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心的等待》守之以愚

1、第1章 回国

　　2014年3月a国海边的一栋别墅里。

　　“小姐，太太今早打来电话，请您起床后尽快回复她。”
　　“嗯，我知道了。”闵侑珍披着晨跑缓缓从楼梯走下
　　掏出手机，翻开仅有八个人的通讯录，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宝贝女儿，你起床啦。妈妈就是想和你说，昨天家里商量过了，再过两天安排你回国。”
　　“嗯，好的”
　　“后天上午妈妈要去出席一个艺术展的开幕，晚上和哥哥一起去机场接你。”
　　“。。。。。。”
　　“这几天你好好整理行李，不重要的东西就放在那边家里，不要带了。爷爷安排了飞机去接你，后天早上司机6:00到门口接你，定好闹钟不要睡过。”
　　“好。”
　　挂了电话，闵侑珍面无表情的走进了餐厅。菲佣一早准备好的水煮蛋，牛奶和各种时令水果，整齐的摆在餐桌上。
　　“May，Mila，整理一下家里和我的东西。后天我们回国。”
　　闵侑珍的语气平静的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八年了，整整八年！闵侑珍终于得了回国的许可。
　　“太好了小姐，您先吃饭，我们去拿行李箱，等下您看看有什么要带的。”
　　听到消息的两位菲佣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声音都变的颤抖。
　　八年前那个阴雨连绵的秋天，她俩拖着小姐的行李，看着被保镖抱上自家飞机的那个小人。这一晃，已经八年，那个小人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可惜曾经那个单纯活泼每晚睡觉前缠着她俩偷聊学长的单纯女孩早已不复存在。她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躲在无人的山洞里静静等待，只是不知道她在等待救赎还是死亡。
　　没有等到小姐任何回应的俩人无奈摇头，静静上楼。
　　闵侑珍的生活很简单，每天起床早饭后就会有家庭老师上门教她各种学科类的知识，下午钢琴，舞蹈和美术。每周五的晚上会和她的心理医生共进晚餐，随后心理医生会第一时间将侑珍的报告发回国内。八年如一日。
　　侑珍知道，今天老师们不会来了，在家里通知她回国前一定已经替她安排好了所有人。
　　而她只要照做就好。
　　一边喝牛奶一边打开手机，仅仅八个人的通讯录，闭眼她都知道点哪里。
　　电话那边声音朦胧：“宝贝，这么早骚扰我干嘛，我昨晚喝酒五点多才回家！！”
　　“我后天回国。”
　　一阵沉默，侑珍看了一眼屏幕确认没断线。
　　突然尖锐刺耳的尖叫从电话那头传来，“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假的！什么时候！我去接你！”
　　“不用了，后天晚上八点多应该，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妈和我哥来接我。”
　　“哈哈哈哈，那我晚点去你家见！我要第一时间见你！”
　　“嗯，好，你让你家司机联系管家就好。”
　　八年没回去，但家里的习惯侑珍还没有忘记，往来出入的车辆都要向管家打招呼。“
　　“没问题，后天见我的宝贝！“
　　挂了和闺蜜郑嘉熙的电话，看向餐厅窗外的小码头，春日的阳光洒在河面化成绸缎般的线条，随着河水来回晃动。八年了，他还好吗？
　　“小姐，行李箱我们拿到您卧室了”May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我什么都不带，装你们的东西就好。”
　　“。。。。。。”
　　这八年，除了这副躯壳，没什么值得留念，不带也罢。
　　*
　　此时Z国b市闵家的大宅里，闵老爷子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反复看着手里的相框。照片里的女孩明眸皓齿笑颜如画，细细的小胳膊抱着闵老爷子的肩，紧紧靠在一起。
