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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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着马车从梁府离开后，郭环还以为今日事毕。不想马车走到崇文门附近时，江夕月却突然说要去崇文门外的珍宝斋买首饰。郭环措手不及地拉停马车，江夕月就叉着腰，拉出王管家安排的小丫鬟来给自己撑腰。
“二爷的确说是让姑娘逛逛……”
小丫头看了江夕月一眼，又很快垂下头去，却回答得含含糊糊。
这其实不能怪她，江夕月在府中身份特殊，说是宠妾又没有名分，说是婢女又特立独行。就连陆老太太要封她为妾室，都被她直言不讳地拒绝。而陆承渊屡次三番为她打破规矩，两个人就跟新婚小夫妻似的，这三天恼了过两天又好了。
先前那些趁着她被罚绣房造口业的，一转头就被王管家怒罚送走了，她们这些人这才知道江夕月是个例外，面对此种情况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就连伺候这么多年的王管家，也摸不准陆承渊是怎么想的，更不用说是他们这些人，平时连主子的衣角都摸不到。
江夕月自己却毫无顾忌，她心里清楚这都是仗着陆承渊的宠爱得来的。
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他是大权在握的主子，他愿意给她就全盘照接，怎么说也用身体付过钱了，还不顺着自己的心意自在过活，那就是傻得冒烟了。
趁着郭环发愣的当儿，江夕月就带着小丫头走进了珍宝斋，而郭环担心江夕月有前车之鉴，连忙交了马绳也跟了进去。
珍宝斋是京城内最大的珠宝商铺，开在市集兴盛，车马塞门的兴隆大街上，面东五间铺面，正中还有高大的牌楼。此斋不仅专司采卖大江南北的奇珍异宝，还与皇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些款式直接供应皇家庭院，更是引领着京城乃至全国的风潮。
不少达官贵人的女眷以佩戴珍宝斋的首饰为荣，闲来无事便会相约来此处闲逛。
而江夕月是个没逛过古代集市的现代人，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只来自于看过的那本书。陆承渊既放她出来逛街，她便想到处走走看看，为自己日后离开侯府做些打算。
江夕月带着小丫头一出现在店里，自然就有人迎上来导引。
店里的伙计从没见过江夕月，虽见她生得妩媚动人，却只带了寥寥一个丫鬟，心里就有些看轻，只把一楼角落里一些不值钱的玩意推到她面前，表面客气地随便伺候着。
那正在柜台拨算盘的挡手却是个识人千面的，某一刻抬头在店里望了一圈，旁的人没放在眼里，立刻就看出江夕月身上不俗的气质，如同一朵高贵的天山雪莲，立在敞亮的一楼厅堂里，翩然夺目。
而等他再定睛细看，站在女子身后车夫模样的男子，腰间挂着的竟然是四品侍卫的方头腰刀。
能让四品侍卫贴身护卫的人，那身份岂能一般？
挡手吓得心惊肉跳，谁知道这位奶奶是谁家的女眷，这般低调安静地出现在这里，若是怠慢了可要出大事。
连忙抛下手中的算盘，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小心客气地请江夕月楼上去，说楼下的都是些行货，真正宝物都在楼上。
江夕月哪想得到片刻功夫，挡手的心思已经转了一个山路十八弯，真以为楼下放的是水货，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如此，难怪我看着都不怎么精致。”
她是在陆承渊身边太久，眼光被养刁了还不自知。那挡手一听更坐实了她的身份，小心翼翼地把人迎到二楼雅间，还奉上了茶水和点心，把贵重的新品全都端过来任她挑选。
江夕月就在隔间里坐着，翻翻这个看看那个，又问问价钱，跟自己柜子里收的宝石首饰做些对比。这一比自然就知道上回在凉城的当铺亏了多少，她无奈地扶额叹气，想到自己当时慌里慌张地逃跑，误亏了那么多钱，顿时肉疼得要死。
当然她也不知道，凉城那当铺老板拿着陆侯爷的珠宝跑去交兑，立刻就被凉城的官府当贼人给逮了，害得那老板不仅赔了江夕月当的所有珠宝，还要花钱把自己从大牢里赎出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却是后话。
虽然陆承渊给了她权限，但江夕月根本没想买什么东西，她跟他什么关系，没边没际地花他的钱，回头感觉像欠着他什么似的。她也就是来看看，那些碧玺水晶玳瑁车渠，欣赏一番也就罢了。江夕月对着掌事的点了点头：“就这样吧。”作势要走。
那挡手却觉得是她眼光太高，瞧不上店里的东西，一边好言挽留，一边给伙计使眼色，让他去把最新的宝石头面，象牙宫扇等等都全拿过来。
