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情谣之山鬼》安然静好

21、第二十章

　　收拾的真干净啊，我刚冲进来便感慨了一句。长方的石台上放着一个架子，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几十卷羊皮。地上铺的兽皮居然是纯白色，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营帐的边上挂着一些我看不懂得图，不知道是不是地图。
　　我将架子上的羊皮一卷一卷打开，却发现原来我全都看不懂。这可怎么办？选哪一本好呢？我发愁的趴在石台上。正困惑地扒拉着面前的一对羊皮，门外响起了跪拜声。啊，巫咸回来了。
　　毫不意外的看到巫咸那张臭着的脸快步走进来，我讪笑着迎上去。“那个……巫咸，你能不能教我识字？”
　　“你想学识字就把我的书翻成这副模样？识字的人首先得懂得尊重书！”巫咸怒气冲冲。
　　“啊，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帮你收拾。”我小步跑到石台边上，将那些堆在一起的羊皮重新一张张卷起来。
　　巫咸看我笨手笨脚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上来。“你怎么突然想学识字？”
　　“我这几天无聊了嘛……你看你们王上也不理我，在这里除了他我只认得你一个人了！”我摆出一张可怜巴巴的脸。别人不知道我跟蚩尤吵架，他应该知道吧，毕竟是蚩尤最信任的巫师长嘛。
　　巫咸一边收拾那堆书一边答道：“我们这几天都比较忙，自然没时间，王上不是故意冷落你。”
　　“哦。”我关心的不是这个啊，“你们忙什么？”我随口问道。
　　“很快要打仗了，跟轩辕氏。这场战争的规模是空前的，神农氏和轩辕氏几乎联合了所有的部落。因此我们才这么慎重。”巫咸有点语气平淡道。
　　“哦。”我有点失望。这不就代表没时间教我识字了么？
　　“不过我只是巫师长，忙的是将军们，所以教你识字的时间应该还是有的。”巫咸加了一句。
　　“咦？”我耷下去的嘴角马上又扬上来，“好哎！那什么时候？”我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我没事的时候会派人过去请你的，今天你就先回去吃晚饭吧，已经太晚了。”
　　“教我几个再吃饭吧！”我又可怜巴巴地抓着巫咸的袖子。
　　巫咸看着我紧抓着他袖子的手，无奈的点了下头。我大乐，便拉着巫咸走出了帐子。羊皮是很珍贵的，当然不能浪费，我们还是在地上写写画画好了。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不同的部落是有不同的文字的，虽然之间都有相同之处，但是有一些差异还是很明显的。而巫咸真的是个很好的老师，那些在我看来像鬼符的文字在他的解释下都变得生动而合理。我急于知道那封信的内容，所以又学的格外的用心，没几天便掌握了几百个字，那封信的内容我也知道了个大概，只是上面的文字看起来跟巫咸教我的好似有些不同。
　　大致内容是这样的，少典呢原来并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父亲的名字，少典的名字应该叫公孙……不认得。他还为这件事道歉很多个字。他原本是他们部族首领，可是在遇到我之前却被自己的兄弟追杀，这才掉入山谷中被我救起。他不希望我牵涉到他们的家族纷争里去，便决定先回去将部族重新收拾好，再回来接我，让我等他一年。其实跟折木当初给我翻译后我猜的差不多。当然，还表达了他的爱意，我躺在我的兽皮里甜蜜地想。原来少典像折木一样也是部落的首领啊。可是少典到底在哪儿呢？少典真实的名字是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当初蚩尤看了这封信，又为什么顿时决定将我囚禁？难道关键在他的名字？翻来覆去的想不明白，我渐渐睡了过去。

　　战事似乎越来越紧张，巫咸见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甚至我去他的营帐找他，他竟然拒绝见我。我一个人闷在营帐里发呆，却见到蚩尤怒气冲冲的掀帘进来。“你让巫咸教你识字？！”他一掌拍在石台上，惊得旁边的齐齐一下跳到我怀里。
　　“不行？你总也不愿意告诉我那封信的内容，我自然要自己努力。”莫名其妙，我还没跟他算食言的账，他倒有理由跑来找我理论。
　　“好啊，说来听听，你都学到了什么？”他气急反笑，双手撑在石台上上身向我探过来，双眸暗沉。
　　我“霍”的一下站起来，“你怎么不去问巫咸？我学到了什么你管得着？”
　　“哼，巫咸。你以为他有什么好下场？恐怕你在他的营帐里已经找不到他了！”
　　“你惩治了巫咸？”我声音扬起来，“巫咸不过教我识字，有什么过错？！”
　　“没有事先禀报我私自向族外人传授文字，死罪。”他厚唇轻启，仿佛吐出的不过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你杀死了巫咸？！你杀了他？”我顿时急了。
　　“还没有，不过看你的回答而已，巫咸已经晕过去了没办法提审。”蚩尤拂起袍子坐在石台上，一副等我交代的表情。
　　“我不过读懂了那封信，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你有什么好隐瞒的？”我感到无力。
　　“你全懂了？”他的神色突然急切起来。
　　“大概意思吧，毕竟还没学得那么好。还有，不认得少典的名字。”我已经懒得跟他争。
　　点了点头，他继续道：“过几天我们到北齐国，那里的战争已经开始。到时候你跟在我身边。”
　　“你们的战争为什么要带上我？”我不情愿。
　　“你会知道的，我是为你好。”撇下一句话，蚩尤又旋风般的走了，看起来真的很忙。