　　“董事长”管家的敲门声将老爷子的思绪从照片里拉了回来。
　　“进来，什么事”
　　“已经按您要求把小姐卧室换到三楼您对面了，各种用品也都采买好了。”
　　“嗯，等会我上去看看，厨师那边都说过要求了没？”
　　“您放心，早就叮嘱过了。”
　　“好，后天安排车，我也一起去机场。“
　　“早上闵总出门时候叮嘱过，怕您太激动，让夫人和大少爷去接三小姐。”说完管家赶忙抬头看了一眼老爷子的脸色。
　　“我是他老子，我的事还轮不到他管。你就安排车就行，我和我孙女一辆。”
　　“收到，董事长。”管家快速将要求记录在手中的iPad上。
　　“还有一件事董事长，刚才郑家来电话说后天郑家小姐想来拜访。可能是三小姐回来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您看我是否要回绝。”
　　“不用，侑珍就她一个朋友，让直接来就行，具体时间你们沟通。”
　　“收到，您这边没有其他事我就先下楼了。”
　　得到默许后的管家轻轻关门离开。
　　这八年，闵老爷子每年都飞去a国陪自己心爱的小孙女住上一阵子，看着曾经那样活泼开朗的孩子如今沉默寡言老爷子难免偶尔后悔，如果八年前他们没有狠下心来会不会如今是另一个结局。
　　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作为闵家唯一的女孩，谁也不想拿她的幸福做赌注，既然一切已经发生，那只能竭尽全力走下去。

　　闵宅地下一层的洗衣房里，三个年轻的保姆站在烘干机前。
　　“你们见过三小姐吗？”
　　“我来的时候三小姐已经走了，现在这些人里面除了管家好像没人见过。”
　　“听说是为了三小姐，才把之前那些老人都安排到闵总和夫人的宅子里。老宅除了管家都和咋们一样是这几年的新人”
　　“那岂不是三小姐以后都住这边了？”
　　“这种豪门唯一的女孩搞不好很难伺候，要不怎么被送去a国那么多年不让回来。”
　　“对，昨天管家不是说什么刀具危险的东西都不让放进小姐房里，23岁的人不可能不会用刀子吧，该不会是精神病会捅人？”
　　“你越说越离谱了，不过好恐怖，如果真的有病这里工资再高我也不做。”
　　“说够了没！”刚从二楼下来的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洗衣房的门口。
　　刚才家里工作人员的话也听了个大概。
　　“招聘的时候我想我们说的很清楚，你们每个人也都亲自签署过保密协议，我想不需要我提醒你们乱议论家里的事情后果是什么！“
　　闵家齐管家十八岁就跟在董事长身边，从司机一路做到管家。见证了闵总结婚，看着侑珍和两个哥哥从出生到长大。如今四十多岁的齐管家依旧单身，对他来说闵老爷子和闵家就是他的一切，在外人看来齐管家是可以把命奉献给闵家的人。
　　洗衣房里的三个保姆吓得不敢作声，她们明白闵家这种家庭的门不好进，规矩也比在普通家庭做保姆多很多。但是丰厚的薪水，和明确划分工作职责其实比她们之前在外面工作时候轻松很多，谁也不是真心想丢掉这份工作。
　　“抱歉，齐管家，我们以后注意。“三人中的一个年轻大眼睛的女孩打破沉默。
　　“嗯，以后不要让我听到，行了你们都去忙吧。别忘了等会把董事长卧室的床品全部换掉。”
　　齐管家离开后，洗衣房里的三个人也不敢在说什么，各自拿起烘干好的东西开始熨烫。
　　走出洗衣房的齐管家，照例开始检查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八年了吧，齐管家低头看着手里iPad上显示的日期。
　　“齐叔齐叔，我要飞高高。”“齐叔齐叔我们捉迷藏。”“齐叔我想再吃一颗糖，就在吃一颗。”。。。。。。
　　齐叔，和家里其他人不一样，三小姐从会说话开始就这么喊他，见人就说这是我齐叔叔。那个小丫头就像跟屁虫一样每天缠着自己。
　　而八年前，他和保安把三小姐按在床上，看着医生将针管里的液体推进三小姐纤细的胳膊。因为剧烈的反抗，血缓缓渗出。他亲手打包了三小姐的东西，看着保安把失去知觉的小人抱上了飞往a国的飞机。也是他亲手用三小姐的手机给那个男孩发了一条信息：你知道吗？我玩你的，你想想你的身份拿什么配我。然后注销号码。
