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情谣之山鬼》安然静好

16、第十五章

　　“我会医术，而且很厉害的，我相信这对少典和你的军队都很有用。我还会……一些仙术，不见得比中等的武士差。”我想了想，还是透漏了自己会仙术这件事，“最关键的是，我跟少典……情投意合，有我在他身边支持他，他一定会更专心为你工作的。”
　　“恩，你说的不错。你是什么时候遇到少典的？”
　　“大半年前啊，又有什么关系。”
　　蚩尤点点头：“你真是上天送给我的一个惊喜。”嘴角透出一丝实在的笑意。
　　“你少磨蹭！到底让不让我见少典？！”我怒了。
　　“这样,我们来做个交易。”蚩尤曲起一根手指敲了敲地面，“我看了你陶罐里的药丸，很不错。你把你的医术教给我,我告诉你信上写了什么，并放你离开,怎么样?”我觉得蚩尤的眼中分明的闪过一抹精明的光。
　　“真的？”我犹时有些不信。
　　“一言为定。”
　　“你何必要自己学，找个你的部下来学不就得了？”还是不想跟这个人接触，谁让他满身的力量感，让我一靠近就感觉到隐隐的压迫。
　　“还是自己学最放心，而且我学一定是最快的。”他稍抬了一下下巴，竟有种俾睨天下的霸气。
　　“那你发誓！”面前这个人是蛮蛮说过的半神，若要硬拼出去我可是占不了半分好，还是让他心甘情愿放我走比较好。
　　“我神农氏蚩尤发誓，若学到了山鬼的医术仍不放她走，让我不得善终，死无完尸。”他这个誓发得倒是爽快，甚至都让我都愣了一下。大荒中的人类还是很重视埋葬的仪式的，死者必须经过祭司的祝祷，由最亲近的人擦干净身体，穿上白色的衣服，才能入土为安，否则灵魂便永生永世不得轮回，受尽孤独折磨之苦。蚩尤作为九隅之王，恐怕还要有很多奴隶殉葬，现在竟然发下一个死无完尸的毒誓，我彻底放心了。
　　“好，那我也保证教你的过程中知无不言，在你全部学会之前绝不擅自离开。”既然对方爽快，我也没什么好拖沓的，“但是，我想要我的囡囡和齐齐。”
　　“囡囡和齐齐？你说那只花豹和那只狸猫？”
　　“恩，他们是我的朋友，希望你没虐待他们！”想到这点我又瞪了他一眼。
　　“放心，我没有虐待动物的喜好，下午让人给你带来。不过花豹很受神农氏的尊崇，你最好不要骑着它到处招摇。”蚩尤无视我凶狠的目光，起身向外喊道，“进来！”
　　只见两个腰间穿着兽皮，头顶带着花环的女奴隶走了进来，躬身跪下。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两个奴隶就送给你了，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她们。”
　　“哦。那我包裹里的衣服和琴？”我继续不屈不挠的争取自己的利益。
　　“下午让人给你送来。”蚩尤交代完，转身走了出去。
　　“好啊好啊。”我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出去，门外的那两个侍卫果然撤掉了。左右张望一下，没什么人啊。
　　“你看什么？”蚩尤看我摇头晃脑的跟在他身后，转身过来问道。
　　“没……没什么。”我心虚的低下头，转回自己的营帐，却听到他在我身后低低的浑厚的笑声。
　　少典，以后你知道我也向你的王上尽过忠，会不会很高兴？
　　回到帐中，看到那两个奴隶还跪在那里，我快步走上前去叫她们起来，心里却仍在思索刚刚的疑惑：怎么蚩尤向帐外喊几声总是有人进来呢？出去看看并没有多余的人站在那里啊。上次是喊两个人进来抓我，这次是喊两个奴隶进来赏给我，仿佛他们是随着蚩尤的喊声凭空站在帐外的。想不通啊，想不通。
　　我还在纠结于这个问题，却听到耳边有人问：“主人有什么吩咐？”
　　抬起头一看，原来是那两个女奴隶。“哦……哦，没什么。你们叫什么名字？”独自生活了十几年，现在居然有人来照顾我，还叫我主人，这种感觉还真是怪异。
　　“奴隶的名字是主子赐予的，主子说叫什么我们就叫什么。”这两个人居然异口同声的答道。
　　取名字碍…我望了一眼天，最头疼的事情之一啊。“那你就叫白芷吧，你叫辛夷。”哼哼，我最喜欢的两种香草的名字。我随手指了指她们说道。
　　“是。”
　　“你们要跟我一起住着帐中么？”我有些忧心的看着自己小小的帐子。
　　“不是的，奴隶是没有资格呆在主人的营帐中的，但是我们会在主人的帐外随时等候主人差遣。”这次她们俩倒没有异口同声，答话的是白芷。
　　“恩……我也不怎么用人照顾，你们也不用太紧张。”看着她们唯唯诺诺的样子，我劝慰道。
　　“是。”

