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一
小小的眼睛,一笑起来就处于完全看不到眼球的状态,为什么还会电到那么多女生呢?
坐在M记里,我把手撑在下巴上,歪着头看着坐在我对面的男生,摇摇头,再叹口气。
为什么我就从没被电到过呢……
齐可被我盯得浑身不自在,皱着眉瞪我:“苏念影,你又在想什么了啊?!”
“果然,”我拈根薯条沾上番茄酱后放进嘴里,“‘距离产生美’啊……”
“距离?”齐可盯着我嘴上半根还露在外面的薯条,突然一倾身咬进嘴里,“是这个距离吗?”
唇与唇……差之毫厘地错过。
“啪!”
在众目睽睽之下,长发高束一脸淡定的女生和样貌帅气脸上却顶着一个锅贴的男生相对而坐,若无其事地吃完了这一顿迟到的晚餐。
二
“小影~~快一点~~要迟到啦~~!”
在齐可的催促声中,我叼着面包利落地跃上他自行车的后座,然后拍拍他的背:“走。”
一日又一日。重复的场景,我已经面对了十年。时常会感到厌倦。或许我从骨子里就不是个安份的人。
照例与齐可在高三(A)班门口分手,我继续前行走进隔壁的B班,然后看同桌琳一脸阳光灿烂地向我打招呼:“影,早安!”
“早安。”我的视线落在有些变形的抽屉上,叹口气,伸手拉开抽屉的同时闪身让到一侧。只见鼓胀的抽屉仿佛暴涨的洪水找到发泄口,一大堆粉色的信从抽屉里弹飞出来。
还真是有先见之明的闪躲啊!
一如往常的,我把抽屉里剩余的信一封不漏地捡出来扔进挂在桌边的塑料袋里,而琳也迅速地将四散纷飞的信一一捡回放进袋子里。身为齐可的忠实Fans和我的死党,她对这个工作乐此不疲。把手里的最后一封信放进塑料袋,坐回座位上的琳照例执行她的“每日一问”:“影,你就这么确定这些信都是给齐可的?难道里面不会混有给你的信?”
“确定”是我每天给她的答复。自从五年前我帮一名女生转交过一封信给齐可后,这种事就没断过。现在能将信集中在一块儿一起丢给他,是我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但今天,我的回答里多了一句话:“如果是要给我的信,就会像现在这封这样。”
“咦?”顺着我的手指,琳向还未关上的抽屉里望去。只见一个黑色的信封正静静地躺在抽屉的底部,之所以没有被我捡起,是因为它被人用透明胶带仔细地粘在抽屉里。琳看着我小心地撕去胶带拆开信封,嘴里嘟囔着惊奇与不满的情绪:“哪有人送love letter用黑色的信封啊……啊怎么连信纸都是黑的?!”
我边把信抽出边瞟了她一眼:“谁说这是love letter了?而且……”
“是啊是啊,你最喜欢的颜色是黑色嘛~~快看看写了什么!”
不再理会那个多嘴的丫头,我凝目看向手上的信笺。狭长的卡片上留下了两列银色的文字:放学之后,枫林道见。右下角盖了个印,一条红色的龙在黑色的映衬下腾跃欲飞。
“是谁是谁??”琳的八卦劲儿又起来了。她把头搁在我肩上,既想看信的内容又想看我表情的变动。
“只不过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留的鼠辈罢了。”我波澜不惊地将信收好放进抽屉。
眼尖的琳却是看到了那个印记:“鼠辈?琳你难道不知道那是龙遂龙大少的专用印章?见印如见人啊!”
龙遂?抬起眼望了天花板一会儿,我终于从脑中搜刮出关于龙家的为数不多的一点资料。龙家的家业似乎很大,龙遂的叔叔是这所学校的理事之一。龙遂之上好像还有一个姐姐。至于他本人的品行相貌……除了八卦中流传的内容外一概不知,更贴切的说法是完全没有兴趣。
“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兴趣缺缺……”琳嘟着嘴用一根手指戳我的手臂,“呐,说说嘛,那上面写什么了?满足一下人家的好奇心嘛……人家也是在为你的后半生着想啊……”
魔音穿耳。周遭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耳朵——为了听八卦把听力赔进去着实不值啊——只有当事人一脸漫不经心地抽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翻过一页后,那个名字再度跃入脑海。
龙遂?
