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您的贵宠又跑了》碎辛

4、可惜了

　　冬日里，傍晚来的快些，公仪虞乐站在旭阁门前时，太阳几乎落尽，碎金似的天光撒了满府，公仪虞乐抬脚刚要进旭阁，西边的高台传来浓浓的弹唱声，是西域人最喜爱的小鼓和侬腻的童谣。
　　公仪虞乐站着不再动，西域人的声音里总是不自觉的带着乡音，和独特的美貌一样让人着迷，云熙最得其精髓，在酒楼里便能诱的人为他豪掷千金，可公仪虞乐的着迷另有原因。
　　世人皆知，西朝以女为尊，朝内女官最瞧不起男人，只有宰相李衡除外，有人说他曾带女皇杀出陈国包围，也有人说其实宰相和女皇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众说纷纭，李衡的地位却从未动摇，嫡子李嘉文，十二岁入宫伴读，桃花宴一诗名震京都，若不是发生那样的事，如今大皇女夫怕是姓李。
　　公仪虞乐仰着头，唇角带着笑。
　　那年桃花宴，她十岁，偶然闯入，便听见那句零星枝上苞，莫不惹人怜，白衣公子手捻桃枝，猝不及防往她心中一撞，撞开万朵桃苞。
　　只可惜，皇姐比她大了四岁，声名远扬，李嘉文本是为皇姐挑好的正夫。
　　“可惜了，是不是。”
　　桑梓望向西边高台，云熙还在哝哝的唱着，二殿下的话她一向是不明白的。
　　公仪虞乐进了旭阁，比起虚无缥缈的歌声，她更想见那双眼睛。
　　冯旭还算聪明，一袭白衣立在门前，见到公仪虞乐恭敬的福身，笑的妩媚。
　　“殿下…”
　　公仪虞乐却冷了脸，单手捏着冯旭的下颚，拇指摁下冯旭的嘴角，摆成一个满意的弧度。
　　“对，对，淡淡的笑，冯旭，以后不许那样谄媚的笑，毁了这双眼睛，本宫会杀了你。”
　　冯旭点点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公仪虞乐松了手，抬起手臂，“桑梓，替本宫更衣。”
　　桑梓拿着衣服退出门外，贴心的关上了门，从袖子里拿出两团棉花，塞在耳朵上，坐在旭阁门前，看着西边的高台，夕阳慢慢落下，桑梓笑着晃晃头，这西域人唱歌，就是好听。
　　公仪虞乐揽着冯旭的腰，手捧着他的脸，拂过眉骨，笑了。
　　“冯旭，你会忠于本宫吗？”
　　冯旭心里一惊，面色不改，带着淡淡的笑，一双美目传情，里面融着万顷桃花。
　　“我是殿下的人，自然忠于殿下。”
　　吻上冯旭的唇角，公仪虞乐心思微动，“说得好，冯郎，忠于本宫，才是本宫的人。”
　　“冯旭明白。”
　　桑梓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圆月，忽然想到今天是十六，三月十六，再过一个月，大皇女便成年了，她的命，是大皇女救的，所以她一定会好好守护大皇女重要的人，哪怕一-生不娶，也在所不惜。
　　长风此时翻身上墙，正好看到了桑梓对着圆月沉思，悄悄的倚在墙头，看着聒噪的桑梓少有的沉静，长风知道，桑梓是大皇女的人，即是大皇女派来保护虞乐的，又是大皇女的一只耳朵，这一点，二殿下亦是明白，所以，二殿下把这只耳朵放在自己身边，让大皇女安心。
　　可是，桑梓从七岁就来到二殿下身边，为二殿下增添的欢乐，也数不胜数长风如今是女卫，但曾经，她是一把锋利的刀，公仪虞乐是执刀的主人，常常是一个发号施令，一个听令办事，从不多言，自从桑梓来了，二殿下愿意多说几句，多笑一下，哪怕只是说给大皇女听，长风也从心底里高兴。
　　慢慢的，长风接受了这个聒噪的知了，慢慢的和她分享自己的喜好，对长风来说，她杀过太多的人，她是锋利的长刀，是冷血的怪物，可是桑梓这个活泼的人，让这把刀，有了心。
　　长风不知道自己倚在墙上倚了多久只是再回神，天已经蒙蒙的亮了，桑梓半夜困的不行，如今倚坐在柱前，张着嘴呼呼大睡。
　　长风不由得柔了眼神，翻身落地，走到了桑梓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桑梓突然感觉到危险，猛的睁开眼睛,还没看清楚是谁，手比脑子快，就拔出了配剑，抵.上了长风的脖子，长风笑了一下，并不躲，等桑梓看清楚是谁，连忙收了力，可是锋利的剑还是把长风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
　　桑梓有点急了，收起剑就要拉着长风找大夫，被长风拉回来，长风低声说“干什么，殿下还在里面，你我都走了，万一有人对殿下图谋不轨，如何？”
　　桑梓抿了抿嘴，没想到她从身上摸出了些碎银，塞到长风手上说：“对不起啊，长风，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该睡着的，怎么伤了你呢…”
　　眼看着桑梓又说个没完，长风连忙捂住她的嘴，说:“好了好了，我知道别把殿下吵醒了。”
　　桑梓突然被捂了嘴，惊的向往后躲只是忘了后面是柱子，嘣的一下撞了. 上去，长风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揉了揉桑梓的后脑勺，桑梓几乎整个人被长风搂在怀里，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的友谊，但桑梓的心，正扑通扑通的跳。
　　长风笑了笑，松开了手，捏着碎银晃了晃手，算作道别，便走出了院子，留下桑梓愣愣的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桑梓捂住自己滚烫的脸，喃喃道：“干什么嘛…”
　　阳光撒进房间，窗外晃了晃的树叶让阳光像碎碎的金箔飘来飘去，公仪虞乐睁开眼，冯旭已经醒了，眉眼带笑的对她说：“殿下晨安。”
　　公仪虞乐嗯了一声，起身穿好了衣服，自始至终，冯旭都没有碰过她的衣服，这一点让公仪虞乐十分满意，于是她说：“冯旭，你只要好好扮演他，本宫，保你一生富贵荣华。”
　　推开门，公仪虞乐感觉身心愉快，也就没注意到桑梓脸上不同寻常的红晕，这个时候，长风应该已经查到了，果不其然，公仪虞乐走进前厅时，便看到长风恭敬的拱手，公仪虞乐点了点头，长风便开始汇报自己查到的东西
　　“殿下，正五品通政司参议冯和，也就是冯旭的母君，一月前升至正四品，奉天府丞，臣查到，冯和最近传过信给冯旭，传信之后，冯旭买通了从前宫里一直侍奉您的奴才，于德，这个于德，从前跟随您参加过桃花宴，见过李公子，另外…”
　　公仪虞乐坐在主位上捧着茶微微点头，很显然，这些事情公仪虞乐早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她想知道的，是冯旭是单纯的争宠，还是另有所图。
　　长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另外，奉天府与陈国接壤，奉天府居民多与陈国人经商，关系密切，冯和两个月前纳了一个贵侍，是陈国人。”
　　公仪虞乐眼睛一眯，在她八岁那年，意图把带毒的银针扎进她身体的那个嬷嬷，便是陈国人，好一个陈国，又开始打她的主意。
　　如今的西朝也就是原来公仪国，以圣祖公仪察青为首的公仪军，横扫四国，如今陈国，韩国以及蜀国，都是西朝的附属国，每年朝贡，可其中的陈国，曾是四国中最强大的，归顺后仍然贼心不死，时不时在周边搞点叛乱，派几个人暗杀公仪一族，就连女皇的皇姐公仪平岸都险些丧命于陈国之手。
　　嘭的一声，公仪虞乐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茶水哗啦流了一地，桑梓连忙翻开公仪虞乐的手，还是扎进了几个碎瓷，连忙往外喊道：“来人!去请大夫！”
　　医师为公仪虞乐挑去碎瓷，敷了止血药，嘱咐桑梓：“殿下这几日不要碰水，每天换一次药，很快就会好了。”
　　桑梓一一应下，看着公仪虞乐敷上药的手，叹了口气，问道：“殿下可要把冯旭抓起来严加逼问？”
　　公仪虞乐摇了摇头，把长风招来身前，耳语几句，长风领命，顷刻便出了府，桑梓有些疑问，但她明白此等秘辛，殿下不说，她不能问。
　　长风知道，自己要出一趟远门了，收拾盘缠的时候，看见自己一箱子的金银珠宝，随便拿了十几个金锭，在银钱用度上，公仪虞乐从不亏待她们，长风素日对什么东西都是淡淡的，吃穿住行都由二皇女府负责，这才攒下了一箱子玩意儿，忽然长风看到一对玛瑙耳坠，艳红的水滴型玛瑙上坠着一颗小小的珍珠，似乎是某次女皇赏下的东西，二殿下不喜玛瑙，随手便给了长风。
　　不知为何，长风总觉得这对耳坠戴在桑梓的耳朵上会很漂亮，从桌上抽了一张油皮纸，把耳坠包在了里面，偷摸溜进桑梓的房间，把油纸包放在了桌上，满意的拍拍手，背上盘缠便离开了，长风这次，要去的是西朝边境，奉天府。

