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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这情郎是赖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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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清焰神志恍惚,潜意识嗅到空气中微弱的血腥气,又见那细小的红色血珠连成线从皓白的手腕落下,简直无法将眼睛从那腕子上离开。
这血好像和别人的不同,红的过分了,艳得过分了,甚至好像……十分香甜。
她无意识的吞咽口水。
那面如冠玉的男子轻声道:“来吧。”
似是被发号施令一般,莫清焰离弦之箭一样扑倒男子,抱住他的手腕吸食起血液来。
“嘶……”陆幸疼的皱眉,但仍强忍着反手抱住少女,他声音轻的如恳求一般,“既然喝了我的血,就帮帮我吧,好吗?”
区区走火入魔,他陆幸可太熟了。
陆幸的母亲是“巫山雪女”一脉,血液天生有平息走火入魔的功效,为她所生的陆幸也将这血脉一脉相承,这也是前世他被囚半生的原因。
那囚禁他的陆承鸿不知练的什么邪功,练得走火入魔,每月必从他身上取一次血。
而在那场剿灭魔教的大战中,他从那破洞中看见了,莫清焰的功法和陆承鸿的是同一路。
后来陆承鸿在地牢里说的话也证实了他所见非虚,陆承鸿拿着从魔教得来的半本功法,大笑着喊自己终于找到了。
陆幸这才知道,这两人的功法都是残本,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由是两人都会在十五月圆之夜内力攻心,最易走火入魔。
怀中的少女似是喝够了剂量,渐渐松了嘴。
陆幸动作轻微的将手臂抽出,从衣服上扯了块布将伤口包扎了。
腹中的饥饿连带失血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他强撑着掐住莫清焰的脸审视,有些怕自己选错了路。
他毕竟不清楚这小魔教教主的为人。
“罢了,我已无路可退。”
他眼前一黑,“砰”一声栽倒在旁。
秋日清晨微凉,鸟雀们起得都早,在林子里叽叽喳喳吵成一团,比负责叫人早起的下人强多了,响亮又持续。
陆幸就是在这一片细碎的吵闹中醒来的。
他眼还未睁,手先下意识攥紧了身旁人的布料。
那人被他撤住猛地一顿,陆幸反应过来似的骤然清醒。
果然,这小教主正在抽身离开,只是看见他醒了又不好意思继续了。
两人双目相对,多少有些尴尬。
“幸……会?”莫清焰面色僵硬的朝他招手。
陆幸眸子一暗,面上却挂了一副和善的笑:“幸会。”
这魔教教主是不是差一点就跑了?
他先一步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朝坐在地上的莫清焰伸出手。
莫清焰眨巴着眼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搭上去,任由他拉起来。
陆幸瞧着,心想昨夜太黑看不甚清晰,如今细看,这魔教教主哪像传闻中那么凶神恶煞,分明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这丫头眉宇间隐着些傲气,偏偏长相又柔软的紧,让人看了想到一只昂然抬首的小猫,还得是很名贵的那种。
他敢肯定这姑娘比他年纪小。
“那个……”乳臭未干的小教主先开口了,“我没对你怎么着吧?”
陆幸问:“教主不记得了?”
莫清焰摇头。
陆幸便笑盈盈的说:“在下陆幸,前来投奔教主。”
“什么?”莫清焰大吃一惊。
他便重申一次:“在下想追随教主。”
只见莫清焰惊奇的瞪大双眼,凑近他瞧,又围着他转了一圈,最后道:“你没事儿吧?”
这年头魔教衰败成这样,还有人投奔?这是多混不下去了啊?
“教主放心,在下诚心诚意。”
莫清焰并不十分相信,她上上下下审视着陆幸。
陆幸坦荡的接受她的目光,他知道自己长相很有欺骗性,因此只做出一副真挚的样子来。
他眉眼如画,柔的像雪山上的泉水,莫清焰确实看不出什么,只从长相上来看他倒的确像个正经人。
但她说:“我不要。”
陆幸面色一滞,寻思不到自己是哪里漏了破绽,“为何?”
只见小教主杵着胳膊看他,道:“你不会武功吧。”
她一早就看出来了,这陆幸不仅一点武功都没学过,而且还根骨奇差,说不定随便拉田里一个大汉都比他更能打。
陆幸一时哑口无言。
“我魔教不养无用之人。”
“我……”陆幸噎了一瞬,可只一瞬便又调整了过来。
他上前一步贴近莫清焰,微微俯身,于她耳边小声道:“我长相不错,如若教主不嫌,收在下为侧室可好?”
虽说自古都是男子纳妾,但江湖中那些女掌门纳妾的其实也不罕见。
陆幸垂眸细细的瞧着,心道还好这小教主长得好看,给自己卖身都添了几分勇气。约摸是太近了,呼吸伴着发梢搔到小教主,痒得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离我远些。”莫清焰看上去丝毫不为所动,反倒嫌弃的皱了眉,“妾也是得花钱养的。”
“……”陆幸有一瞬间在想这小教主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意思。
“教主大人真不愿收我?”
陆幸本不想再给人当药材的,可这小教主油盐不进,他思忖半晌,终于道:
“如果说我能治您的病呢?”
“你才有病……”话音未落,莫清焰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扯过他的领口。
“你知道什么?”
