸慌张。
“少爷——你怎么样?没受伤吧?”霜儿焦急的问,满眼的愧疚。
“没事没事,阿雷,把孩子抱还给那个大婶吧。”看着在人群中费力向我们这边跑来的小男孩的母亲,我将孩子递了出去。
转头看着那个被我踩到的倒霉蛋,“刚才实在不好意思了,小弟还有事,先走一步。”
“兄台请留步,在下想请问下去畅言堂怎么走?”倒霉蛋问道。
“畅言堂?”我一挑眉。
“正是”
“小弟也正要前往,不如同去可好?”我邀请道。
“求之不得!”倒霉蛋面上一喜“在下林辉,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水清云。”
那倒霉蛋还带了个小厮,我们一行五人浩浩荡荡向畅言堂走去。因为路上的小插曲耽搁了些,到达时论坛已经在大掌柜的主持下开始了,今日请到的是吏部侍郎陆晨和翰林院的主管修书的李建,由于私下里顶着的是云相闭门弟子的头衔,这些大官小吏多少还是会给些面子,又何况我这畅言堂的糕点食品都是我亲自写的食谱,来自现代的经典之作。有时书生们中的优秀观点也曾被他们当做自己的政见呈给皇上,博得一番嘉奖,所以,他们还是很愿意来我这畅言堂的。我们几人进去的时候,陆晨和李建看到我身后的倒霉蛋似乎面色一僵,状欲起身。我眼角一瞥,那倒霉蛋似乎微一摇首,那二人便又落座,但神色仍很不自然。
我心中微疑,但面色依旧如常,走到掌柜专为我预留的临窗方桌旁,“林兄,今日来的人颇多,我们又晚了些,想来不会有什么空位了,如不嫌弃,就跟小弟共用一桌吧。”
“如此,有扰了。”倒霉蛋微笑道,轻轻一揖,撩袍而坐。
我不禁稍一愣神,这倒霉蛋长得虽然出众,但看惯了天儿和爹爹,也没觉得他英俊到使人走神的地步,但那笑让人如沐春风,感到心中骤然一暖,尤其配上那一双柔和的凤眸,便使人难以移目。
“水兄?”倒霉蛋唤道,眼底有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得意,面上的笑意更浓了。
“何事?”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我不禁懊恼的甩甩头,暗骂自己丢人。
“在下首次来这畅言楼,听说这里的糕点乃整个焕城独一无二的,水兄有自己的专座,想必是常来,何不向在下推荐一二?”
我瞟了眼空空的桌子,眉头微蹙,霜儿见状赶紧招来掌柜。
“东家,今天来的人还真是多,在周围招呼着,一时没看到您进来,实在该死,您的膳品马上送到。”掌柜的一脸赔笑。
“嗯,你继续忙去吧,今天给我上双份的”我转向倒霉蛋,“林兄可有什么喜好的茶水?”
“没有,什么都可以。”
“那再上一壶清明前的毛尖,加点薄荷。”我向掌柜吩咐道。
“原来这轰动焕城的畅言楼竟是水兄的产业。”倒霉蛋饶有兴味的看着我。
“小本生意,给大伙图个开心而已,今天就让小弟做东好了,也当做给林兄赔罪了。”我敷衍道。
“谢谢水兄了,林某恭敬不如从命。”
糕点茶水很快就摆上了桌子,四周申辩,阐述,质疑,提议,探寻的声音围绕着国政民生,地方兵防等话题激烈的进行着,看来今天不需要我调节气氛了吧,我一边品着茶,一边看向周围。陆晨和李建似乎比往常沉默了些,讲评中带着平常没有过的谦逊,难道。。。打量着对面的倒霉蛋,皮肤白皙干净,衣着朴素但料子一看就属上乘,必然有非富即贵的家底,凤眸柔和平静,让人看不出思绪,面上的微笑不似先前,竟像是一种习惯般挂在脸上,看不透的人,还是小心为妙。。。
突如其来的安静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一抬眼,恰好撞入那双平静深邃的凤眸。又丢人了,我暗想,不要被误会成断袖才好。。。
“东家”掌柜的满眼希冀的看向我。
“怎么了?”我一头雾水,走神中错过了什么状况?
“少爷,刚才他们在争论如何加强边防又避免守军统帅独掌一方,争来争去,陷入僵局了。”霜儿在耳边悄悄解释道。
“所谓放范之心不可无,那些士兵都只认统帅不理州官,经常是独霸一方,而且天高皇帝远,谁也奈何不得,所以应干脆把兵权一并交给州里处置。”一灰衫书生义愤填膺地说道。
“此言差矣,自古文武各有分工,岂可混淆论之,文官统兵,只会让兵士日渐颓废,战斗力锐减,到时靠何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一青衣学子反驳道。
堂内又是一片安静,有摇头长叹者,有蹙眉咬唇者,有抿茶沉思者。陆晨和李建那两个家伙一言不发,端坐着看向台下,掌柜像看救命草般盯着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轻摇纸扇,走到论坛中央。
“刚才那位仁兄所言极是,文官当然不宜统兵,就像医马者的不能去医人一样,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何况兵防之事,更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我瞟了一眼扬起嘴角的青衣学子。
“统兵之事当然要交给武将,但是,为避免一将独大,可以试想轮换戍边的方法。”台下的人们一脸迷惑,我继续解释道:“也就是将动而兵不动,兵士就不会长时间的和某一固定的武将培养出坚贞忠诚的感情,这样他们效忠的,只能是天子的兵符,在一定时期的统兵以后,武将在各地之间调度轮换,这也能保证兵士们时刻保持新鲜感和体验不同的训练。”我收扇向在座的各位一揖,“区区拙见,还请各位指正。”
“清云公子,高见啊!小生佩服!”灰衫书生瞠目看向我。
“他就是清云公子?果然想法超于常人啊”台下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我微笑再揖,转身走回桌旁,刚一坐下,就看到对面那凤眸里多了一分沉思。唉,在这种人面前,露才比露财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