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闪蝶》猫鳞

8、吊坠

　　凌晨两点，周淼醒了。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帘的间隙照进来，周淼巡视一圈，大家都睡着了，底下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已经很久没梦到这些事了。

　　她拿过手机，点开微信，黎烬居然给她发了消息。

　　F：【我差点给忘了，这是你的吗？】底下是一张图片，男生白皙修长的手指拎着一条彩透琉璃蝴蝶吊坠项链。

　　黎烬凌晨一点发的消息。
　　周淼顿了顿，开始打字。

　　蓝色气泡水：【是我的，原来落在你家了，我还以为丢了。】

　　消息刚发出去几秒，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周淼被吓了一跳，赶紧开静音。

　　F：【还没睡？】

　　这个点了他居然还在线。周淼坐起身，静了一会，开始打字。

　　蓝色气泡水：【睡醒了。】

　　蓝色气泡水：【两点了你还不睡吗？】

　　F：【睡了。】

　　蓝色气泡水：【哦。】

　　蓝色气泡水：【那晚安。】

　　两分钟过去，就在周淼以为他不会再回复了，结果手机又亮了起来。

　　黎烬发来一张图片。

　　周淼点开，是一只大蓝闪蝶的标本。蔚蓝色的翅膀微微展开，闪着紫蓝色的光芒，定格在琉璃瓶里面一动不动，带着几分野性的美。

　　蓝色气泡水：【很美，是你自己做的吗？】

　　F：【我有很多，想看吗？】

　　周淼眸光微动：【想。】

　　黎烬发来消息：【来我家。】

　　【现在吗？】周淼眨眨眼，盯着这条消息，心里莫名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你睡傻了吗？明天过来，顺便把项链拿回去。】黎烬消息回的很快。

　　周淼脸上划过几分懊恼。都这个点了她在想什么？她都能想象黎烬在手机那头嗤笑她的模样。

　　黎烬等了有一会，周淼才慢吞吞的回了他一句：【好。】

　　【晚安。】

　　他轻轻一笑，点开周淼的微信头像仔细一看，才发现周淼的头像居然是一头驴。

　　还是一只长得像兔子的驴。

　　黎烬勾着唇漫不经心地翻着聊天记录，低垂的眸闪着微光，冷光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半响，少年扬着唇总结道：“果然很呆。”

　　—

　　画室大部分人的作品都已经开始收尾，展览会的时间定在期末前三天。

　　“淼淼，怎么感觉你的作品这几天都没动过了。”刘小音站在周淼的画架前拍照。

　　周淼道：“就差一步了，想慢慢来，不是还有一周的时间吗？”

　　李小音哦的一声，笑道：“老傅昨天来画室溜了一圈，一直在夸你的作品呢，说你夺魁有望。”

　　“是啊，要是得了第一名可要好好庆祝！”刘圆说。

　　“那借你们吉言。”周淼说着忽然想起黎烬那座双人雕塑，也不知道做成什么样了。

　　“想什么呢。”郭安迪过来拍拍周淼的肩，道：“下午没课，陪我买衣服去。”

　　周淼犹豫了一会，点头。

　　商业楼最不缺的便是人。郭安迪在商场逛了一圈，依旧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一点累了的意思也没有。

　　周淼的手机震个不停，她打开微信全都是黎烬的消息。

　　【人。】
　　【人呢？】
　　【来了没？】

　　早上的时候，他让周淼下午一点去他家，现在已经一点半了。

　　周淼静静地翻了一会，然后关掉网络继续陪郭安迪看衣服去了。

　　下午四点，周淼两条腿都快走废了，坐在休息区一动不动。郭安迪嗤笑她一声，拎着衣服道：“你就是在画室窝久了，这身体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身体挺好的。”周淼说。

　　郭安迪推推她，“走了，下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学校，我请客。”

　　周淼不想动，拿出手机道：“不想吃，你先回去吧，我等下应该还要见一个人。”

　　“见谁啊。”郭安迪狐疑道，“你有男人了。”

　　周淼：“你觉得可能吗？”

　　郭安迪：“怎么不可能，今年我们去爬九齐山的时候，我可是在观音娘娘哪里给你求姻缘了，还给你绑了好几根红绳呢，你今年绝对会桃花朵朵开。”

　　周淼盯着郭安迪，好半响没说出一句话。不知道是被她的话给愣住了还是怎么的。

　　“那什么，晚上见。”郭安迪非常识趣，趁她发火之前拎着东西先走了。“拜拜！好好玩啊！”

