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墨醉兮

12、第十二章

　　回到房里，燕熙晟拆开信看，看完后，他随手将信丢进火盆毁尸灭迹。走到窗边，燕熙晟看着窗外的上弦月，忽然嘲讽一笑：“真是好算计，但是，究竟是谁给的你如此的自信，该说我平时装纨绔装得太像么？”
　　信确实是洛绯瑶的，但是，上面的字迹却不是她的，燕熙晟曾在诗会上见过洛绯瑶写的诗。比起信上的字，洛绯瑶的还要大气一点。
　　信的内容很简单，不过一封情书，信中写了洛绯瑶曾经对燕熙晟的一些少女怀春的想法，什么初见便觉特别，复见感君于心，再次相见心生憧憬……什么恨今生无缘，望来生再续……
　　若燕熙晟真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得美人如此爱慕，怕是要捶胸顿足悔不当初了，但燕熙晟所谓的纨绔都是装的，又怎可能轻易如了洛绯瑶的愿？
　　对于洛绯瑶，一开始燕熙晟也是欣赏的，军中子弟大多不喜扭扭捏捏的女子，如洛绯瑶这般大方又身怀武艺的女子无疑是很有吸引力的。但是燕熙晟敏锐地发现，初见之后，洛绯瑶每次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透着算计，尤其当查探出自己同洛绯瑶的那些后来被用来打趣自己的风言风语乃是出自洛绯瑶的手笔，燕熙晟就对洛绯瑶的印象降到了谷底。
　　火盆中的信已经已经化为灰烬，燕熙晟随手一杯茶水浇熄了剩余的火星：“洛绯瑶？呵……”
　　朦胧迷寐的烛光，精巧细致的梳妆台，台前女子芙蓉花面，风华绝代。洛绯瑶打量着镜中的自己，缓缓抚上自己的如花娇颜。忽然，她闭了闭眼然后伸手将梳妆台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到地面，伏在妆台上低声啜泣。
　　她知道错了，也后悔了，但是为时已晚。想到那份自己被封为太子妃的圣旨被自家父亲恭敬地供奉在家中，洛绯瑶只觉讽刺。太子虽身份高贵，但他荤素不忌的名声太过响亮，可以说若非其太子的身份，这种人，在洛绯瑶眼中根本就一文不值。可如今，她却必须嫁给这么一个自己完全看不上的人。
　　“真是可怜啊！”洛绯瑶看着镜中的自己，笑得讽刺，“洛绯瑶啊洛绯瑶，枉你自称智计过人不输男子，妄想以女子之身行男子之事，最终还不是被这棠昇国最有权势的男子一纸圣旨定了终身？”
　　洛绯瑶恨灵武帝轻易定了自己为太子妃，恨太子黎玦贪花好色刚愎自用，恨父亲为了家族轻易牺牲自己，更恨白夕倾没事找事针对自己以至于自己不得不出手，暴露了才名。
　　其实，当洛绯瑶名满帝都后，宫中传出灵武帝欲为太子选妃的风声时，洛绯瑶就察觉到事情不妙。非是她自恋，而是纵观帝都众大家小姐，有资格竞选太子妃之位的也就那么几人，而这些人中，最为出挑的就属洛绯瑶和白夕倾。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洛绯瑶注意到了燕熙晟。燕熙晟身为镇国侯世子，却整天都同几个朋友一起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看似比太子爷好不了多少，但是有一点他却比太子好太多，那就是，燕熙晟虽总是无所事事，但他不好女色。理智如洛绯瑶不会轻易爱上一名男子，而且她还是很强势的那种女子，是以如燕熙晟这般胸无大志却于女色上不糊涂的纨绔却是最适合她的。
　　洛绯瑶甚至连两人的未来也想好了。她看得出镇国侯府如今的危机，也知晓燕熙晟的无所事事才是镇国侯府如今最好的出路。而燕熙晟不管事，待她嫁过去，镇国侯府的大权就可以被她握于手中。
　　待她诞下两人的孩子，好生将孩子教养长大，想必那时候镇国侯府的危机也已过去，正好由她的孩子继承侯府再一展宏图。
　　想法虽好，但是洛绯瑶没想到自己后来就再没遇见过燕熙晟几回了，偶尔遇见的那几回也是很快就被人打扰。
　　后来洛绯瑶动了点小心思，暗中寻人散布了自己同燕熙晟的谣言，却不料谣言马上就被自家父亲按下去了。
　　如今圣旨已下，事情成了定局，除非自己身死，再无转圜余地。洛绯瑶认命却也不认命，想及燕熙晟即将赴边关，虽其底子摆在那里，但凭借其镇国侯府世子的身份，以后想必也不至于太寒碜，看陛下的决定，这次镇国侯府的危机已是有了解决之法。
　　身为兵部尚书之女，镇国侯三字在军中的影响究竟有多大，洛绯瑶十分清楚。从对燕熙晟的调查中，洛绯瑶了解到燕熙晟是个很护短的人，自己日后若能得到镇国侯府的回护，就算太子再荒唐，自己的孩子依旧是可以坐稳太子之位的。于是，就有了那份被送到燕熙晟手上的信。
　　洛绯瑶精于算计，擅于玩弄人心，她自然知晓怎样才能让一名男子将自己记在心中，尤其那名男子还是个纨绔子弟。
