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沦陷》咫渊

6、视觉动物

　　“啊？”宋妤惊得瞪大了眼，比起在自家门前看到周钊蔺，显然对方那暧昧不清的话更加令她震撼。

　　“不开门吗？”周钊蔺觑着她手里的钥匙，问。

　　宋妤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哦”了声，忙将钥匙插进锁孔，只是眼下的情况实在让她有些始料未及，不知是不是在自家门口见到想见的人太过激动使然，这钥匙插进锁眼里，却怎么也拧不动。

　　一种名为尴尬的东西包裹着她，于她而言，气氛实在算不上好。

　　周钊蔺像是看出她的窘迫，屈尊降贵的开口：“要不，你往左边拧试试？”

　　宋妤依照他的指令往左拧了两下，门“啪嗒”一声开了。

　　宋妤直想呼自己一巴掌，开了几年的门，就因为一个男人的突然出现，就找不着北了。

　　宋妤一边往里进一边拍亮屋里的灯，她不清楚周钊蔺等在她家门口是几个意思，正欲询问，便见那人已经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模样姿态颇有些熟门熟路。

　　玄关狭小，一前一后的位置，离得并不远，宋妤一转身，脑门差点儿撞上周钊蔺的肩。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腿弯撞到了鞋柜门的把手，疼得她“嘶”地吸了口气。

　　周钊蔺下意识伸手扶了她一下，宋妤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湿了不少。

　　“你的衣服……”她抬手指了指。

　　周钊蔺松开她，垂眸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随后视线落到鞋柜底部的两双拖鞋上。

　　一双粉色小码女款，一双灰色大码男款。

　　周钊蔺的眉头肉眼可见地蹙了一下，随后利落地穿上了那双不合脚的粉色拖鞋。

　　宋妤：“……”

　　“我去浴室处理一下。”周钊蔺扔下这么一句，也没待宋妤给个反应，径直往里走了去。

　　直到浴室门被关上，宋妤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将包挂好，把还在滴水的雨伞放进鞋柜边的伞桶里，自己的拖鞋被穿走了，只剩那双灰色的。

　　还没分手的时候，段弘声偶尔会过来找她，可能因为宋妤这人太过无趣，所以他在她家待的时间并不会很长，来了两次后他就嫌鞋套麻烦，抱怨了几句，宋妤便给他买了双拖鞋。

　　宋妤盯着那双灰色的拖鞋，怎么看怎么碍眼，犹豫了一下，拉开鞋柜翻了双棉拖出来穿上。

　　宋妤有一回家就换衣服的习惯，小两居的房子，去到卧室会路过浴室，能清晰地听到里面的水声，昭示着这个家里不止她一个人。

　　宋妤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些许尴尬。

　　当她进到卧室，看到空落落的床铺时，那晚的记忆猛地涌进脑海，昨晚匆忙扯掉的床单被套还扔在洗衣机里。

　　想到此，脸颊腾起红云，烧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颠鸾倒凤的一夜仿若历历在目，而与她一道作乱的男人此时与她只一门之隔，哪还想得起换衣服？

　　像是为了“毁尸灭迹”，她手忙脚乱地拉开衣柜，随便捞起床单就往床上铺，床垫与床头太过贴合，宋妤费了些劲把床垫抬起来一些才把床单的角平整地塞进去。

　　等做完这一切，打算套被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铺上去的，是被单。

　　力气仿佛都在刚刚被消耗殆尽了，她颓然地倒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想自己真是没用，不过一个男人，她竟犯这种低级错误。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那个男人的声音隔着一道门钻进耳朵里。

　　“宋妤。”

　　像是被触到了开关，宋妤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寻着声源应了声。

　　“浴室里没有浴巾。”

　　宋妤：“？”

　　估计是没听到宋妤的回应，周钊蔺隔着门又道：“帮我拿一下。”

　　宋妤有些懵，下意识应了声，快步去阳台收了浴巾，来到浴室门外时，又尴尬上了。

　　虽然两人早已坦诚相待过了，但那晚没有开灯，感官和视觉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加之那晚的心境以及少量酒精加持，如今那些buff都没了，心绪上难免扭捏。

　　她想了想，试图将浴巾挂在门把手上，只是刚碰上门把手，浴室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道手掌宽的缝。

　　“给我吧。”

　　声音从头顶传来，没了门的阻挡，变得格外清晰。

　　宋妤下意识抬眼，便被一截精瘦的腰窝迷了眼。

　　周钊蔺大半张脸被挡在了门后，湿发垂在额前，还在啪嗒往下滴水。

　　他本是有些锋利的长相，却被这湿漉漉的头发和昏暗的灯光浸润得柔和了几分，宋妤呆了呆，有些被迷了眼。

　　周钊蔺见她只站着没动，自发从她手里接过浴巾。

　　见她仍傻愣愣地盯着自己，周钊蔺掩门的动作一顿，眼尾微微上翘，就着一掌宽的门缝，将浴巾系在了腰间，而后抬手将门直直打开。

　　开门的动作将宋妤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双眼聚焦的同时与另外一双墨瞳四目相对，浴室内氤氲的水汽以及昏暗的光亮编织出暧昧笼罩在二人周身。