　　黎烬后面又发了几条微信，就停止了轰炸。周淼点开聊天栏，思虑一番开始回复。

　　蓝色气泡水：【导师临时有事找我过去帮忙，一直忙到现在不好意思啊，我现在过去找你，你还在吗？】

　　周淼一直盯着聊天栏，不一会上面显示正在输入中，可黎烬一直没发消息过来。

　　这是生气了。

　　周淼眨眨眼，又说发了几句对不起，后面接上一排跪着的小人表情包。

　　蓝色气泡水：【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

　　不一会，黎烬发来消息。

　　F：【我只等你二十分钟。】

　　周淼眉眼一松，也顾不上疲惫连忙跑向电梯口。

　　她在楼下打了个车，让师傅直接开到半岛小区。周淼来过一次很快就找到入口。

　　即使这么赶，还是超过了约定的二十分钟。

　　楼层里很安静，因为是下午又背着光显得有些昏暗。周淼站在黎烬家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敲门。

　　咚咚咚——

　　很有节奏的三声，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周淼知道黎烬在里面，也许就在门那头站着，双手插着兜，在考虑着要不要给她开门。

　　“你在吗？是我，周淼。”周淼又敲了敲，里面依旧没有动静。她耐着性子道：“黎烬！开开门！”

　　她静了一会，突然提高声音喊道：“你不在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真的不再敲门，周淼后退一步就要转身，就在此时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一只手从里面伸出，准确无误的抓住周淼的手腕，用力一扯居然把周淼整个人给拉了进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仿佛从来没有开过一样。

　　周淼喉咙里溢出一声惊呼，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抵在玄关上，背紧紧贴着柜子，冰凉的触感令她没由来的生出几分慌张，她怔怔地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黎烬黝黑的眼眸。

　　屋子里没开灯，光线暗沉，狭小的空间两人交缠的呼吸声变得格外清晰。

　　黎烬两只手撑在她身旁，以一个环抱的姿势将周淼圈在自己的领地里，没有一丝空隙。

　　“你迟到了。”他盯着周淼，目光危险，脸上写满了不爽。

　　周淼不敢乱动，轻声说：“我已经很快了。”

　　黎烬定定地看着她，周淼在他打量的目光里败下阵来，咬着唇小声道：“对不起了。”

　　然而这句道歉对于黎烬来说并没有反应。他低下头，不动声色地往周淼这边凑过来，周淼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瞪着眼，一只手紧紧抓着衣服。随即，她听到一道极低的声音落在耳边。

　　“周淼。”他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很低：“我长这么大，你是第二个放我鸽子的人。”

　　第二个，那第一个是谁？
　　周淼莫名其妙的想着，很快又觉得不对。

　　——这关她什么事。

　　黎烬拉开了距离，两只手没有放开的意思。周淼有些无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不耐道：“我很饿。”

　　周淼：“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都行。”

　　他说：“不稀罕这个。”

　　周淼没辙了，第一次觉得他是这么的难对付。黎烬盯着她，忽然歪了歪头，换了个角度：“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初见时并不觉得周淼长的有多惊艳，现在仔细打量一番，倒发现她的五官很精致。

　　脸小小的，眼睛又大又圆，很乖的一张脸，人却不是那么乖。

　　周淼心里却在发抖，没有底气虚着声道：“没……”她刚开口，黎烬忽然笑了：“你脸红什么。”

　　“我……”周淼愣了愣，正想辩解黎烬用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力度很轻，却让她清醒了几分。

　　“走了。”他站直身子，扯着周淼的手往里面走。

　　周淼跟上他的步伐，手动了动却被黎烬抓得更紧，他不耐地回头瞥一眼她。

　　“去哪啊？”周淼不敢动了，只好问。

　　“陪我吃饭。”

　　他说的理所当然。

　　餐厅空落落的，大片的白色瓷砖看着有些清冷，长方形的桌子摆着好几种不同的菜品，周淼一看就知道是他点的外卖。

　　她摸了摸，居然还是凉的，联想到黎烬中午发的大堆消息，她忍不住问：“这是你中午点的？”

　　“嗯。”
　　“为什么不吃？”

　　黎烬别过头，在一旁坐下，“不想吃。”

　　那还点这么多？
　　周淼没说话，走到厨房里看了一圈，厨具都是新的没用过，有的甚至还没有开封。

　　“都冷了，热一下吧。”她找到微波炉，将菜倒进盘子里。

　　黎烬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懒洋洋地靠着头，看着周淼在厨房里走来走去。

　　船长在阳台上咬着新玩具，不怎么搭理他们。

　　菜没那么快热好，周淼不喜欢被人一直盯着，无奈的转过身：“你出去坐会吧。”

　　“这舒服。”男生声音有些懒。

　　周淼调好时间，淡淡道：“你家里人呢，怎么你一个人住在这？”

　　本是一道最平常的问候，周淼却感觉气氛莫名的变了。

　　船长咬着球跑来跑去。

　　黎烬看着她，很平静地说：“他们不管我。”

　　周淼顿了顿，望着他没有一丝波澜的眸子，心里的某个地方竟隐隐有些触动。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半响，抬起眸重新看向黎烬，说：“我家里人也不管我。”

　　两人的视线再次相撞，在半空中激起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黎烬扯了扯唇，懒洋洋的歪着头笑：“想看蝴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