三
一如既往地将装满情书的塑料袋扔向齐可,顿了顿,我又把书包扔进他怀里,同时道:“第一个电话,回答我人在WC。第二个电话,回答我做作业做累了正趴着休息。如果我妈直接上门搜人,你就说我接到一个同学的电话然后出去一会儿。记得要把我的书和文具拿出来摆着啊!”两家的距离实在是近,无法排除第三种情况。
“呃……”齐可见我掉头就走急忙发问,“小影,你要去哪?”
“没事,去去就回。”
枫林道,一条半人工半天然式的走廊,因两旁栽满枫树而得名。深秋是这里最美的季节,枫叶如火般蔓延开来,有一种决绝般的美丽,动人心魄。
站在枫林道的入口,我仰头望了一眼漫天的彩霞,手插裤兜往身后的树上一靠,就此停步。
“呵……在里面等了你许久,原来你在这里。”
“我没有兴趣走完那么长的走廊去找一个不知会于何时何地出现的人。”我站直身子望向来人,“找我什么事?”
已经昏暗的枫林里缓步走出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深刻而坚韧的线条冲淡了他这年龄本应有的青涩和稚气,明亮的眼眸和唇边若隐若现的笑意显示出一切皆在掌控的自信。
与齐可的阳光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人。更加睿智,也更加危险。
心底有根弦不自觉地紧绷。我微扬起头直视着站在我面前的人,毫不退让。
龙遂盯着我的脸片刻,忽然皱了眉,在我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前探手抽去我束发的丝带。只在瞬间,散落的发便披了满肩。龙遂用手理理我略乱的发,这才似满意地笑道:“你还是这样比较好看呐,小影。”
“别。”我打开他的手,刻意与他拉开了距离,“我和您没那么熟,您叫我小影我承受不起。”
龙遂又皱起眉头:“别对我用‘您’这个字。”
“好。”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不耐,“龙大少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我还有事,请你快说。”
“果如他所说一般……”龙遂轻笑着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脸却在下一刻逼近,近得如同那天M记里齐可咬掉我嘴上薯条的那一刻一般。
竟在这种时候想到齐可……我突然间很想笑。
“你在想什么?”龙遂倒是没有再靠近,就这么停着,说话时的气息扑在脸上,痒痒的让人想挠。我敛去脸上所有的笑意,淡声道:“我在想龙大少什么时候才乐意把他的想法老老实实地说出来。”
“你似乎连写信人的目的都未多想就决定赴约了呢。”刻意压低的声音醇厚如酒,“万一是鸿门宴你怎么办?”
“没有必要思考,反正龙大少可以随时改变心意,不是吗?”
“真是牙尖嘴利的丫头。”龙遂直起身来,却是宠溺般地捏了下我的鼻尖,“天黑了,我送你回家。”
就这样?我似笑非笑地看着龙遂:“这就是龙大少的目的?”
“什么?”
“见见我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龙遂听出了我刻意咬重的字音,低笑一声,然后很认真地点头回道:“对,这就是我的目的。”
四
齐家。
我一脸赞同地猛拍着齐可的肩:“你小子有说谎的天赋啊!”
有这种天赋有什么好高兴的啊?!——齐可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句话。他极度郁闷地灌下一大口可乐,喘了口气才道:“当我进门时发现你妈跟我妈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我心脏吓得都快停掉了!你还不如自己背着书包呢!我随口说你在路上遇到老同学聊天赶我先走,也不知道有没有帮你瞒过去……”
“有的有的!齐可你一脸老实相可信度是绝对的高!”
“啊……是吗……真是完全不觉得令人高兴的夸赞啊……”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齐可干笑着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见到谁了吗?脸色不太好啊!”而且是散着头发回来的,丝带也不见了……后半句话齐可憋在肚子里没敢说。
“见到谁了?唔……”我看着笔在五指间迅速地绕了一圈,“见到了一个不只想见见我但最后说只想见见我的人。”
“啊?”绕口令般的一句话让齐可的眼睛呈蚊香状了一段时间后才猛然恢复过来,“那人是谁?”
“你那么激动干吗?”我看着拍桌而起的他,冷静地将桌面上属于我的东西抱起,“你的可乐倒了。”
“啊——”齐可惨叫,“我的作业!”
