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仙度瑞拉》GUFO

6、6

　　林莫的恋情持续了一年就夭折了。女友每天为了考研的事焦头烂额，他拿到国外大学的offer气定神闲，女友提出了分手，他第二天给出了肯定的回复，就像一年前一样。
　　事实上，他当下就可以给出回复，并没有一种所谓“失去”的阵痛。
　　他开始独自旅游，去了摩纳哥、阿根廷、西班牙，做了一些风光摄影和人文摄影视频，上传到社交平台上，反响不错。
　　毕业那天，发小在朋友圈发毕业总结，那张和仙度瑞拉的合影也放了出来，林莫看到照片时，心脏久违地暂停了跳动：“该死！”
　　毕业同学聚餐，林莫见缝插针地坐到粟柠的旁边，在参与了一阵阵起哄和被起哄的喧闹之后，他向粟柠举杯：“粟同学，祝你前程似锦。”
　　粟柠举杯和他碰了碰，“谢谢，你也是。”
　　不知为何，林莫总觉得那天的粟柠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一种逃离前的松懈，是吗？
　　聚餐中途，粟柠就悄无声息地告别了。她消失了。直到三年后，她出现在那家公司，他才再次遇见她。

　　“潮汕牛肉火锅，想吃吗？”林莫下午三点给粟柠发了一条消息，然后配上这家火锅店的菜单和食物照片。
　　一个小时后，粟柠回复：“好！”
　　七点下班之后，林莫开车，路上有些堵车，大概花了半小时才抵达吃饭的地方。
　　车上放着音乐。
　　“郭采洁的《NaKuNa》。”粟柠闭眼听了一会，说。
　　“你也喜欢吗？”林莫惊喜地挑眉。
　　“对。她唱歌像精灵一样。”
　　接下来两人交换了一些喜欢的歌手和音乐，时间过得很快。
　　到餐馆之后，点了两人套餐，张罗了一些蘸料、水果，坐定。两人吃饭吃得很专心，偶尔交谈也是关于公司的一些趣事和烦人事，以及点评几句这家的食材和味道。倒没有出现尴尬时刻。
　　饭后，林莫本打算送粟柠回家，但粟柠只让他送她到最近的地铁站。第一次聚餐就这样结束了。
　　林莫当夜带着微笑入睡。
　　挑着不加班的日子，两人陆续尝试了日料、韩料、干锅虾、烤鱼等等，话题也渐渐多了起来。
　　在酣畅淋漓地吃着烤鱼时，林莫试探地说道：“我之前算是业余摄影师，你想拍照吗？我们可以一起拍些作品。”他拿出之前的作品给粟柠看。
　　粟柠看了他的作品，不是很肯定的问：“你会放到社交平台吗？”
　　“如果你不希望放的话，那我不会放的。”林莫诚恳地说。
　　“那.....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林莫咧开了笑容：“好！你喜欢什么风格呢？”
　　粟柠思考了一会：“黑白古风。可以吗？”
　　林莫充满干劲地点头，“是我一直想尝试的！”
　　拍摄暂定在半个月之后的周末，期间两人敲定了服装、造型、场地。最终选定了参照《刺客聂隐娘》的风格来拍摄。拍摄当天，粟柠像个侠女一样，她很适合这种孤寂又清冷的意象。
　　拍完照已经天黑，两人一起吃云南菜，林莫终于问出了按捺已久的疑问：“为什么你扮演仙度瑞拉的时候那么开朗活泼呢？和你不像一个人。”
　　粟柠已经能够在林莫面前很放松，偶尔也会开些玩笑了。她微笑着说：“两个原因吧。其一呢是我需要那份兼职，我需要赚钱；其二呢，我偶尔也厌恶自己的状态，想扮演成一个和我完全相反的角色。”
　　“为什么生活中不可以活泼呢？你应该是心里藏着野火——的女孩。”林莫用上了一个不形象的比喻。
　　粟柠的神色晦暗下来，“也许吧。”
　　林莫不打算追问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像气味一样蔓延。
　　“林莫，很感谢你成为我的朋友。”粟柠在沉默良久后突然开口，她的神情像是经过一种煎熬的思考，“我小时候的事，一些......无聊的事，你愿意听吗？”
　　林莫的双眼亮起来，他恳切地说：“粟柠，你终于愿意讲一讲了吗？”说话间，他给她满上了一杯米酒。
　　粟柠一口气喝了半杯，她说：“在家里，我是被仇恨的小孩。在学校，我是被霸凌长大的小孩。就这样一直到了高中，总算摆脱了霸凌，但我却好像永远走不出来了。”
　　林莫静静地等待她开口。
　　“小时候，我带着弟弟在街上玩，弟弟为了捡气球，被车撞死了。爸妈一直觉得是我的错，所以......”她有一点哽咽。“在学校的时候，因为种种大家都熟知的原因......贫穷，瘦弱，我被选中了，成为了欺凌的对象。我的朋友，在欺凌的过程中成为了他们的帮凶，我永远也忘不掉......那些场景......嘲笑、侮辱、伤口......”
　　她的身体在颤抖，林莫握住了她的手，“粟柠，粟柠......”餐馆里人声喧闹，这一次的场合，又是如此的不对。
　　粟柠把头低下去，过了一会，她再次抬头，神色已经平静，但是充满疲态。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事说出来让人感到羞耻。就好像被霸凌一定是自己有错在先，无法好好的应对霸凌也是自己没有能力的原因.....”
　　“不，粟柠。这不是你的原因，有些小孩天生就喜欢恃强凌弱，通过欺负别人来获取存在感、别人的关注。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错！”
　　粟柠长长的、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林莫问：“那些人，后来还遇见过吗？”
　　粟柠说：“有时候会在街上遇见，但我躲开了。他们......应该也不记得我。”
　　林莫有些气愤地咬牙：“你想不想听到他们的道歉？我陪你一起，去找当年的人证。”
　　粟柠连忙摇头：“不！不要！我不想靠近他们！不想再挖掘那段回忆！现在的生活很平静，我不想再搅动了。”
　　林莫点头：“好！如果哪一天你想的话，你一定要来找我！我帮你！”
　　粟柠脑海里忽然想起七年前，他说：“如果有什么想吃的菜，请给我说，别客气。”她的心怦怦直跳，眼睛变得亮闪闪的，她说：“谢谢，林莫。”
　　从敲开她心房的那句关切话语迄今，过去了七年呢，时间真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