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墨醉兮

3、第三章

　　待四人在叶骁玹的帮助下伪装好现场，御林军也姗姗迟来。几人回到营地，太医已经在那等着了。
　　“回禀陛下，燕世子四位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抓伤，燕世子的右手和柳世子的左腿有关节错位的现象，索性四位的伤都不是很重，也没伤到要害，按时换药即可痊愈。倒是叶世子，本身未受伤，但是他天生体虚，此次似乎又耗力过度，需要好好静养调理。”
　　听完太医的汇报后，灵武帝看向跪在地上的御林军首领以及负责次围猎场安全问题的兵部尚书：“猎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大型猛兽，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孤要看到结果。”
　　“臣，遵旨！”
　　挥退了御林军首领和兵部尚书，灵武帝起身前往燕熙晟几人所在的营帐。营帐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燕熙晟四人或坐或卧，赤膊的上身缠满了绷带，绷带上还微微有鲜血渗出，看着触目惊心，旁边一角，叶骁玹沉默地坐在那里，端着水的右手微微颤抖着。
　　看见灵武帝过来，五人刚欲起身拜见，就被灵武帝阻止了：“你们都有伤在身，就不必多礼了。”
　　“谢陛下恕臣等失礼。”
　　“你们这次受惊了，孤已经吩咐下去彻查，必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谢陛下费心。”
　　灵武帝也没有在帐内多留，临走前，他来到叶骁玹身边：“玹儿，这次累你受惊了。”
　　“皇舅舅，我没事。”叶骁玹将颤抖的双手往背后藏了藏。
　　灵武帝知道叶骁玹的性格，也没有戳穿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我派个太医常驻明国公府吧，当年若不是……”
　　“皇舅舅，其实我现在这样挺好，我本身也不喜欢打打杀杀，学这些，也不过是祖父觉得我需要一点能自己防身的本领而已。您不必思虑过多。”叶骁玹知道灵武帝一直对自己的母亲和自己都有愧疚，毕竟当年若不是黎风絮察觉出异常，喝下那会害人绝嗣的药的就是灵武帝了。这药毁的不只是叶骁玹的生育能力，还有他的健康。因为这药，叶骁玹哪怕武学天赋卓绝，也轻易不能动武，一旦用力过度就会大伤元气。
　　灵武帝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沉默地看了叶骁玹一会儿，才道：“那俩头熊都是你射死的，我把它们都给你留着，帝都这边不比余杭，冬天天冷，回头我让御衣坊的人给你用熊皮做些垫子毯子，到时同我让给你添置的衣物一并送你府上。”
　　“谢谢皇舅舅。”
　　灵武帝拍了拍叶骁玹的肩膀，微微叹了口气，离开了。
　　“骁玹，这次真的谢谢你。”灵武帝走后，黎琰走到叶骁玹身边坐下。狩猎用的箭都是统一配发的，每个人的箭上都有标记，这次叶骁玹不仅帮着众人制造了伤势，还担下了射杀了两只熊的事。
　　“琰表哥，你这话是不是有点见外了？”叶骁玹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只是那苍白的脸色表明了他现在的情况其实并不太好。燕熙晟四人的伤大多是假的，但叶骁玹此时的虚弱却是实打实的，他的身体，确实承受不住他今天这般大幅度的体力消耗。
　　“骁玹，你……你是不是都知道？”黎琰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却见叶骁玹对着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琰表哥，隔墙有耳。”