　　宋妤尴尬极了，她迅速垂下视线，下一刻却落在了对方湿漉漉的胸膛上。

　　发尾滴落的水珠顺着脖颈一路往下，与身上未擦的水珠交汇，沿着胸腹沟壑蜿蜒而下，最终隐没于浅粉色的浴巾里。

　　那晚宋妤只顾着紧张和害羞，加之又关了灯，她压根没怎么注意周钊蔺的身材如何，只从感官上隐隐记得，情不自禁环抱他时，宽阔的后背令人心安。

　　在这样的视觉暴击下，宋妤第一反应不是尴尬害羞，而是觉得自己还挺赚。

　　而这样的神情落在周钊蔺眼里，却成了另一层意思。

　　作为医生，他对外貌身材并不多加苛求，相比之下，他更看重的是健康，只是没想到，勤于锻炼的结果会令美人垂涎，也算是意外收获。

　　宋妤却并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流露的神情早被某人刻意解读了，等她思绪回笼，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之时，门内的人却倏然往前踏了半步。

　　距离骤然拉近，宋妤都没来得及往后退一退。

　　她个子不算高，加之人又瘦，周钊蔺身高腿长，搁她跟前一站，压迫感十足，她下意识垂下了头。

　　笼罩在周身的尴尬不知不觉被暧昧稀释，宋妤没来由的心跳加速，脑海里不自觉回闪着那一晚的片段，脸也跟着热了起来，整个人处于被动状态。

　　这模样落在周钊蔺眼里，无形中多了几分娇媚。

　　他微眯着眼，舌尖抵了抵左腮，低头倾身，“等会儿再欣赏行吗？我饿了。”

　　“啊？”宋妤一怔，下意识抬头，眼睛里带着明晃晃的不解。

　　欣赏什么？

　　周钊蔺没有明确解惑，只是视线状似不经意般往自己的腹部瞟了一眼，“航班延误，一下飞机就过来了，午饭晚饭都没吃。”

　　周钊蔺解释得一本正经，可那往自己身上瞟的视线却暗含它意，何况宋妤只是反应慢了点，脑子并不笨，只这一眼便明白他前面那句“等会儿再欣赏”的真正指向了。

　　反应过来的瞬间，仿佛周身被贴满了写着“尴尬”字样的标签，宋妤恨不得原地去世。

　　人类果然都是视觉动物，她居然被眼前的皮相迷了眼不说，还被对方抓了个正着，真是罪该万死。

　　好在周钊蔺很懂得适可而止这几个字怎么写，见宋妤红着脸窘迫的样子，便没再继续逗她，只重复道：“我好饿。”

　　尴尬里夹杂着的暧昧氛围并未减淡，但周钊蔺递过来的台阶很顺手，宋妤顺着下，“那我帮你点个外卖？”

　　“你家没吃的吗？”周钊蔺边说边越过她往外走。

　　宋妤在原地站了几秒，被迫跟上去，“……应该有。”

　　宋妤是个典型的厨房杀手，学生时期有父亲照顾饮食起居，后来自己独自出来闯社会，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压根儿没有时间钻研厨艺，以至于当初搬进来的时候，她根本没买什么厨具。

　　宋妤的话音刚落地，周钊蔺已经打开了冰箱。

　　里面除了几盒酸奶，空空如也，新得跟刚从超市搬回来一样。

　　周钊蔺睨着那几盒孤单的酸奶，挑着眉：“这就是所谓的应该有？”

　　宋妤窘得脚趾抠地，却还想着在对方面前维持住一点脸面，语气听起来颇有些理不直气也壮。

　　“酸奶怎么就不是吃的了？”

　　周钊蔺睨她一眼，摇摇头合上冰箱，“你平时就靠这个饱腹？”

　　宋妤：“……”

　　她又不是神仙，每天喝几瓶酸奶就能活蹦乱跳了。

　　周钊蔺啧了声，径直越过宋妤朝玄关的方向走去，宋妤甚至听到他从自己身旁走过时隐隐的叹气声。

　　宋妤：“……”

　　她这是被嫌弃了？

　　“劳驾。”周钊蔺边说边将自己的行李箱打开，“帮我点个外卖吧。”

　　宋妤下意识点点头，拿起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时又顿住了。

　　她为什么要帮他点？

　　不是，他这大晚上的，特地来她家吃外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