五
我的生活中就此多出了一个人。
脸上带着莫测的笑意时不时地出现一下,以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理由把我从众人面前带走。除此之外每回见到他我束发的带子就得少一根,无论怎么说龙遂那家伙都固执地不还我——这时候总算有些少年人的影子。以至于有一天我干脆散着头发去学校,却惊着了不少人。
“你决定要谈恋爱啦?”这是琳见到我后说的第一句话。
“啊?啊……”依稀想起以前大概说过类似的话,我捋了捋垂到胸前的发,突然浅笑,“或许,也行。”
“还别说,你头发放下来的样子比扎起来好看多了!”琳赞同似的点着头,“是谁给你的建议啊?齐可吗?”
“不是。”
“啊啊,名花另有主!真是爆炸性的消息!”琳像八爪鱼一样趴在我身上,“是谁这么有本事能夺走我们苏大小姐的芳心?”
“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看到琳一脸阴郁地看着我,我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好。
呀,的确是个秘密吧——一个连我都不清楚的秘密。
渐渐地习惯了有那样一个人的存在。
习惯的强大,总是与时间的作用分不开的。
龙遂的存在,总给人一种微妙的感觉。当我发现那种微妙的来由时,不觉失笑。
龙遂与齐可,就像黑暗与光明,从来没有同时出现在我的面前。
然后我把这种感觉告诉了龙遂。
龙遂瞪我半天,然后含糊地说了句“sa……齐可啊……”就没下文了。
没下文,我也就没在齐可面前提到过龙遂的一丝一毫。
每个人都有秘密。
六
齐可也有秘密,而且被我“不小心”知道了一些——在他趴在桌上说梦话的时候。可怜的家伙,在知道他在睡觉时说了什么话之后,整张脸青青红红不断变换,最后逼着我发誓不准说出去,被我敲了一个响头。
喜欢又不是罪。
齐可喜欢一个大我们一届的学姐。
这不,放寒假了,他又泡在人家学姐家里嚷着要学姐给他补课,被我丢了十几对卫生眼——他那成绩还要补课那天都要塌了!
只是可惜啊,我无缘见那学姐一面,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齐可那小子把这秘密捂得贼严实,不再让人探得一星半点。
真是让人郁、闷、啊!
呆在家里把这句话喊了三天之后,我拿起手机调出了一个号码。
“喂,龙遂吗?”
大冬天的把自己包成个粽子然后到大街上瞎逛——真是“绝妙”的休闲点子!龙遂可怜地当了垫背,走在我身边时不时地呵一口暖气。雾气腾腾间,感觉平日里他那锐利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乌黑的眸湿润而渗着点点温暖。
当我发现自己正盯着龙遂猛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逃开。他依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只手箍住我的后脑,另只手扶着我的腰,靠得极近地看。
不觉间,忘记了挣扎。
“你在看什么?”暖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在看……”冰冷的脸颊被这股气息暖得烫了起来,我眼珠一转看到他身后马路对面的一张招牌,顿时“欢呼”起来,“我在看‘M记’的招牌!我要吃冰淇淋!”
“冰淇淋?”龙遂松开了我,转头去看那张招牌。
“对!冰淇淋!冬天吃冰淇淋是最prefect的享受!”我“雀跃”地向M记冲去,“龙遂,快点过来啦!”
被你逃过了……但不会有下次。
龙遂嘴角微挑地向我走来,眼里清清楚楚地传达着这个讯息。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虚地一吐舌头率先进了M记的大门。
七
“龙遂!”我一头闯进病房,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后心顿时揪了起来,匆匆走到床边,“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还活着。”龙遂微微笑着。
“你这混蛋!”终于忍不住一拳捶了下去,眼眶也有些发热,“你不能吃冰的干嘛不早说啊!接到电话的时候我都快被吓死了!”
“sa……对不起啊……”龙遂笑得有些虚弱,和平日里判若两人。他轻轻拉过我的手,把我紧攥成拳的手指一根根松开,然后握住我的手心:“但那是你第一次买东西给我啊……我舍不得扔掉……”
我怔怔地看着他透明得近乎虚无的笑容,突然将脸埋在床边,闷声说道:“以后不许吓我。”
“嗯。”
“以后有什么话要老实说出来,不许为了哄我开心而隐瞒。”
“嗯。”
“不许……不许……”我猛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不许告诉别人我现在的表情!”
