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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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从玫瑰花丛中传来一道甜美而略带稚嫩的女声。
“啊啊啊啊！霍雷恩你这死蝙蝠！你怎么可以把小王子吃了！你竟然把他吃了！”
霍雷恩眸光一闪，“切”了一声。
“那又怎样，吃了就吃了，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味。”
话音刚落，花丛中又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显然是已经气极。
霍雷恩却突然消失，化作一道黑影，眨眼间移到花丛旁，狠狠捏上一朵鲜艳的玫瑰。他嘴角微扬，眼中却黑雾涌动，毫不掩饰的恶意几乎喷薄而出。
他语带威胁：“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老太婆，不许叫我‘死，蝙蝠’！
再不长记性，我就把你的花一朵一朵拨下来，捏碎了洒到维撒森林的深渊里。放心，我会让你的棘荆一起下去陪你！”
说罢，不顾玫瑰花颤抖的枝叶，他化作一道黑雾离去。
良久，玫瑰花丛才化作一个红发绿眸的可爱少女瘫在地上，她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地喃喃自语：“恶魔，真是恶魔……”说着，她委屈巴巴地冲身后喊：“殿下，你看，我没说错吧，他就是个恶魔！”
茂密的玫瑰花丛缓缓张开，碧绿的草坪上躲躺着一位容颜让玫瑰花都失色的少年——赫然是刚才被“吃”的小王子。
他缓缓睁开眼，冰蓝的眸子如古井般毫无波澜。
“呵。”兰德轻笑一声，又道：“小玫瑰，谢谢你。”
是的,在这样一个magic world,身为王室,没有些惊天秘密是说不通的。
那日的宴会后，趁着人们酒足饭饱而沉沉睡去的时候，兰德偷偷闯入密阁，那里有一件成人后的王室成员才能使用的法器。
他想知道霍雷恩带给他的莫名悸动是什么——又或者说，他是否真的如表面般情意绵绵。
黑斗篷下，小王子的金发一闪一闪。
他颤抖着将手放在魔镜上。
镜面泛起如水的波纹。
答案总是令人意想不到，兰德透过魔镜窥见了他们的前世。
确切来说，是兰德的前世。
那时的他，并不如此刻的娇艳夺目，比起现在如红蔷薇般靡的鲜活，前世的他更像一株淡粉的百合。
清新稚嫩而纤细的少年，有着羞涩地打着卷儿像的花瓣，脸颊是粉嫩的，嘴唇是柔软的，铂金色的卷发也同现在一般微微贴着脆弱的脖颈，虽不尽艳丽，却也不寡淡，反而更会让人升起怜爱之心，或是施虐之欲。
兰德抿抿唇，他不喜欢这个模样的自己，怯懦而软弱，可更令他厌恶的，是他深知，在张扬或冷冰的外貌下，这个模样，才是真正的自己。
前世，兰德不是王子，甚至不是贵族，他只是个平民的孩子，父母在他十四岁时双双去世，与老祖母相依为命了三年后，祖母也撒手人寰。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弱者，孤独者，认命的人，无力反抗的人，在人世上拼命挣扎着活下去的人，是神明俯视于云端，看不见的，比蝼蚁还要弱小的人。
他混混噩噩，吃力地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他没有目标，没有理想，没有自我，甚至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只是为了那一口混浊的空气，扭曲而空洞地挣扎在世间。
可兰德有一幅好皮囊，即便是空洞的没有灵魂的，可依旧是美丽，引人注目的。
