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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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医务室病床上的养伤日常枯燥而无味，虽然嘴上说着自己绝对不要在养病的时候卷，后面的五天里日野雅史还是翻开了降谷零带来的笔记和课本，硬着头皮背了下去。
“最近睡得好吗？”
“嗯，没有再失眠了。”
“还会出现耳鸣吗？”
“不会。”
“握一下。”
日野雅史接过校医递过来的握力计，按照他的要求做了。手掌蜷起后猛地爆出青筋，几秒的停顿后，握力计上出现一个数字。
“身体机能都恢复得差不多了，血压和脉搏也正常了，看上去没什么大问题。”校医探头看了眼握力计上显示的数值，记录下来。
他从抽屉中拿出一支小手电筒，扒开日野雅史的眼皮往里照了照，低头在手中的病历本上又快速画了几笔，没有继续说下去。
就坐在他面前的日野雅史偷瞄了一眼，从对方鬼画符一样的字迹也看不出结果究竟是好是坏，只能往自己想要的方向猜测。
校医写完后沉吟片刻，水性笔在病历本上的空白处一点，很快晕染出一个小指头大的黑点，弄脏了原本洁白的纸张。
他一直没说话，沉凝的氛围让日野雅史心里发慌，不由得打起鼓来，桌面下的手指不安地扭动，章鱼脚一样缠在一起。
“我感觉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申请出校吗？”没有得到想要的结论，日野雅史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的沉默，问得颇有些急切。
“你好像很希望出校？”校医在百忙之中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轻不重地刺了他一句。
被问住的日野雅史一噎，讷讷半晌，“毕竟被关了很久嘛，我也想出去看看。”
校医没在乎他说的是真话假话，大概也猜到他此时一心想离开这间狭小的医务室，没准还会瞒下什么不利于出校的身体症状。
“那行。”但他没有多说什么，最后他敲定了日野雅史的批准，大笔一挥批了对方的申请，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恭喜你，你自由了，日野同学。”
***
各式各样的工具整齐堆积摆放在纯白的工具架上，杂而不乱，品种繁多。
松田阵平蹲在工具架前，埋头在纸壳制成的打包箱中翻找出不同型号的螺丝，对比研究螺纹的分布和磨损，检查它们的情况。
五金店的店主是个大腹便便还顶着一头地中海的中年大叔，打着哈欠大马金刀地坐在收银台背后玩操作重复简单的电脑小游戏，没在意松田阵平在他店里折腾些什么。
他认得那两个年轻人身上的警校制服，库房里也有监控，放心得很，丢了什么大不了去警校要人。
烂大街的音乐被放得震天响，传到库房像置入水中一样自动降了几个调，鼓噪而富有动感的声音没有影响到专心致志的松田阵平，他一一辨认过螺丝的尺寸和材质，最后挑选出合适的一把。
抓着一把螺丝起身的松田阵平直起腰，抹了把脸上的汗，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挑选。
“挑完了嘛，小阵平？”站在另一边工具架旁早就挑好了螺丝刀的萩原研二过来询问他，视线落在他手中的一把小零件上。
“我找到合适的螺丝了，正好可以替代模型上那部分螺纹严重磨损的。”谈及感兴趣的东西时松田阵平双眼发亮，嗓音也洋溢着属于少年人的兴奋。“对了，你找到三相四线电缆了吗？”
萩原研二举起握在手中的一卷黑色电缆，示意给他看。
“正好现在还有点时间，待会再去报刊亭买本汽车杂志吧。”
松田阵平将那把螺丝放在收银台上，萩原研二也放上了他挑好的两把螺丝刀和那卷电缆，待店主大叔噼里啪啦地按响计算机，计算好价格，边大咧咧地挥扇子边报了价。
松田阵平爽快地付了钱，等店主拿袋子将所有东西装好，接过袋子，被萩原研二拉着往外走去。他是真的很兴奋，每句话的话尾都带着轻微的上扬。
“快来快来，我上次在附近发现了一家超级棒的报刊亭，那个老板也很喜欢汽车哦，他的品位超级好的……”
松田阵平半推半就地被他拉着走，心思一半在宿舍里的炸弹模型上，剩下一半分出来听萩原研二分享的话题。他的注意都在那袋子新添的工具上，没成想一头撞在萩原研二后背上。
“为什么突然停下啊，hagi！”松田阵平抬手揉了揉额头。当然还不至于撞红，仅仅是有些发晕的程度，他随口抱怨了几句。
“那是日野同学吗？”
萩原研二没正面回答他的抱怨，目光向远处投去，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人。
松田阵平迷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刻认出了那个人。
