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唐沐酒

2、为何出现。

　　洛烨不过在车上眯了片刻，便到了家。他付了钱便下了车，轻缓着走向自己的房门。

　　他租的这间屋子是间价格十分便宜的单身公寓，独栋楼，只有四层。从一侧的楼梯走上去，一层有六户住户。

　　但这个独栋楼居住的人却不多，只有几个青年在这里居住。

　　洛烨的屋子在最内，是最里面的那一间。

　　他开了门，回到屋内。在关上玄关门的那一瞬间，他将所有的温和神态都归为冷淡。瞬间卸下了身上的伪装。

　　屋子不算太大，一室一厅，一个人居住刚好。洛烨走进屋内将外衣换掉，没过多久，就听见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一边琢磨着本月水电费应该交过了，一边踱步至玄关处打开了门。

　　大门一被打开，洛烨瞳孔微缩，随后立刻恢复镇定。

　　“…阿艮，你怎么来了？”洛烨尽量保持着声线平稳。

　　关艮没有说话，只身挤入这扇门，掌心拽着洛烨的衣领后推。

　　玄关大门在关艮进来的时候被他身躯带着，浅浅关上。

　　洛烨不断后退，小腿肚撞在了台子上。随即在玄关处踉跄一下，身躯便被关艮推倒在地上。

　　先前因关艮掐住自己脖颈时背脊撞上墙就有些疼痛，现如今又挨了这么一遭。洛烨咬了咬牙，没叫出声。

　　洛烨正准备推开关艮，却听见对方哑声没头没尾问了句“疼不疼”，洛烨沉默着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关艮此时此刻却像是发了狠，他俯下身子，唇瓣蹭过洛烨的脖颈，随后便张口在他颈侧狠狠咬了一口。

　　洛烨吃痛便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在关艮齿间啃着自己皮肉时将关艮猛地一推，随后反手一巴掌扇在关艮脸上，只留下一声清脆响声。

　　关艮的动作停滞了，洛烨掌心抚回自己的脖颈。
　　被咬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洛烨身上的重压消失了，关艮直起了身子。

　　关艮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部老旧手机，然后放在鞋柜上，转身推门往外走。

　　在洛烨站起身的瞬间，他听见关艮几乎微不可闻的一句“为什么要出现”。

　　洛烨身子一僵，抬头看向关艮时，只看见对方泛红的眼眶。他心中一紧，再想要伸手触摸关艮时，对方却已经关上了门。

　　洛烨站在屋内，拇指抚摸着自己的脖颈。被关艮咬过的地方肯定留下了齿痕。回想起青年刚才离开时泛红的眼眶，和嘶哑的声音。洛烨只觉得心脏阵阵抽痛。

　　他轻轻偏头，看向放在鞋柜上自己的旧手机。那是之前经纪人带成员来自己面前的时候，他顺手把听歌的旧手机塞进了包里，随后被关艮帮忙拿走了。

　　洛烨沉默良久，最后轻轻缓缓地扯着嘴角笑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到了第二日，洛烨早上十点准时进入公司大门。他穿了一件高领T恤，即便如此，依旧能看见没遮住的半个咬痕。

　　经纪人赵哥已经在公司门口等着了，似乎生怕洛烨放了他鸽子。直到洛烨的身影出现在赵哥眼里，他才总算是放下了心。

　　“洛先生，昨天关艮那小子找我要了您的地址…说是要给您亲自上门道歉，他去了没？有没有给您添麻烦？我本来不想给的…奈何他磨了很久。”赵哥一边说，一边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

　　洛烨很清楚关艮的脾气，从少年时代他就固执的不像话，估计是软磨硬泡加上威逼利诱，经纪人不得不就范。

　　当关艮的经纪人真可怜。洛烨这么想着。

　　“嗯，他来了。道过歉了。没事，您别放心上。昨天也只是有些误会罢了。”洛烨出于礼貌，还是回复了经纪人的话。

　　“嗯…嗯？那、那就好！”
　　听经纪人的语气，似乎连他本人都没想到关艮会真的乖乖去道歉。

　　洛烨和赵哥一起走着，赵哥给他带路。打开门准备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身后跟着一个男人。

　　是关艮。

　　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跟过来的，也不知道他听了多久的“墙角”。

　　洛烨移开了视线。

　　关艮的视线却死死黏在他的脖颈上，半晌之后才挪开，而后进了屋内回到自己的办公区。

　　洛烨进屋内看了一下，工作室十分宽敞，别说坐下四个人，哪怕是坐下十个人都不会显得拥挤。

　　只不过搞音乐的，每个人都会各自划分出一片区域。比如原烈，他的位置一眼就能认出，活像是开五金店的，桌面上面就连电脑主机箱上都挂着一串银链。再比如付栀，似乎是随了主人温和的柔性子，他桌面上放着许多小盆栽，多肉占比百分之七十。