龙遂看到我红红的眼眶时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极轻极柔地抚着我的发顶,眼神里充满了宠溺的意味:“嗯。”
“冷死了……两位,你们的琼瑶大戏演完了吗?”身后忽然传来慵懒的女声。这……是电话里的声音!我猛地转过头去,只见房门口斜斜倚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这眉眼……我又转回来看了看龙遂——竟有几分相似!
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
“姐,”身后的龙遂说出了我所想的答案,“有你这么说从鬼门关绕一圈回来的弟弟吗?”
“什么鬼门关!”龙遂的姐姐直起身走进来,抬手对准床上病人的额头就是一个暴栗,“小手术而已,快点好起来然后滚回家去别再这里浪费钱兼丢人现眼了!”
这……算是变相的关心吗?我眨眨眼回过神来,然后向她微笑:“你好,我叫苏念影。谢谢你打电话给我。”
“苏念影?小影?”她的眼神古怪起来,“有多少人叫你‘小影’?”
“啊?啊,3个人吧。”我依次伸出三根手指,“我妈,齐可,还有龙遂。”
“齐可?”她眼中的古怪神色又浓重了几分,然后在刹那间消弭得了无踪迹。最后她淡淡地说道:“我叫龙缘,可以叫我缘姐。”
“嗯,缘姐。”我笑着唤了一声。虽然她现在神色平静波澜不惊,但刚才那古怪的眼神却是深刻地印进了我的脑海中。
有一点点像将要看到一场好戏的……兴奋?
八
好戏开场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喊着“龙遂我来啦”然后抱着一堆给养品冲进病房的齐可。下一秒,齐可的左耳已经在我的双指间:“齐可你认识龙遂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齐可的脸上痛苦与惊讶并存:“你也认识龙遂?”
然后两个人一起瞪向病床上笑得无辜的某人,齐声大吼:“龙、遂!”
“哎呀哎呀,消消气~”龙遂拿过床头柜上的热水瓶和杯子倒了两杯水递过来,“正宗医院里流淌的水,尝尝和家里的有什么不一样~!”
“还不都是自来水。”悻悻地接过杯子大口喝完,早有预料的事吼一声也就没气儿了。只是可怜了齐可的耳朵……我瞄着齐可红通通的左耳,考虑着回去时买瓶可乐补偿他。
齐可的性格比我更大咧咧,或者说他的神经线更粗。此刻他已经坐到龙遂的身边“嘘寒问暖”去了。我翻着齐可抱来的东西,眼角瞄着他俩的熟稔样,一个奇妙的联想在脑中渐渐形成——
龙缘,也只大我们一岁耶……
那么,齐可口中的“学姐”,难不成就是……
“应该是我姐。”
出院那天,龙遂悄悄在我耳边留下这句话。
“真的?你就这么肯定?”我压低声音问道,眼睛不时瞟下身后齐可和龙缘的动静。
龙遂和我并排站在床边,手下不停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一放进袋子里:“按照你的描述来看应该是没错的。我也没听过齐可谈论过其他‘学姐’。”
“呀,竟然是缘姐!”要刻意去压抑惊呼声的感觉真是别扭,“齐可那小子竟然喜欢你姐姐……呵呵呵……”
龙遂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下:“你说‘喜欢’?”
“唔?有什么不对吗?”
“他只是崇拜而已,单纯的崇拜。”龙遂回头看了一眼笑得阳光灿烂的齐可,“那家伙的眼神纯得很。”
“嗯?我怎么看不出来?”怎么看都是喜欢嘛!
龙遂无奈地看着我,摇摇头,然后准备回答齐可的一句“你们在说我什么吗?”:“我们在说……唔!”
我眼明手快地迅速捂住龙遂的嘴,瞪了他一眼后对着齐可干笑:“不,没说什么。”
龙遂拉下我的手,顶着齐可疑惑的眼神继续说道:“我们在说……我好不容易出院了要出去吃顿大餐庆祝一下!”
齐可的脸在一瞬间云开雾散,阳光重新普照大地:“好啊好啊!我们去吃……”
“回家吃稀饭!”
龙大姐的命令,众人莫敢不从。最终那天我和齐可在龙家吃了一顿全粥宴。
九
“呐,你说,齐可为什么一直没交GF啊?”
