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情谣之山鬼》安然静好

8、第七章

　　“山鬼，少典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谁要杀他？”有一次出去采药，蛮蛮问我。
　　我困惑的摇摇头，无能为力的看了蛮蛮一眼：“我还没有问，我想那样痛苦的事情，他大概不想再提。”
　　蛮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那如果有一天他不见了，你就满世界喊着少典去找他么？”蛮蛮自从接受了少典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员这个事实，便开始为我出谋划策。
　　“少典怎么会不见？”我理直气壮的回答，“我已经会弹《伏殇》了，少典说如果我们走散了，便弹这首曲子等他来找我。”我一脸的笃信和自豪。那把琴给我的挫折感让我几乎对美好生活都失去了信心，但经过一个月的苦练，我还是勉强完整地弹出了《伏殇》。
　　“你是白痴啊，琴声能传多远？还不如我叫几声来的实在。”
　　“你……”我作势要掐蛮蛮脖子，她迈开两条小短腿撒丫子跑起来。

　　我不知道的却是，蛮蛮确实一语成谶。
　　我背着自己编的药篓子回到山洞时，第一次没有看到少典白色的身影。一开始我以为是他自己出去了一下，但是当我看到洞中整齐放着的五弦琴和下面压着的树叶，以及收拾的整整齐齐但没了他的衣物骨刀的墙角，我只觉得眼前发黑，好像突然有一只手攥住了我的心脏，越来越紧，不能呼吸，胸口的疼像是要爆炸开来，四肢百骸只觉得锥心刺骨。我微微蜷缩着身子，一只手拽着胸前的衣服，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蛮蛮仅有的一只翅膀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却终究耗尽了力气。脑中只有一个声音“他终究弃你而去了，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手指慢慢松开，我头重脚轻地向后跌去，隐约听到蛮蛮的叫声。
　　我很热，口渴，仿佛置身于火焰山里，可是身体却有些微颤。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看不见，为什么没有声音？我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像灌了铅。少典，少典救我。我想开口呼救，却只感到嗓子像被火焰烧过，撕裂着皮肉灼灼的疼。一股甘甜的梅汁流进了我的口中，我费力地想抬起手来抓住那个喂我梅汁的人，却丝毫动不了，像是被施了紧身咒。少典，是你么，少典？我默默地想要念清新咒给身体降温，却半天想不起咒文，苦苦思索中，我竟又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我看到趴在我脑袋边熟睡的囡囡，眼神担忧而焦躁的蛮蛮，我扯了扯嘴角，蛮蛮却几乎掉下泪来，忙转过了身子。“齐齐去找药草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你先喝点果汁，我去给你拿过来。”蛮蛮用嘴把盛着果汁的小陶罐叼过来，看着我颤着手接过去，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这是齐齐跟囡囡在山谷东边的山崖上找到的荀草的果实，你以前说过很有利于养生的，但只能强身健体。”蛮蛮顿了顿，继续道，“他们还找到了鬼草，你要不要……你知道的，吃了忘忧。你这次生病，纯粹是心病。”
　　原来我是生病了么？“我没事。”我勉强笑了笑，试图起身。蛮蛮忙上前阻止了我，又给了我一记责备的眼光：“你还不老老实实躺着，要我们几个担心死才甘心？你知道你昏迷了半个月？你知道这果汁是要采多少果实才能捣出来？喂你喝时你还要洒一半。”一席话说得我哑口无言，可是想起少典的不告而别心里却又是一阵酸楚，我默默的别过头，眼泪潸然而下。
　　我尚闭着眼睛，却感觉的囡囡温热的舌头将我的眼泪舔去，原来刚刚的动静已经吵醒了它。我歉意的搂过囡囡的头，手抚摸着它柔软皮毛。
　　“你也别太难过，我以前就说过，强求不来。”看着我黯然神伤，蛮蛮终究不忍，“想想以前你跟囡囡和齐齐一起生活的日子，不也很快乐么？”
　　我想扯出一个微弱的笑却没成功。以前确实很快乐，但是那是遇见少典之前。就像从没吃过蜂蜜的孩子，从来不会想吃蜂蜜。但是一旦尝过了，怎么放得下？少典，你这样的来过又离开，想没想过我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你给我做的衣服，你教我弹的琴，你做的新奇而美味的烤肉，让我如何当做都没有听过？没有见过？你让我看到了一个美丽的未来，又何其残忍的将它毁灭？
　　“他走的时候留下了一片树叶，上面刻的好像是文字，你要不要看一看？”蛮蛮看我半晌无语，试探着问道。
　　我苦笑了一下，就算是文字我也看不懂啊，女娲娘娘只教过我说话，却没教过我写字。话虽这么说，我还是带着一丝期待的看向蛮蛮。
　　蛮蛮轻叹一口气，将那张树叶轻轻地叼了过来，我抬手接过，不出所料看到了满篇的鬼符。这个世界上能识文断字的人究竟有几个？我呆呆的瞪着那片树叶，半晌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