别说他陆幸现在饿着肚子贫着血,就是他全盛时期都抵不过莫清焰这把子力气,当即被扯的踉跄几下,跌落过去。
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
小教主那双漂亮的眼睛正生气的瞪着他,他该心慌的,但却莫名觉得耀眼。
这能毫不忌讳外泄的怒火让他觉得耀眼。
大概是因为他如今正用着一副虚伪的嘴脸吧。
“我不会说出去的,”他握上那只抓着自己领口的手,模样很是真诚,“我愿效忠教主大人。”
莫清焰默然盯了他半晌,将手松开了。
“杀了你,我照样能挺过去。”
陆幸道:“可魔教式微,这每月十五日终究是个破绽。”
这话说得心虚,他知道莫清焰跟陆承鸿不同,这小教主确实能靠自己挨过去的,但他得赌莫清焰不够确信自己永远挨得过去。
莫清焰又沉默了。
她来回走了几步,最终站定在他面前。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莫清焰灼灼的望着他,“你为什么一定要投奔魔教?”
陆幸张嘴想说,却又被这黑曜石般深炯的目光打断。
一时间很多话涌到嘴边,像是什么“仰慕教主”、“向往魔教”之类,可陆幸下意识觉得,他要真这么说就糟了。
他被这双眼睛逼得无所适从,终于败下阵来,轻声开口:“我不想死。”
“如果教主不收我,我恐怕会受尽折磨而死的。”
这是真话,但只是一点真话,剩下的话都被他噎在腹中,半分也吐不出来了。
“哼,”莫清焰听了,仰着头,很是一副傲气样子,“无聊的理由。”
陆幸便笑着恭维她:“教主大人天下第一,自然看不上这种小事。”
莫清焰道:“刚才你若是仍用那些假惺惺的话诓我,你就在这自生自灭吧。”
陆幸心下一紧又一松,看来这点真话没说错,小教主这是准了。
“走吧。”莫清焰道。
陆幸跟着她走了几步,在前面的小教主突然转过头,瞅着他活动了活动手腕。
他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他就被擒住了腰,跟扛麻袋一样被扛了起来。
莫清焰咯咯笑了两声,道:“一会儿便到。”
“……教、教主?”
话音未落,莫清焰就使了轻功腾地而起。
残影倏忽闪过上空,只留一声支离破碎的:“教主——!”
圣狱山脚,一白衣男子狼狈的跪在地上干呕。
猎猎风声犹在耳畔,不通武学的他今天不仅体验了把比骏马飞驰还快的速度,还是倒挂着体验的。
红衣少女抱着膝蹲在一旁,满脸困惑不解:“至于么?”
她纡尊降贵的亲自抗这大废柴,怎么瞧着这废柴还挺不知足?
陆幸只干呕得撕心裂肺,什么话都说不出。他现在只庆幸自己腹中空空,让自己少了些狼狈。
他喘着粗气,抬眼望了望这山,山势陡峭,魔教应该就在山顶。
“你好了么?”莫清焰问他,她闲得无聊,揪了根草在手中把玩。
他抖着手轻轻抓住莫清焰的衣角:“教主大人,至少山路……让我走上去吧?”
莫清焰支着脑袋思索片刻,大概是看他太可怜,总算答应了他:“好吧,我领你走上去。”
陆幸如蒙大赦。
圣狱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山路除了错综复杂外,多有半路截断之处。
有教主领路,错综复杂还好说,可那些笔直削断的小悬崖却不是陆幸能上得去的,最终,他仍免不了被莫清焰当个物件一般提来提去。
等到了山门,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
陆幸恍惚间觉得自己这辈子遭的罪也莫过于此了。
魔教的大门由铁红木制成,高耸入云,门外有一巨石,刻了两个朱砂大字:無恶
大概是年月久远,朱砂不甚红,也斑驳了,似是干涸的血一般,蓦地叫人心惊。
“看什么呢。”莫清焰叫他。
陆幸这才回过神来,伸手理自己的衣衫,冲莫清焰笑道:“没什么。”
“教主!你怎么才回来!”一个瘦高个儿透过门看见他们,招着手跑来。
这瘦高个长了双长眼,脸也尖,虽说长得利落,却总让人瞧着不像好人。
莫清焰叉着腰:“跑什么,那三万两取了吗?”
“取了取了,”瘦高个跑到她跟前,“先不说这个,易娘好像很生气,让您回来就去见她呢!”
听见“易娘”二字,莫清焰明显一镇,那小猫般傲气的神色也不见了,反倒心虚似的绞着手指。
她问:“很生气吗?有多生气?”
“气得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东西呢。”
莫清焰又是一阵讪讪。
陆幸在一旁听着,忽的插嘴:“易娘是?”
莫清焰瞅了他一眼,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理好易容,一派光鲜亮丽的站在一旁。
“是我娘。”莫清焰挑着眉瞧他。
陆幸了然。
那瘦高个儿这才瞧见了他,稀奇道:“教主,这位是?”
“哦,他啊。”
莫清焰拍上陆幸的肩头,约摸是想到了他之前说的侧室,思捋一番才道:“他是我捡回来的情郎。”
陆幸面色坦然,脸上甚至挂着笑:
“在下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