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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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野雅史猛然睁开双眼。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身上不断冒出虚汗，虚脱的四肢软绵绵得使不上力，
临死前的幻痛还缠绕在他身上，尖锐的刹车声刺痛他的大脑，忍不住抬起手抚上前额，冰凉的温度稍微给了他一些安慰。
等等，我没死？
日野雅史惊疑不定地发现，除了跳动得过快的心脏，他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明显的不适。身体状况不像是打了麻药的样子，身上的衣物触感也不像是医院的病服。
支起上半身，下意识地环顾一圈周围，没有光源的室内照明全靠被窗帘遮挡住大半的月光。最后他咬咬牙，手向下摸去，摸到光滑的大腿和柔软的布料。
——也没有截肢。
他清晰地记得这双腿被碾过的疼痛，也记得背部重重落地的惶然。就算被送入的医院真有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他高低也得落下个终身瘫痪。
难道这是一场梦？
掀开薄薄的被子，日野雅史尝试着驱使双腿，挪动到床下。
双脚立在地面上还有点微妙的不适，但应该只是心理作用，适应后就不会成为困扰。
日野雅史在原地踮起脚尖蹦了蹦，又抬起手臂在虚空中尝试抓握。腕部和手指的肌肉群还算听话得收缩舒张着，没让他今日的烦心事再添一件。
很好，他的身体没有收到影响。
在这期间他适应了周围过暗的光线，进行了简单的观察。
于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他现在在哪里？
没有轻率地去开灯，又对周围的布局感到隐隐约约的熟悉，但就是死活想不起熟悉感的来源。抱着这样的疑惑，日野雅史挑开了窗帘与窗户之间的缝隙往外看。
清冷皎洁的月光打在他脸上，略有不适的日野雅史眯了眯眼，那双本就显得过黑的瞳孔在黑暗处更为深邃，适应光线后才完全睁开。
然后他沉默了。
拜每过几年就会回学校看望鬼冢老头的福，他对外面的布局并不陌生，至少对斜对面的教学大楼外观并不陌生。
所以，这里是警校宿舍？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跑来这里，躺在不知道是哪位学弟的床上啊？
……不过真是学弟还好，如果这里是女生宿舍楼，被发现真的是有理都说不清了，会直接被愤怒的学妹打死的吧？他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清白尽失，一举成为警视厅名人啊！
七年的时间毕竟太过久远，他仅存的一点记忆根本无法回忆起从宿舍窗户向外看的视角是否与当年相同，他那时也不怎么会掀起窗帘往窗外看。
虽然心里还是有莫名其妙的荒缪感，但是至少确认了自己现在身处警校，地点的问题暂且解决了。
可日野雅史还是隐隐感受到不协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又看了眼窗外，对着他散发出柔和光线的月光没有给出答案。
他借着这点月光和一点记忆找到了灯的开关，幸好这几年宿舍的布局没什么大的变动，单人宿舍也不算太大，这一行为没有什么难度。
开关离宿舍里的洗漱台很近，日野雅史一转头就看到那面半身镜映出的影像。本来只是瞥过的视线徒然定住，强烈的不协调感笼罩了他。
感觉哪里不太一样了，唔——
说起来，他的脸有这么嫩吗？
不信邪的日野雅史眯着眼打量镜中的自己，几步外的灯光不是很亮，看起来不太清晰，于是镜子里的影像也有些模糊。
他在脸上捏了一把，被手感震惊到，又下狠手掐了把。
不是吧？虽然他自认还处于风华正茂的年纪，偶尔也会小小自恋一把，但也不得不承认连续的加班工作以及他性格的不拘小节的确让他皮肤有些黯淡无光，手感粗糙。
而且都将近三十岁的男人了，每天忙着工作又不会真花时间保养，哪来什么鸡蛋般光滑的皮肤啊？
日野雅史心中突然有一个不太科学的猜想。如果这个猜想应验，将会打破他此前二十九年的世界观。
哈、哈、哈。
我不会是穿越到过去了吧？
不不不，你怎么能这么想，这种好事最多只会出现在幻想小说的主角身上，你这家伙何德何能被牵扯进这种事情。
新时代的唯物主义战士按住自己抖动的手，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还是选择相信科学，咬牙把奇奇怪怪的想法按下去。
记忆中的宿舍生活似乎更清晰了一点，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零点五分，指针刚过零点，分针和时针比出一个尖锐的角度。
记忆中的宵禁在晚上十一点，到了这个时间，宿舍的主人无论如何也得待在宿舍里了。当然他也可能是什么半夜翻墙出去隔壁小吃街的坏学生，就像他们当年一样。
心里对可能存在的学弟说了声抱歉，他蹲下身开始在装杂物的箱子中翻找起来。
日野雅史就职于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平时最常做的就是戴着手套在案发现场翻找可能存在的证据，次数多了自然也娴熟起来，做来得心应手。