　　太子和几位世子以及丞相次子相继在围猎场遇袭，太子虽未受伤，但受惊过度，几位世子和丞相次子更是受惊负伤，于是，次日，灵武帝便起驾回宫了。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调查结果也出来了。这是一起由穆凤国主导的针对太子黎玦的阴谋。灵武帝只有太子黎玦一个儿子，只要黎玦一死，棠昇国必乱。这计划简单粗暴，但是一旦成功，却极为有效。
　　穆凤国做得很隐秘，尾巴也收的很干净，虽然查出了事实，但是却没有留下实质性的证据，这一次的事，在两国还没有完全打破平静的现在，棠昇国明面上只能硬吃下这暗亏。
　　在府中“养伤”，硬生生闷了七天的四人，得到解禁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凑到一起找了家酒楼一起大吃一顿，养伤养得嘴里都淡出鸟了。
　　“唉，这次是真的倒霉，你说没玩够也就罢了，还特么带回家一身伤，也不知道谁告密，母亲每天都寄信过来念叨我。”柳郧阳夹起一块水晶鹅掌。
　　“知足吧，这次若不是骁玹过来，你以为我们能全身而退？还一身伤？你要想想你要是被那黑熊拍一爪子……”杨陌松白了柳郧阳一眼。
　　“说到骁玹，他是不是又趁机窝家里不出门了？”柳郧阳看向黎琰。
　　黎琰闻言摇了摇头：“他这次是真出不了门了，之前王府管家代我去看过他，回来说烧得有点狠，皇伯父已经派了两个太医直接驻守在明国公府了。我昨天去看他的时候，他的烧也还没退，整个人有些迷迷糊糊的。”
　　“怎么回事？”燕熙晟抬头看向黎琰。
　　黎琰垂下了眼睑：“我们遇袭那天他本来就有点身体不适，之后对付黑熊又出了很大的力，回程路上就已经有点撑不住了。他的身体状况是真的不好。”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许久，柳郧阳才开口：“这人情，欠大发了啊。”
　　次日清晨，燕熙晟策马路过明国公府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伫立良久，明国公府的门房看见了他：“见过燕世子。”
　　“听说你们世子生病了，方便我去探望吗？”燕熙晟一直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明国公府的门房对此倒似乎没什么感觉的样子：“燕世子请。”
　　门房引着燕熙晟进门口，就招来一个小厮引着燕熙晟去往客厅。燕熙晟在客厅坐下后，小厮就告辞去寻了管家，期间有侍女前来送了茶水和点心。明国公府中下人并不多，但是都安排得十分妥当，且都十分懂规矩。
　　燕熙晟没等多久，管家福伯就过来了：“燕世子，我家世子卧病在床，只好由老朽来接待您了，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福伯多礼了，不知我是否方便去探望骁玹一下？”燕熙晟对这个福伯的来历很清楚，福伯本是老明国公手下一员亲卫，很是骁勇善战，后因伤退出亲卫军，到明国公府做了一名管家。
　　“自然方便，燕世子请。”福伯引着燕熙晟去到了叶骁玹的房间，着侍女送了茶水点心过来后就离开了。
　　“燕大哥，恕我失礼不能起身了。”叶骁玹半靠躺在窗边的榻上，手边还放着本书，看样子刚才应该是在看书。
　　燕熙晟看着面前的人苍白的脸色，没有任何血色的唇，想起初见时那一眼的惊艳，心中莫名泛起一丝心疼：“你的烧退了？”
　　叶骁玹对于燕熙晟的到来本就心存惊讶，听到他问的问题，心中惊讶更甚。来到帝都后他就从他表哥对他若即若离的态度中猜出了他表哥的想法。他知道黎琰在帝都处境很尴尬，所以当黎琰想跟他保持距离的时候，他就接受了他的这份好意。
　　对于黎琰身边的其他三人，叶骁玹也是做过功课的，明白他们和黎琰一样的处境尴尬。所以，他便也一并对待了，不疏远不亲近，君子之交，也符合他在外的性格。但是，三人中，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燕熙晟。
　　对于燕熙晟，叶骁玹看不清他，但是莫名地觉得这个人很危险。是以，他看似对三人一并态度，实则对燕熙晟是能不接触尽量少接触。
　　故而，当福伯对他说燕熙晟过来看他了的时候，他是真的很惊讶。