　　下午我的包裹和囡囡齐齐果然被人送了过来，齐齐远远的便跳到了我的怀里，我则扑上去抱住囡囡的脖子，打了个转跃上了它的背。带他们来的那两个仆从显然受惊不少，急急忙忙向我告退便飞奔而去，留我在后面笑了半天。
　　带着囡囡和齐齐趾高气昂的刚踏进我的帐子，便听到“咚”的一声陶罐摔碎的声音。辛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辛夷知错，主子饶命。”
　　“我没说你做错啊，我也并不要你的命。”我有些奇怪的从囡囡背上跳下来，走过去轻抚她的背。
　　“辛夷不该失手打碎主子的水杯，请主子责罚。”听到我不会杀她，她的颤抖轻了一些，但仍是低着头，一副罪该万死的样子。
　　“打破个水杯而已嘛，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起来吧。”拍拍她的肩膀，我唤过了囡囡和齐齐，“来，白芷也过来，见见我的朋友，以后你们也不必怕它们，它们感觉的出人类的气息，知道你们是我的……朋友。”还是用不惯奴隶这个词啊。正说着，囡囡便靠在辛夷身边嗅来嗅去，仿佛正在接受一种新的气味，齐齐也不安分的上窜下跳，我倒是担心哪天我这小营帐被它拆了。
　　“这只花豹叫囡囡，这只狸猫叫齐齐。”我在一旁解释道，看着白芷和辛夷的脸色由惊惧渐渐变得平缓。

　　我跟蚩尤达成协议的第二天，他便迫不及待的跑来找我学习医术，还带了一筐草药，虽然夹杂了很多野草，唉。
　　“我的医术都是这么多年累积成才的，可不会写什么书教你。”我发现当老师还真是不简单啊。
　　“没关系，那就用实例来教吧。”蚩尤听完拉起我就走。
　　“哎？去哪儿？放开我，我自己会走！”我一边问道一边试着挣脱开被他抓得有些生疼的手腕，那是只有少典能握的！
　　“有病人的地方。”他头也不回的拉着我，视我的挣扎于无物。
　　原来是兵营。
　　“现在不是没有战争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受伤？”我有些奇怪的问道。
　　“没有战争，那就模拟战争，只有经常训练，到真正的战场上他们才不会胆怯后退。”蚩尤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见此撇了撇嘴，在一个伤兵前蹲下身子，残忍。
　　这个士兵的伤在腿上，应该是被砍了一刀，正血流不止。
　　“这种情况下应该先用藤蔓紧紧缠在他的伤口上下，减少出血。”我边说边做着示范，“然后用茜草揉碎轻敷在伤口处止血。”尽管药篓里的草药不多，但是茜草作为一种很常见的草还是存在的。“当然，还有一些内服的药是可以止血的，比如蒲葵，取它的叶柄用火干炒一下，磨成粉冲服。还有一种耐冬果，直接口服便可止血，效果很好，但是比较难得。”
　　“那耐冬果难得是如何才能得到？”他穷追不舍。
　　“耐冬果其实并不算少，只是这种树长在极寒之地。我们大荒的极北边有一个小国叫无肠国，那里的耐冬果很多，人们甚至以之为食，并不把它当成是一种药材。但是去无肠国的路途艰险遥远，因此被带到大荒中部的耐冬果并不多见。”
　　“恩。”蚩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继续。”
　　“止血完了之后要涂上酢浆草汁消毒，这样伤口以后就不会出现发炎现象，伤口也不会反复病发。”我一边说着，一边艰难的从那一筐草中找出需要的药材。
　　“有什么内服的消炎药么？”他学得倒快，知道举一反三。
　　“有，有一种植物叫八角莲，通常长在荒野的水边，也是一种草，它的叶子像是一朵八瓣的莲花，大概到我的膝盖这么高，是一种很好的消炎药，还可以解普通的蛇毒。如果能找到双生的八角莲就更好了，就是那种两个叶子长在同一个叶柄上的，那种八角莲是解毒圣品。”我与边讲解着，一边不停手地揉搓着酢浆草给那个伤兵涂药。
　　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蚩尤，发现他居然很认真的在听，眉眼专注的样子竟一时让我愣在那里。难道我的医术真的这么好？还是大荒的人类尚未掌握这些基本的医术？
　　“怎么，现在才发现我俊美无铸，魅力无边？”注意到我呆呆的目光，蚩尤抬头邪笑着说，“不如就跟了我？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他说着竟伸手过来在我的脸颊掐一下。而我碍于手上正给那个士兵涂药着竟没有躲开，一时间又气红了脸怒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正经！我在认真教你医术呢你居然动手动脚！”
　　“我有认真听啊，哪儿有不正经，我不是在向你示爱么？难道你看不出来？”他倒是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嘴角隐着笑意。
　　我恨恨的低头，总是说不过他，手上便不觉使上了几分力气，看到那个伤兵稍显痛楚的表情又有些心虚。
　　“这样的伤口包扎完后不能沾水，也不能接触脏东西，等它结痂了才行。”涂完药我对那个士兵嘱咐。
　　“多谢大人。”这个士兵倒是很懂礼貌，低头向我道了谢。
　　“下一个吧，”我站起身，自觉地离蚩尤远远的。他也没怎么在意，倒是虚心请教道，“伤口涂完药这样敞开着岂不是很容易接触到脏东西，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有啊，用锦帛包扎起来么，可是锦帛那么珍贵，谁舍得啊？”我头也不回的答道，没注意蚩尤在我身后若有所思。
　　第二个士兵是腕关节脱臼，这个容易，只是疼而已。我试了试他的关节，趁他不备“咔嚓”一声便将他的关节复了位。只是苦了那个伤兵，一声痛呼卡在喉咙里，看着他们王上硬是没敢叫出来。我偷瞥了蚩尤一眼，却看见他看着那士兵完好的腕骨，眼里似乎是赏识的目光，不只是赏识那士兵的勇气还是我的医术？
　　这么忙活了一天，到太阳下山时我全身都散架了。连午饭都是在兵营里吃的，少典啊，你有一个多么苛刻的主子啊！他倒是连手都不动一下，一路看着我忙忙活活，还不是调笑我几句，可怜我一边忙给伤兵治伤，一边还得大脑急速运转地跟你主子斗嘴，真是心力交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