他被一个贵族看上了，被掠夺去了个幽暗的古堡，在维撒森林的最深处，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贵族是一个血族。如同大部分血族，他性格恶劣，外表苍白美丽却仍是只只能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臭虫。
他喜欢收集脆弱纯洁而纤细的少年，凌虐他们，吸食他们甘美的血液。
兰德无疑是他收藏中最美的艺术品。他将兰德像贵族少爷一样包装，呈现他最极至的美丽，可谁知那华丽繁琐的礼服下，是怎样的，一道道丑陋的疤痕。
在牛奶般白皙，丝绸般柔滑的肌肤上，是多么残忍，那么令人作呕的杰作。
遇见霍辛，是三个月后。
他那时还只是个人类奴隶，年轻力壮，是血族的血包，是初拥的备用库中的奴隶。
他在尝试逃离城堡时与兰德相遇。兰德看得出来，与自己怎样都好的麻木相比，霍雷恩眼中有光。
那次逃跑还是失败了，霍雷恩被主人抽了五十鞭，精壮的身躯上血肉模糊。
那天晚上，主人在别的“艺术品”那里，兰德偷偷溜进牢房，给霍雷恩带来了一点药水，他在霍雷恩茫然而惊讶的目光中褪下华贵向外衣，他身上是同样的疤痕，在柔软与暴劣的对比下是更强烈的冲击。
后来，他们相爱了。
霍雷恩会在他侍奉过主人后沉默着为他上药，他会在霍雷恩劳累了一天后偷偷给他送一些美食。
他们没有任何逾矩的行动或言语，生活也依旧如往常般窒息，可那段时日，是兰德前十七年，从未有过的幸福。
他们相约逃跑，一起偷偷准备了纵火的工具——火，是血族除了光最惧怕的事物。他们打算在一年一次的血族狂欢之夜纵火逃脱，可到底事与愿违，主人在那天疯狂的刺激下，将兰德，他最得意的玩具，吸成了人干。
当失血过多的恍惚感充斥脑海，兰德在失去意识时最后想的是：别等了，霍雷恩。
兰德死了，死在十八岁，花一般的年纪。
腐烂的十七年，和黎明前的暗夜。
镜子中的场景戛然而止，兰德知道这只是他的回忆。他勾沟唇，冷淡地擦去面颊上的湿意。
“你为什么不跑呢？霍雷恩。”
成为血族会逐渐忘了身为人的记忆，这么想忘了我吗？
此时霍雷恩刚回到深渊中自己的老巢。
他突然有一种被光魔法击中的痛苦感。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与一个美丽的男孩相爱……
好像他……是他吗？……兰德！
一阵恐慌袭击心脏，巨大的心痛感将他埋没。
他已明白这是他的记忆，那天的逃跑计划因另一主角的缺席而没能进行，身为人到最后他甚至没有见到兰德的尸体，他就这样成为了主人口中一个曾经的得意玩物。自那以后，他不再逃跑，他成为了血族的一员，想用无限的寿命去等一个人轮回后相遇。
可他忘了。
这次的久别重逢，竟是最后的永别。
修长而苍白的手掩住面颊，霍雷恩笑了。
人类……人类……
人类的情感，人类的生命。
他曾经最厌恶血族，如今却以无穷的力量和无尽的生命而自豪。
他曾经那么爱的人，却也能轻易忘掉。
维撒森林响彻怪物的笑声，凄厉沧桑。
他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了，兰德在他心中将只会是那个麻木空洞，却柔软美好的少年，他死在了十八岁，死在了霍雷恩的生命中。
现在的兰德是曾经的他也不是，他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也不再是野兽的玩具，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子，是万民景仰的殿下，是蔷薇是玫瑰是神明，无论是谁，都不再是曾经的他。
也许再过几世，连容貌也不再有一分相似。
而霍雷恩也不是人了，不是吗？他已在荒芜漫长的生命中，在绝望的等待与寻找中，忘记过去，忘记本性，忘记初衷，忘记为人的底线，他活成了曾经自己恐惧而厌恶的模样。
令人作呕，令人憎恶。
兰德过得很好，霍雷恩也会在永恒的时间中再次遗忘一切。
他们再次相遇已是耗费最后一点缘分。
从此，沧海桑田，物换星移，几年几世，无缘亦无忧。
-END-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