的确是日野雅史，他已经换上了一身便服，似乎是要去比较远的地方，依靠在站台的柱子上，等待新干线的到来。
“他不是开学以来一直待在医务室里吗？”
“身体养好了吧，毕竟也躺了快一个星期了，总不能一直待在医务室不上课。”
离他们有段距离的日野雅史没有察觉到远处两位看着他的存在，兀自挠了挠头，视线频频移向左腕的手表。
“他好像很焦躁啊。”
松田阵平对这个开学第一天就翻墙出去、撞上他和降谷零打架后还试图用梦游糊弄过去的同学印象深刻，对方显然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三好学生。
不过这个不良少年第一天就被块从天而降的板子砸进了医务室，他们也没什么实际相处的机会和时间，关系远远算不上亲近，只是熟悉的程度而已。
他们很快将这个小插曲抛到脑后，转身去找萩原研二所说的“对汽车很有研究”的报刊亭老板。
***
就如松田阵平所察觉的那样，日野雅史正在等某趟新干线的到来。
七年前的新干线和记忆中轻便无声的模样大相径庭，更加老旧的设计和巨大的噪音都算不上方便，难以想象仅是七年，就足以发展到日后的技术水平。
科技发展还真是快啊。日野雅史在心中感叹着，他对这种工业类的知识自上学起就很是苦手，读大学时选择了自己更为擅长，家庭也负担得起的文学系，所以很佩服那些能玩得转理工的人。
当初和那群人混熟后，松田阵平也邀请过他一起尝试学习组装炸弹模型。
果然还是不行啊。他对着满桌子散开的零件和电线麻了爪，勉强拼出的构架只有外壳还看得过去，至于里面本应有的功能肯定是派不上用场，属于文科生的那根筋在组装过程中被扯得死紧，疯狂叫嚣着要他停下丢人现眼的行为。
最后他只是尴尬地坐在原位，看松田阵平沉默地来回倒腾检查他拼接出的玩意。没有装火药的炸弹连接错了线路也不至于出现安全问题，但是会对年轻气盛的少年人的面子造成极大损害。
后来松田阵平也看清了他的水平限制，不会再拉着他参加这种活动，专心教导在这方面更有天赋的降谷零。
新干线到的时候日野雅史已经无所事事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了三分钟，这双没穿几次的鬼冢虎还很新。他记得这双鞋是他考上警校后买的，根本没有几次上脚的机会，理论上是第一次被他穿出学校。
车门开启后，下饺子一样挤出了不少人，狭小的车站一下热闹不少。警校这边姑且还算繁华，该有的设施一样不落，附近还有条不错的小吃街，会吸引来一些慕名的游客。
日野雅史等人下得差不多，才跟着人流走入了已经空了不少的车厢。他没去抢还有两个的座位，拉住横杆上的垂吊扶手，等着那两个座位被动作稍慢一步的老爷爷和孕妇占据。
这个时代街上出现的外国人不算少见，一个顶着毛茸茸的金发脑袋回头操着一口美式英语向他询问了银座的路线和情况，日野雅史也尽量用带着口音的英语回复了他。
这趟新干线自千代田区发车，途径练马区，是日野雅史这次出行的目的地。
练马区因着距离繁华街道较远，在东京都二十三个区中房价并不算高。但这里商业设施齐全，治安良好，也源源不断地吸引来了不少有意向常驻东京的住客。
一下新干线，清新的空气充满了日野雅史的鼻腔，七年前练马区比千代田区的空气质量好太多了，景色也足够优美，是比繁华闹市更好的修养去处。
说起来，在日野雅史记忆中的七年后，这块地区成为了日本动漫的发祥地，在另一种角度上吸引来了大量游客。
不过现在，练马区第一届动画祭还未举办，日后将火爆全国的几部头部漫画的作者现在也还籍籍无名，整日吃泡面过活着。
快到中午了，四月的太阳还不算毒辣，只在身体上短暂地停留，阳光亲吻过发梢和衣角，皂香味在走动间摇晃，像只自由的小精灵。
循着记忆越过几条街道，嗅到盆栽和后院花草的芳香，空气中跃动的光点粒子在视网膜下留下一瞬的痕迹。
在记忆模糊的交叉口，日野雅史停住了脚步，再次转头观察了附近的房屋布局和小路走向，心中不确定地嘀咕。
是在这里吗？应该是在这里吧？
他说不上自己是想要得到一个肯定还是否定的答案，他一边畏惧着，又一边期待着，复杂矛盾的心理交织着充斥了他的大脑，让他无心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最后他转过一家后院，绕过竹艺栅栏，看到宅院门口挂着的陌生表扎，重重地松了口气。
——采女家还没有搬来。
如果还是按照记忆中的发展，现在什么都没发生，还有时间补救，他还没有错过这次机会……
莲的人生还没有被毁掉。
日野雅史在这个标注“西村”的木牌站了许久，身体都化为一座惨白的大理石雕塑，直到太阳正悬头顶，撒播热量，把他像置于铁架上的烤肠一般烘烤，暴露在外的皮肤被晒得发红。
他在还未到来的命运前站了许久，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为对方揽住注定到来的洪流。
这次无论如何我我都会替她挡住，日野雅史想，因为我是她的哥哥。
作者有话说第6章 chapter 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