　　很快又到了午膳时间，冯旭照例送来了荷叶果子饭，公仪虞乐沉思了一会，转头对桑梓点点头，桑梓立马明白，将荷叶果子饭拿下去处理了，公仪虞乐用完午膳，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向来睡的香，这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坐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喊了一声：“桑梓。”
　　桑梓立刻从门外进来，等公仪虞乐吩咐，公仪虞乐想了一会，说：“把云熙叫来。”
　　桑梓说了句是，不到半柱香便回来了，云熙有些忐忑，昨天傍晚在露台弹唱，公仪虞乐理都不理，今日怎么忽然把他叫来。
　　云熙进到房间，怯怯的唤了句殿下，公仪虞乐笑了笑，拍了拍床铺，示意他坐过来，云熙乖巧的照做，公仪虞乐摸了摸他的脸，躺在了他的腿上说：“云熙，为本宫哼一曲西域的摇篮曲吧。”
　　云熙点点头，两只手轻轻的在公仪虞乐太阳穴打圈，一边喃喃的哼着童谣：“心爱的孩子，快快的睡，思念你的母亲，像月亮照拂着你，来日会有心爱的爱人，在你的耳边轻轻唱歌。”
　　公仪虞乐最爱这个调子，这个让人深爱的，浓浓的情谊。
　　另一边，冯旭听说公仪虞乐召了云熙，气不打一处来，旁边的奴才小声说道：“主子，如今您既得二殿下青睐，何必担心二殿下去摸一摸路边的小狗，要奴才说，您不如趁早与府中的人打好关系，以后无论谁得宠，都有您的好。”
　　冯旭想了一会，如今与人结盟倒是好主意，在叶谦来之前，林牧洲是最得宠的，性子也高傲，而叶谦，没家世没背景的贱人罢了，倒是那个新来的胥良，身后是大理寺卿，听说他哥哥是女皇日后打算配给大皇女的，如今趁他还未得宠，是结盟最好的时机。
　　冯旭想到这一笑，对身边的奴才说：“冬暖，替我更衣，咱们去良玉阁拜访一下胥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