　　虽然不情愿，但想到蚩尤说话我一般只有听的份，我还是老老实实收拾了东西，还是当初那些，没有多也没有少，甚至那罐药蚩尤也还给了我，只是少了囡囡。
　　我抱着齐齐站在帐中，有些伤感。
　　不过没多少时间让我伤感。蚩尤来过的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被白芷喊醒，穿戴整齐准备上路，连早饭都是在路上解决。蚩尤一匹高大的野马走在最前，落后三四个马身跟着七八个将军，再后面的则是军队，包括七八百人的步兵和一百多对人狼组合。看来是场硬仗，居然要从九隅带过这么多兵力去。
　　让我惊喜的是，这次去的人中竟然有折木，毕竟也是我认得的人啊。
　　“怎么出发这么早？”由于我不会骑马，蚩尤便拉着我跟他共乘一匹。本来我还想老老实实坐在他后面，没想到他猿臂一展便将我捞到了胸前，想到这儿我不禁又皱了皱眉。
　　“接到消息，轩辕氏的军队今天下午便会攻城，我们必须中午之前赶到。”
　　“接到消息？从哪儿接的？”我有些好奇。
　　“你怎么还没学会，不该问的问题别问。”虽是这么说，我却没感觉到他身上有怒气，“战争并不只存在于战场上，这个世界上还有间作这个职业。”
　　哦，奸细嘛，没想到黄帝那么个人物身边还有蚩尤安插的人。“那你身边有没有黄帝的奸细？”
　　“你觉得呢？”听到这句话，他低下头来看我。这么一来，他的脸便距我极近，连呼吸都喷在我的脸侧，我不适应的扭了扭身子，别开了脸。看我慢慢红了脸，他轻笑一声，才抬起头来正经驭马。

　　一上午的颠簸，终于在赶在正午时分前到了北齐国。
　　这应该是个偏远的地方，营帐还没有九凤部的多，只有那么十几顶。行进的队伍刚停下来，蚩尤便将我带到一个营帐中，神色凝重的嘱咐道：“等一下你就呆在这个营帐中，我会找几个士兵把守，没有我的命令千万不准出来。”
　　“为什么？”我倒奇了，既然不是为了让我看这场战争，为什么要将我带来？
　　“刀剑无眼，小心伤到，详细的以后再跟你解释。”他一向神采飞扬的脸上似乎有一丝疲惫，我也没有再追问。大战在即，他的压力估计很大吧。
　　“好，打起来时我不会出去的。”不想在这个时候成为他的累赘，我保证道。
　　他紧紧握了我的手一下，转身离去。
　　我在这个小营帐中走了几步，便盘膝坐下，思索着蚩尤的不合理举动。
　　既然让我来了，那应该是给伤员疗伤或者甚至上战场的吧，居然把我关在这个小营帐里，连看都看不到？既然怕我受伤，那就该把我留在九隅啊，干嘛又把我带在身边？狐狸。我又想到了这个词。他心里的弯弯绕永远比我的多。
　　我想了不一会儿，便有士兵送进来午饭，我对那士兵道了声谢，便抛开那些疑惑开始享受午餐。四周很静，从帘帐的缝隙里看出去，蚩尤正在和将军们开会，一些低语随风飘过来，却听不真切。
　　看来轩辕氏还没有打过来。
　　用过午饭，我开始百无聊赖。齐齐没有跟过来，我怕它在战场上乱跑受到什么伤害，我不能再失去它了。打开包裹，我拿出五弦琴拨弄着。只会弹《伏殇》这一支曲子，我懒懒地开始拨弄。突然，帘帐被掀开，折木弯腰站在门口，阳光从外面射进来，折木便好像镶了一圈金边。他开口道：“王上说要借您一件衣服。”
　　“借衣服？”我有些惊讶，“给谁？”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这三件衣服可都是少典亲手编织的。
　　“有一个将军的女眷私自跟了过来，一路上吃了不少苦，衣服都划破了，我们手头没有现成的女人的衣服。”折木低头，看不清眉目。
　　“好吧。”虽然有不舍，但总不能不管人家，我不情愿地递出一件衣服。还好三件都带来了，不然就没有换洗的了。
　　“你好好休息，战事应该会很快结束，不要随意走动。”折木接过衣服叮嘱道，“弹得不错。”临走又添了一句。
　　“谢谢，让你们王上放心。”我欣喜，又将精力放在了琴上。
　　练习了一会，终于将《伏殇》完完整整地弹了一遍，我满意的站起身来，觉得有点热。刚掀开帘帐，想起来我答应蚩尤的不会出去，又退了回来。刚到下午 ，阳光正在强烈的时候，出去也是被晒着。我用手扇着风，突然有了个好主意。我在帘帐对面的帐子上开一个洞，这样风就可以近来又出去了！
　　我高兴的拍一下手，将空气凝结成一把刀，在那营帐铺着的兽皮上割下一块人头大小的方形来。我刚将那块割下来的兽皮掀起来，帐子里就有了微风，我享受地微仰起头，突然听到远处的喧嚣声，战鼓声，狼的嘶吼声一同响起，战争开始了。
　　还从来没见过战争呢，我好奇的从割开的那个方形洞里向外看去，只见两队士兵的先锋像两条线一样融合在了一起，然后就是混战一片，厮杀声，呼痛声，人死亡前绝望的叫喊夹杂着鲜血的味道在那片战场上空形成一股独特的气息，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