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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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尼可·勒梅都可自夸一声见多识广。
任何一个活了六百多年的人，都很难不积累超越常人的见识和阅历。得益于此，尼可·勒梅得以在面对生活中的波涛起伏时时刻保持平稳淡然的心态，自信天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
毕竟他什么场面没见过呢。
——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尼可·勒梅和邓布利多相识的时间仔细算来已经超过了多半个世纪，对他与他那宿命对手之间的复杂感情纠葛也旁观了个七七八八，甚至还被格林德沃上门亲自招揽过，此时一看那摇车里小孩的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年格林德沃仍在活跃时，魔法界中就隐秘流传着这对宿敌关系不一般的传闻，不过没人敢当面确认，就连魔法部也只在激邓布利多出战时用来当了那么一下激将法——结果就得到了一个四舍五入等于肯定甚至还超过肯定的答复。
天知道当时质问出声的魔法部官员听到回答时心里有多想把那句质问吃回去，冷汗都湿透了后背。
你不说我不说，就算大家都在怀疑，但不说出来就等于邓布利多这个最重要的筹码还稳稳压在他们这边。一旦问了出来，万一对方给的是肯定回答，晚上还回去回忆美好过去第二天一早就投了呢。
而在最后一战邓布利多击败格林德沃，格林德沃被囚禁于纽蒙迦德，一切尘埃落定后，这份从未在公众场合被证实的传闻也随着战争的落幕而沉寂。
在知情人眼中，邓布利多都亲手击败格林德沃并将其关入纽蒙迦德了，自身名声日盛如日中天，有什么必要再提起来惹他不高兴呢，还是那句话，万一的万一，提得多了真的将他推向对面怎么办。一个格林德沃就很难搞了，要是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联手，大家也别搞了，回去洗洗睡了得了。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邓布利多都亲手击败格林德沃并将其关入纽蒙迦德了，两人还能有什么除了宿敌外的纠葛，谣言，都是谣言。
简而言之，巫师们不是不知道他们有纠葛，就是希望他们不再有纠葛。如此缄默多年后，两人在大众眼里的交集也就只剩下了邓布利多的巧克力蛙卡片上的那句简短的描述——
“于一九四五年击败黑巫师格林德沃。”
要是此时爆出来两人有个孩子，恐怕不仅英国魔法部的人要蹦起来掐着自己的嗓子歇斯底里尖叫，那些几十年来潜伏起来的巫粹党成员也会再次蠢蠢欲动吧。
更别说这件事无论是深层的含义，还是表层的跳色新闻都很能挑动大众的神经，只稍稍一想，尼可·勒梅就能想象到未来可能出现的沸反盈天的景象。
他倒不担心邓布利多，都是活了一个多世纪的老家伙了，那些嘈杂的声音对邓布利多毫无影响力。他只担心那个可能会暴露在舆论中心的孩子。
但在调侃的气音后，尼可·勒梅没有把担忧说出来——他能想到的难道邓布利多想不到吗？
邓布利多此时需要的，或许只是一只能推他一把让他做出选择的手。
而面对他调侃似的音节，邓布利多如他所料地面不改色，倒了两杯茶后自然而然地开始直入话题。尼可·勒梅都有些怀念当初给他写第一封信时那个得了夸奖都会脸红的少年了，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邓布利多说的内容给吸引了过去。
“……这个配方比重似乎有点，不，不，我需要计算一下。”尼可·勒梅从袖子里抽出魔杖，将客厅内清出一片空地，又从身后拎出一个小皮箱来。
只见他打开皮箱，从里面取出一件件袖珍模型似的东西逐一放大恢复原形，客厅中刚被清出的空地顿时又被一张大桌子和数堆书籍器械堆满了，写到一半的稿纸和羽毛笔滚落地板，瞬间变得杂乱无章的客厅更是雪上加霜。
被激起来的灰尘一扑，仍在专心致志抓木雕的艾萨克面无表情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邓布利多给摇车周围甩了个清理一新，抓过一张飞舞到空中的稿纸放回斑驳的桌面：“你怎么把桌子也带过来了？”