　　若是燕熙晟真是个表里如一的，洛绯瑶这般的计划那十之八九会如愿，然而，燕熙晟从来不是他表面上表现的那般无害。他不近女色不过是未寻到入眼之人；他的吃喝玩乐无所事事不过是故意扮给人看的。能扮纨绔十多年而不迷失自己的人，又岂是心志不坚之辈？
　　当然，这也不能怪洛绯瑶想不到，估计任谁都想象不到会出现燕熙晟他们这样四个奇葩，一个比一个能装，一个比一个会装，十多年的纨绔生活没有消磨四人的意志，反而让四人如被打磨过的璞玉，一时的收敛是为了将来的璀璨。
　　总而言之，洛绯瑶不会想到自己那所谓的“天衣无缝”的算计，不仅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起了反效果。
　　次日清晨，燕熙晟刚吃完早饭就被自家母亲喊了过去。
　　“母亲，你找我？”
　　“臭小子，昨儿个一天都不着家，晚上还那么晚回来，说，上哪儿鬼混去了？”镇国侯夫人坐在主位上，表情温婉，语气却跟温婉没一文钱关系，“你说你以前也就罢了，现在你可是有心上人的人了，你说你这么混来混去，让骁玹那孩子知道了怎么想？你还打不打算娶媳妇儿了？”
　　“……”每次看到自家母亲端着那温婉的姿态嘴里却吐出同姿态截然相反的话语，燕熙晟就心生佩服，不过，今天这火可得赶紧灭了，“母亲，我昨天是在明国公府吃了晚饭才走的，半路遇上了老二又聊了聊所以才回来晚了的。”
　　镇国侯夫人沉思了一瞬：“你昨天一天都在明国公府？”
　　“是的。”
　　“骁玹那孩子怎么样了？”镇国侯夫人自从知道自家儿子看上了叶骁玹后，就派人查了叶骁玹的情况，查出来的情况很令她满意，可以说，叶骁玹除了身体差一点，不能生孩子，完全符合她对儿媳妇的标准。
　　至于身体差这一点，镇国侯夫人特意找自己的好姐妹之一万花谷离经一脉的花絮问了情况。说来也巧，花絮的儿子花槐正好认识一个有类似病症的朋友，花槐告诉镇国侯夫人，他朋友的情况比镇国侯夫人说的要严重许多，但是他给他朋友看过，只要好好养，养的好，其实对寿数不会有什么妨碍。
　　“烧已经退了，再休息个几天就没事了。”燕熙晟道。
　　“那就好。”镇国侯夫人点点头，“晟儿，我跟你说，追媳妇要主动一点，别没事学你父亲。当年要不是我自己也看上了你父亲，就你父亲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性格，能追到我……”
　　“母亲，昨天骁玹回应我了，我们互通心意了。”燕熙晟扶额。
　　“现在还不知道骁玹对你是个什么态度，你要主动点多去跟他接触，所谓日久生情……等等，你说什么？”镇国侯夫人本来还在说教，闻言一愣，“晟儿，你刚刚的再说一遍！”
　　“我和骁玹成了。”
　　“行啊，臭小子！”镇国侯夫人一巴掌拍在燕熙晟背后，直接把人拍了个趔趄，“平时看你不声不响还以为你小子随了你父亲，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随了你母亲我啊，好小子，不愧是我儿子。”
　　“母亲，形象！”燕熙晟觉得自家母亲还是继续端庄着比较好。
　　“啧，在家里要什么形象？”镇国侯夫人朝自家儿子翻了个白眼，“既然你俩已经成了，我今天就递牌子进宫去赶紧把这事儿给定了，省得有不省心的来抢人，唉，媳妇太优秀也是件痛苦的事啊。”镇国侯夫人说着就要喊人准备出门，却忽然想到了，“哎呀，不行，今天皇后似乎去护国寺斋戒去了，也罢，我今天先把牌子递了，明天一早就进宫去请旨赐婚。”
　　“……”燕熙晟看着自家母亲那欣喜的表情，踌躇了一会儿开口道，“母亲，我和骁玹商量过后觉得还是先瞒着不公开比较好。”
　　“为什么？”镇国侯夫人狐疑地打量了一下自家儿子，“别是你个臭小子撩拨了人不想负责吧？”
　　“母亲，我是那样不负责任的人吗？”
　　“那为什么要瞒着？”镇国侯夫人道，“男妻之事古来有之，可没啥好避讳的。”
　　燕熙晟想了想，还是将太子对叶骁玹的觊觎告知了自家母亲：“……我马上要回雁门关了，骁玹不日也将随老四前往武牢关。若是此刻公开了我俩的关系，我和骁玹倒是无碍，但是骁玹担心太子会因此针对我们侯府，您和妹妹两人在京城本就不易。”
　　“……是个好孩子。”镇国侯夫人震惊于太子的荒唐，也感慨于叶骁玹的妥帖，“骁玹的好意我接受了，你记得告诉他，他这个人，我们镇国侯府要定了，镇国侯世子夫人的位置只会是他的，总有一天，我镇国侯府要堂堂正正地迎他过门。太子又如何，要跟我儿子抢人也要看我薛云溪答不答应！”
　　镇国侯夫人气势惊人，当年的薛云溪是闻名整个雁门关的女将，气势武艺都不输于一般男子，后来携儿女入驻帝都，才不得不克制自己，但骨子里，她还是那个叱咤风云，令一众男子自惭形秽的雁门关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