唔，没有找到手机之类的通讯设备，现在应该没有人会不带手机了吧，难道是因为刚开学一个月不能带手机的那条规定？
不过教辅用的课本倒是在书桌上找到了几本，外包装都很新，新得像刚出厂。它们的主人若不是个新人，必然是什么都不学的混子。
考虑到没有手机，日野雅史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警校生入学即入警，他也不希望警察队伍中混进几个混吃等死的败类。
抱着至少判断一下对方是男是女的想法，反正什么都翻了好像也不差这一点，他抽出一本《警察行为规范守则》，翻到通常会写名字的扉页。
是日野雅史。
日野雅史眨了眨眼。
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后，日野雅史本人一阵毛骨悚然，细小的电流从脊背流过，留下一小片鸡皮疙瘩。
他快速把剩下几本翻了翻，手快得几乎冒出残影，险些被锋利的纸页在手指上开一道口子。
每一本的扉页都写着自己的名字，是熟练又稚嫩的笔迹，是记忆中他曾惯用的字迹。
没有这些年进入工作以来迅速变草的痕迹，对知识还算敬畏的时候他一手字还算得上端正斯文，辨认难度也要小上不少。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他不会真的跑到七年前来了吧？
他心中最荒缪的猜想成型，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反手就给自己脑壳上一巴掌。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打得自己嗷嗷疼。
不过这一巴掌倒是让自己清醒了不少，也冷静了不少，漆黑的瞳孔在思考中像落了一道灰，随着思维不断沉浮。
日野雅史揉动被自己扇肿的脸颊肉，仔细在心里过了遍能拿到自己当年教辅书的人，毕竟就连自己也不记得这些玩意毕业后被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试图排查前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个猜想也不可行，他当年虽然和那群人闹腾了点，平时的课还是有好好上的，不至于课本新得像刚发下来一样。
没准就是刚发下来的呢。
于是被强按下去的念头又冒出头来，连带着之前被刻意忽略的一些问题，被穿成一条线后浮出水面，最后化成一个问题。
所以，现在是几几年？
宿舍里没有日历一类的东西，习惯了智能手机傍身的日野雅史没法确定现在的准确日期，只能依靠其他的方法确认大致的时间点。
他又翻开那本《警察行为规范手册》，在扉页处和末页处各看了看，最后确定了这批书的出版时间。
出版时间比他就读警校的时间要往前几个月，大概是专为他们这届改版的教材。警校的教材很讲究与时俱进，时不时就会返修几版。
日野雅史确认了所有教材都是同一时间出版的，光看外壳的新旧程度也分不出差别。
这并不能确定什么，他想。说到底只是几个字的事，不管是他的笔迹还是印刷的出版时间。
心里有了明确的猜测后，发现的所有证据都会推动他倒向自己的假想。日野雅史清楚这一点，他还需要更为切实的证据。
他去年和前年都没有回过警校，去年本来是打算和班长一起去的，结果忙着班长的葬礼错过了组织的时间，干脆那年就落下了。
计划调到今年，本以为只能自己一个人去了，后来降谷神奇“复活”，他琢磨着和对方一起去，但忙碌的降谷总是抽不出时间。
那个漫长的卧底任务似乎还有很多要收尾，降谷几乎是以燃烧生命的态度在对待这些折磨人的烂摊子。日野雅史想劝，也知道自己劝不动。
不过去年佐藤回警校的时候，好像提起过学校终于愿意翻新了大楼，把多年风出雨打落得个脏兮兮的黄色宿舍外墙涂上了漂亮的淡粉色，看着终于不让人那么难受了。
“伪造教材的日期和笔记很容易，但给墙面重新刷漆还要做旧的，我这种小人物大概也不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地谋划，我身上又没什么可图的……”
日野雅史嘀咕着，又一次掀起窗帘，今晚掀窗帘的次数让他觉得这东西有够碍手碍脚的，但确保对面无法看到宿舍内部的情境对于警校的小兔崽子们非常重要，去掉了估计会大大打击他们的活动热情，减轻鬼冢教官英年患上脑血栓的可能。
窗户已经很老旧了，拉开的时候发出“撕拉”一声响，他只拉开了小半边就受到了强力的阻滞感。
没有抱着搞坏这扇窗户的想法，也不想在安静的深夜发出扰人的巨大噪音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确认推开的口子足够他把头探出去后，日野雅史就放弃了继续推动，打算将就着用。
手抓着窗框就要把头探出去，贴在外墙上的手掌却先感受到了黏嗒嗒的质感，姗姗来迟的直觉拉起了不妙的警报，后人一步的视觉向他展现了宿舍外墙在月光下淡黄色的墙体，以及近处清晰可见的未干油漆。
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日野雅史默默把头拉回来，退后一步，在灯光下查看起自己的手。
这下可好，除大拇指外的八根手指和大半的手掌全都遭了殃，无一例外，上面沾满了黄色油漆。
作者有话说第2章 chapter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