　　叶骁玹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嗯，昨儿晚上退的烧。”
　　“为什么？”
　　“啊？”燕熙晟没头没脑的询问，叶骁玹很是摸不着头脑。
　　“你其实都知道的吧，所以，那天，为什么要帮我们费心遮掩？”燕熙晟直直对上叶骁玹的，直到叶骁玹有些不适地移开了目光才收回视线。
　　叶骁玹同燕熙晟对视了一会儿后就忍不住避开了他的视线：“琰表哥现在的处境已经很尴尬了，我不能让他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顿了顿，叶骁玹又接着道，“你们都是琰表哥的好兄弟。”
　　“老四说你俩除了幼时，后面再无多少联系。”
　　“幼时的情谊还不够吗？”
　　燕熙晟闻言沉默了，许久才重新开口：“你的身体才有起色，别看太久的书，要多休息。”
　　燕熙晟离开时，叶骁玹忽然叫住了他：“燕大哥，其实你是个很温柔的人呢。”燕熙晟闻言回头看向叶骁玹，那人也正看着自己，脸色依旧苍白难掩虚弱，笑意却是清浅。这一瞬间，燕熙晟忽然升起一种想要将他拥入怀中爱护疼惜的冲动。
　　之后的日子，燕熙晟再没见过叶骁玹，只偶尔从黎琰口中得知一些有关他的消息，他的病已经好了，他不肯出门结果被福伯硬塞上马车去踏青，他在端午文会上一画成名，他……
　　当燕熙晟察觉时，他已经不知不觉地收集了很多关于叶骁玹的消息。他知道叶骁玹出生带毒，武学天赋虽好，却因身体原因只能关键时刻用来救急。他知道叶骁玹师从名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他知道叶骁玹相比较喝茶更喜欢白水，尤其是清冽的山泉水……
　　“哥，你在看什么？”燕熙宁蹦蹦跳跳跑进自家大哥书房，看见自家大哥很是专注着看着什么，立马来了兴趣：“咦，这画的落款……哥，这不是那位叶世子的画吗？”
　　“嗯。”燕熙晟摊在书桌上的是一幅水墨山水画，远山青翠，一株秀竹静立当前。右下角一个玹字落款表明的画作的作者为谁。
　　“哥，你怎么忽然对画感兴趣起来了？”燕熙宁知道自家大哥一向不喜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燕熙晟将画卷起来小心收好：“你不觉得这画画的很实在，比那些画个画还要没事抒发一下所谓心中志向的好太多了吗？”
　　“这倒是。”燕熙宁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但是也没想出来究竟有什么不对，就索性不想了。
　　“笃笃笃。”书房外响起三声轻轻的敲门声，“世子，小姐。”
　　“进来。”
　　随着门的开启，进来了一名女子，她雪肤蓝瞳，身材高挑，褐色的长发披于肩头，微微有些卷起，这明显不同于平常中原人的相貌，让人可以轻易看出这是一名西域女子。这是镇国侯小姐燕熙宁的侍女之一陆玥。
　　陆玥原名娜迦丽，来自西域大漠，她在大哥萨克尔（现名陆柯）的带领下逃难来到中原。却因为人生地不熟，又语言不通，而导致陆玥被拐。燕熙晟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陆玥，得到了陆柯的感激。陆柯是一名明教弟子，他得知了燕熙晟的身份后决定追随他，也算是给自己和妹妹一个容身之地。经过了严苛的考验，陆柯成功成为了燕熙晟的影卫之一，后被燕熙晟送到燕熙宁身边保护她。而陆玥，她因天赋有限，没能入明教，自然也没有学什么高超的武艺，只会一点简单的防身功夫，是以被燕熙晟送到燕熙宁身边做了一名侍女。
　　陆玥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是两盅汤品：“世子，小姐，这是厨房刚做好的冰镇银耳莲子羹，喝一盅祛祛暑吧。”
　　“阿玥真是太贴心了。”燕熙宁取过一盅银耳羹，喝了一口，“凉快。”
　　陆玥闻言浅浅一笑：“小姐过奖了。”陆玥将另一盅银耳羹端给燕熙晟后，就识趣地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