　　再比如…

　　关艮。

　　他的座位简洁干净，桌面连带座椅通体一片乌漆麻黑，电脑前放着白色的头戴式耳机，和整体桌面显得格格不入。

　　在看到那款白色头戴式耳机的时候，洛烨的眼皮狠狠一跳，他抿着唇，将所有情绪吞入腹中。

　　“洛先生，这边是您的位置。”赵哥走了过来，指向一片干净的空闲区域。

　　桌面和座椅都是白色的，给人的整体风格通透明亮。洛烨道了谢，便走了过去。

　　桌面很大，可以同时放好几本曲谱填词。想到这里，洛烨觉得有些有趣。

　　他目光转向其他三人的地方，付栀和原烈暂时还没来，他们的座位旁边都放着他们自己的乐器。

　　而关艮这边…

　　对方没有选择搭理自己，他的吉他摆在他的办公桌边。

　　“洛先生，很多时候他们会即兴创作，可能偶尔会在工作室里演奏一下，若是会打扰到您的话，我可以和他们说。毕竟隔壁就是演奏室，走两步过去也不算远。”赵哥察觉到了洛烨的视线便回复道。

　　“没关系，偶尔即兴创作也能变成一首完美的作品。填词也需要一些灵感。毕竟这是偶尔情况，所以还不算坏。”洛烨回道。

　　“好、好，我昨天已经给他们介绍过您的工作了，您不要有负担和压力。”

　　“好，知道了。”

　　“那我先离开了，我等下还有事情要处理一下。关艮，别惹事！”赵哥说完又对关艮补充一下，而后才离开工作室。

　　偌大的工作室内，又只剩下了洛烨和关艮两个人。

　　洛烨坐在自己的工作区域，将背包中的曲谱和笔记本取了出来，随后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支笔。

　　他从电脑上打开音乐软件，在上面随意敲了几个鼓点，一边放着鼓点节奏，一边快速对应着看自己的曲谱。

　　洛烨看的过于专心，因此他没有察觉到身侧的视线。

　　关艮看着洛烨，看了很久。

　　他心头有冲动，有不满，有滔天恨意。与之相对的，也有委屈，有埋怨，有绵绵爱意。

　　但他问不出口，他不想做那个旧事重提的人。

　　就在昨天，他发着怒将洛烨的包丢进工作室时，他在没拉口的包里看见了洛烨曾经用的那款旧手机。

　　密码没有变，还是以前的数字。

　　打开后的第一个页面，上面是手机自带的录音软件。上面写着熟悉的编号。戴上耳机后，是熟悉的、属于自己的嗓音。

　　那一瞬间，关艮突然很想扒开洛烨的心去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那颗心脏里，到底有没有愧疚，有没有悔恨。有没有那么一丝丝，对于当年离开的反省。

　　但关艮知道，问什么都显得无济于事。便也只能安于现状了。

　　过了片刻，付栀和原烈推开了门走了进来。在看见洛烨在座位上已经开始忙碌时，原烈对此没有任何不满表示，但付栀在看了一眼之后，很快的移开了视线。

　　洛烨在有人推门进入的时候就摘掉了耳机，自然也发现了付栀的态度转变。

　　回想起经纪人赵哥之前见面告诉他的话，洛烨轻笑一声，觉得付栀这么做也是应该的，倒也是个重情义的。

　　至少对方没有在明面上表达什么不满。

　　洛烨见没人和他主动说话，便又带回耳机，调整鼓点节奏低头看向先前MISS乐队创作曲目的歌词，以及手边只有旋律没有歌词的纸张。

　　“他这是在干嘛？”原烈坐在座位上，将墨镜推到脑袋上回头问了问关艮。

　　关艮闭着眼回道：“脑内旋律。”

　　付栀虽然脸色还是有些不太好，却还是问道：“什么脑内旋律？”

　　关艮睁开了眼，瞥了一眼洛烨，收回视线道：“他的一个才能。看着曲谱脑子里有调子…这个能力应该只要是个音乐人都会有吧？然后，自己在电脑或者手机上调整架子鼓或者电子琴或者什么其他乐器的节奏，旋律，鼓点。一边放音乐，一边和手里的乐谱相结合。简单来说，就是一脑三用，一个用来看谱子，一个用来放节奏，一个用来合成出成品。”

　　原烈沉默片刻，中肯地道了句：“你是不是对音乐人有什么误解？个人行为请勿上升群体，一般音乐人没这个技能，勿cue。”

　　绕是付栀方才脸色再不好，此时此刻也没忍住很小声地憋出一句“牛逼”，末了又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不对劲，他回过味来突然回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关艮双眼一闭，全然不做解释，只是慢吞吞道了声：“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