　　虽然这一切都是按照董事长和闵总的吩咐。但是这八年间每次想起那天晚上的事，齐叔的心都会颤抖。这真的就是董事长和闵总所谓的为她好吗？
　　不知不觉齐管家已经走到厨房，收回万千思绪，不管怎么样安排好三小姐回来的生活才能好好弥补她。
　　*
　　闵侑珍一整天都呆在画室，呆呆地望着这些年画完的作品，没有家庭老师和艺术课，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外面时不时传来May和Mila的笑声，终于可以回到Z国她们比侑珍开心，因为z国有等待她们许久未见的家人和朋友。
　　不知道他还好吗？脑子里的那个身影若隐若现，这八年闵家用尽一切方式让她忘记的那个人。她按照心理医生的指导慢慢疗愈自己，慢慢忘记八年前的伤痛，直到两年前心理医生的一纸肯定：三小姐已经从那件事里走出来了。她才被允许有了自己的手机。
　　这两年除了十一月份他的生日，很少这样突然想起他了。但也许是时隔八年终于被允许回国，侑珍脑海里开始不自觉浮现那个身影。
　　抬手拿起画笔，随着脑海里那个模糊的身影，画纸上一个少年的背影逐渐呈现。宽宽的肩膀一件淡黄色的T恤扎在浅蓝牛仔裤里，因为腰太细只能绑着一根黄褐色简约腰带。阳光在少年的发梢跳动，牵着侑珍的手两人走在学校旁的小路上。少年回过头，可不论侑珍如何努力都看不清少年的脸。
　　拿着画笔的手开始剧烈颤抖，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好像被套上了铅锁一样沉重。
　　“啪”随着画笔落地，侑珍用手按压住胸口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平复好情绪，侑珍走出画室。
　　。。。。。。
　　时间很快到了回国日的早上，凌晨四点点May和Mila就起床开始做最后检查，五大箱行李也提前放置在别墅门口。May为小姐装好了一杯牛奶熨烫好今天的连衣裙后轻轻走上楼，刚准备抬手敲门，侑珍就打开了门。
　　“小姐，您的衣服，我给您装了一杯牛奶，等下路上可以喝。”
　　“好，谢谢。”
　　接过May手里的衣服，房门轻掩。
　　六点，三人准时上车，车一路朝a国的机场驶去。
　　“爷爷，我上车了。“
　　“哈哈哈哈，太好了，好好睡一觉，爷爷去接你。”
　　“嗯，好”
　　“有什么想吃，爷爷给你准备。”
　　“都好，爷爷您做主。”
　　大概四十分钟后，车子缓缓停在a国机场商务机航站楼旁，一切都如计划一样三个登上了归国的航班。
　　机舱里侑珍呆呆的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天空，脑海里突然再次浮现少年纤瘦的背影。
　　“金渽勋”嘴里轻轻独念着少年的名字，手不自觉的掏出手机。
　　连上机上Wi-Fi，侑珍指尖微颤在搜索软件里一字一字的敲上了这三个字。
　　八年了她不确定会不会搜索到那个人的信息，但是这两日难以压抑的好奇终于爆发，她想也许他早就淹没在人海搜一下也无妨，不是就连心理医生也说自己两年前就已经走出了么。
　　机上的信号不稳，搜索页面的一行行字就好像现敲打出的一样，一字一顿慢慢呈现出来。
　　【情人节官宣，夏纱绮与金渽勋订婚】【夏家千金与新晋商业天才金渽勋官宣订婚】【ZX集团总裁官宣订婚】。。。。。。
　　一个个词条下一对璧人高举酒杯的照片映入眼帘，那个无论侑珍如何努力都记不起的脸庞逐渐清晰。
　　往日那温柔的眼眸如今深不见底，如深海般诡秘，嘴角的微笑就像计算好的公式一样完美无误，纤长的手指端举酒杯。感受到心脏逐渐剧烈的起伏，侑珍慌忙关上了手机。
　　比预想的平静，在词条打开之前她想过无数的可能。但当看到如今他事业有成感情顺利，她反而放下心，八年时间至少他放下曾经，拥有了属于自己幸福的生活，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由衷的祝福他。
　　转念她也明白一件事，原来时隔八年终于得到回国允许是因为这个，也对，爷爷和爸爸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