江夕月被他的热情困住走不掉，两个丫头捧着盒子又迎过来，掌着里头的东西请江夕月过目。她本来都不想理了，却不想在银盘中看了一眼，别的绢花饰品都没看上，却被一只透雕兰花宫佩吸引住。
芝兰生幽谷，纫佩挂荷裳。
兰花品质高雅，不妒群芳，洁身自好。就好比她看到这只玉佩，虽然大小不能盈掌，贵重不比宝石，但玉质通透细腻，色泽莹润明亮，仿佛内敛修德的谦谦君子，或是贞洁自持的婵媛丽人，如沐古圣先贤的德泽之风，暂时忘却尘世间的汲营诸事。
江夕月的手将那块玉佩轻轻托起，放在掌心细细端详：“这个……”
那挡手很有眼色，立刻跟上去，卧蚕笑眼地介绍：“姑娘好眼力！这块玉佩用的可是上好的籽料，坐屏大的一块石头，统共没切出几样东西。其它的都送到宫里去了，独剩下这块香兰玉佩，等的就是姑娘这样的有缘人。”
这个挡手确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江夕月听在耳里，心中窃笑，只是再怎么能说会道，她也没打算买。转了下眼珠，轻飘飘看了一眼挡手，也不说好也不说坏，从容不迫的样子倒叫那人困惑了。
“要不……姑娘再看看别的？”挡手试探地问。
江夕月就手抵下颌，轻轻笑了一下。这一笑相当意味深长，就连郭环都被她这笑容振了一下。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这神态里分明有陆承渊那睥睨天下的气势，令旁人顿生望而却步的自卑之心。
这是在陆承渊身边久了，就自然养成的气魄么？郭环看着她有些挪不开眼。
江夕月却站起身来道：“我要走了。”
那挡手再不敢留，叫几个人过来把江夕月送下楼去。
江夕月心里却是卸下劲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心想，不拿出陆承渊那股气势来压人，倒叫别人看轻了自己，她现在怎么说也是宁远侯府的人，也不能出来丢人不是？
这般毫无阻碍地下了楼梯，江夕月很快就来到了一楼大堂。珍宝斋的伙计把她当个人物厚待着，走出去时仿佛恭送贵妃一般，前呼后拥地围簇着。
大堂门口这时却走进一个年轻女子。
不比她的低调优雅，这女子穿得是锦衣华服艳丽无匹，光是身后的丫鬟婆子就是七八人，通身气派看上去，若非皇亲便是贵胄。
那女子一看到江夕月，一双丹凤眼就疑惑地盯着她，从头到尾没有挪开。江夕月被她看得额角酸痛，也回看了那女子两眼，再三确认是不认识的人，便也没说话，就这么擦肩而过，昂首挺胸走出了珍宝斋。
刚一出门就迎面撞见一个衣饰华贵的男子。
这个却很是面熟。
江夕月还没想起来人是谁，男子就蓦然睁大了眼。他竟在瞬间就全身颤抖起来，大步奔到江夕月面前，若不是被郭环挡住，差点要牵起她的手，激动得嘴唇嗫嚅，声音发颤：“……阿月！”
江夕月被他吓到了，下意识向郭环身后躲去。没躲完全时就从原主的模糊记忆里找出来这个人，竟是曾跟她有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夫，东宫太子少保秦宣的儿子秦恭。
秦恭见到她完全是意外之喜，双目定定地看着她，只像要灼穿她一般，一张口抛出许多问题：“阿月你最近怎么样？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父亲去了海南后怎么样了？你哥哥又如何了？”他仿佛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又无从说起，就变得言语混乱起来，“我一直找不到你，以为你失踪了……你既然留在京城，怎么不来找我……我一直很担心你，想怎么帮帮你……你怎么不说话，不记得我了吗……”
江夕月根本就没有接话，她只是防备地看着秦恭，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
江永没获罪的时候，她还是京城贵女圈里的娇小姐，江永为女儿打算，自然要跟权贵世家攀亲，秦家便是他给女儿定下的最好姻亲。
可江永一被流放，江家便树倒猢狲散。覆巢之下无完卵，说定的亲事也不了了之。可江夕月毕竟跟秦恭接触过，秦恭对她的姿容才华念念不忘，若不是阴差阳错，她早就是秦家的儿媳妇了。多少次秦恭想起她来，都感叹世事无常，可江家破败后他连江夕月的人都找不到，自然只能把那些旧事置之脑后了。
没想到世事兜兜转转，时隔一年，旧情人又再次相见。
刚刚走进珍宝斋的女子很快跑了出来，气急败坏地站在珍宝斋门口跺脚，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秦恭，不准你看她！”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 3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