“你不懂，阿不思，这可是我当年研究出魔法石时用的桌子，它能给我们带来好运气。”尼可·勒梅爱惜地摸了摸被各种魔法药水涂抹腐蚀得面目全非的桌面。
摆好凌乱的器械后，尼可·勒梅拍拍手，神色微微一肃：“——那么开始吧，祝我们好运。”
……
未知的领域总是最容易让人一头扑进去，若不是还有个不能自主进食还需要少食多餐的孩子在场，两个加起来超过七百岁的巫师不知要何时才能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原来还需要吃饭休息。
想彻底解析艾萨克的状况并不是个轻松的活。虽然邓布利多从戈德里克山谷的老宅中翻出了旧时的实验记录，也从巴沙特太太那找到了当时参考的书籍，但这最多只能让他们的研究有了个出发点，没有人知道当年放进烧瓶里的那些血液和草药是怎么在近百年的光阴里发育成型的。
与此同时，艾萨克不仅是当世唯二成功的荷蒙库鲁斯，他甚至还是一个默然者，一个疑似世界上唯一一例能从默默然形态变回人类形态还能存活下来的默然者。
这些单拎出一个来都棘手得能让人头发掉光的事态交织在一起，形成的就是一个巨大的、让人望而生畏的黑箱谜团，在彻底解开这个谜团之前，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从何而来，又要往何处去，也就更无法回答如何才能让他生存下去。
好在，聚集在这栋房子里的是当世顶尖的两位巫师。
在日以继夜的跋涉过一座座巍峨的黑色山脉，一点点抽丝剥茧后，他们仍然对艾萨克的起源抱有疑惑，但至少能对他的存在形式做出模糊的解答。
“……默默然是一种黑暗的魔法力量，*当一些年轻的巫师因为魔法的原因而遭受到巨大的心理创伤时，他们会下意识地抑制自己的力量，而当这种抑制到达了极限，就会诞生出默默然。过去，巫师将默然者称为默默然的宿主，将默默然与默然者的关系描述为‘寄生’，但我们从来没有细想过，为何会用‘寄生’这个词语。”尼可·勒梅在纸面上落下最后一个字母，为这份结论，也为这些天来废寝忘食的研究画上句号。
邓布利多站在摇车旁，枯瘦的手指抚摸上孩子富含生命力的柔嫩肌肤：“是啊……我们竟然从未想过，那个最为关键的答案就藏在巫师的潜意识里。”
剩下的话不必说出口，就已经在两人的心中回响。
因为默默然是拥有生命的，并非宿主的生命，而是独立的生命。那些被压抑的暴乱的魔法力量，在巫师体内不断压缩的过程中，吸收着宿主充沛的感情，源源不断的痛苦，最终产生了或许能被称之为灵魂的东西。
非常微弱，但却足以让它被视作一个生命。
但起源于痛苦狂乱的力量与情绪的默默然通常不会有等待这点灵魂的种子萌发生长的机会，远在那之前，它们就会将自己连着宿主一同撕碎，最后消散在天地间，回归最原始的魔法的根源。
而艾萨克——邓布利多和尼可·勒梅一同看着那个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孩子——他是个奇迹。
制造荷蒙库鲁斯的实验从未真正完成，因此作为最终成果的艾萨克也和记载中的“瓶中小人”有着根本的差别。从本质上来说，他诞生时的初始形态就更接近于默默然，可以说是一团有意识的魔法力量。
由默默然的形态转变成人的形态，与寻常默默然消耗力量后退回宿主身体中的原理截然不同。正相反，他是从创造者的血中汲取了足够的力量，并由邓布利多当时阴差阳错使出的魔法引导，模仿着创造者的形态不断压缩自身，最终侥幸成功建立了力量循环的结果。
这其中任何一个地方出了哪怕一丝差池，名为艾萨克的孩子都不会存在于此处，甚至巴沙特女士，纽特，蒂娜，和邓布利多，尼可·勒梅，这几个人中势必要有部分和那孩子一起被炸回魔法力量的原始状态。
是的，直到现在的这一刻，这种可能仍然存在。
那在奇迹之中建立的平衡时刻岌岌可危。
“想要加固他体内的平衡，目前来看最有可能也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让他体内原初的两种构成之血重新回到平衡的状态。”尼可·勒梅说，“现在他体内吸收了太多你的血液，力量的比例在失衡，即便如今看似还能运行，下一秒也可能随时崩溃。”
他抬起视线，看向仍凝视着摇车中孩童的老友。
“你需要去找格林德沃，尽快。”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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