我看眼琳戳饭的动作,收回视线继续喝汤:“没碰到喜欢的吧。”
说到喜欢,我突然间想起那天龙遂说的那句“崇拜”。虽然不甘心,但在看人方面龙遂一向强我很多。
“收到过那么多love letter,真的一个都没看上吗?跟其他什么什么草比起来……”琳舀了一勺饭塞进嘴里,然后含糊不清地说道:“真算是‘草中异类’了啊!”
齐可不交GF很奇怪?瞄了一眼琳,发现她正用一种很奇异的目光看着我,让人心底一阵发毛:“你想到什么了?”
琳努力把口中食物全数咽下,清清嗓子开始竖手指头:“第一种可能:齐可是个GAY。”
“噗——”旁边立马有人喷饭了。我波澜不惊地看着琳:“第二种呢?”
“第二种就是——他有喜欢的人了。”琳突然压低声音靠近我,“这名女生一直一直在他身边,不曾分离。”
“对,这个人,就是你。”
我兴趣缺缺地收拾好餐具站起身来:“别摆着张正经脸了,这个结论在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你就说过了,后来你自己不是推翻了吗?”
“推倒还可以重建呢!”琳小跑着跟上我,继续在我耳边絮叨,“要不然怎么会有名草在五年内不谈一场恋爱啊!肯定是心有所属,而这个人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就是你!”
“你烦不烦啊?!”我莫名地有些怒了,“齐可他谈不谈恋爱交不交女朋友关我什么事啊?!我告诉你,即使齐可说他喜欢我我也不会是他的女朋友!”
一段话吼出来,看到琳如遭雷劈的表情和望向我身后的视线,我知道我遭遇了最言情也是最差劲的巧合。
“嗨,小影。”
齐可僵硬地扬起嘴角,缓缓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回家的路上齐可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踩着车蹬。我终于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拍拍他的背:“停车!”
“吱嘎”一声,车在马路边停下来了。我跳下后车架走到车前瞪着齐可:“你小子在耍什么酷整什么冰山型气质啊?还是你在和我闹什么别扭?如果中午那话伤到你的自尊什么的我向你道歉,但是我……”
齐可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原本一直低垂着的头慢慢抬起:“小影,你……希望我交GF?”
“你希望我喜欢上别的女生?”
“你希望我,离开你?”
最后一句,齐可是看着我的眼睛说的。栗色的眼眸中瞬间漾起海一般深邃无垠的情感。
十
那是一种我无法承受的感情。
所以,我逃了。
不单是那一日的逃离。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努力让自己消失在齐可的生活中。
或许懦弱,只因我无法予他承诺,更不知应如何去答复他的追问。
逃吧。
齐可,也在逃。
这是龙遂说的。
齐可的花边新闻自那天起就没断过了。我听着琳在我耳边“报告”齐可最近的行踪,眼望窗外浮云时却淡淡地想起了龙遂这个人。其实我不清楚自己对龙遂是什么样的感觉,正如龙遂对我的一样。他的眼神偶尔会显得很深情,但一般都是平淡的不加任何情绪。如果有一天我与他之间也挑明了说……思维在这里顿了顿,唇边蓦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因为我们都很聪明。
所以我希望他不会说。
说了,有齐可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呢。
转眼间,已近六月。
一段学习生涯的结束。一个证明。一个崭新的开始。
这,便是高考了吧。
高考前,学校放了段漫长的温书假。我丢下所有的课本和复习材料,坐上了前往C城的大巴。
C城。临海之城。
一直一直都很喜欢海。坐在沙滩上,看着潮涨潮落,听着耳旁满满的海风声,心里的烦躁都会慢慢地沉淀下来。然后,怀着这样一颗宁静的心,才能够勇敢地再度踏上旅途。
面对着海的广阔与天的辽远,常常会想很多。有些事其实只要想通了就好了,但人们经常要苦恼的却是“想不通”这一境况。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蓦然响起的声音让我不觉一怔,脸上突如其来的冰凉的刺激感又让我迅速地清醒过来。我眯眼看向手里拿着两罐可乐站在我身旁的男生,语气不太友善:“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和你同校,高三(D)班,秦司。”背光里的笑容有些模糊不清,“我认识你,B班的苏念影。其实你想问我的是我为什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吧?”
有些恼怒于他的洞察与直率,我撇过头刻意忽视他递过来的可乐:“你打扰到我了。”言下之意是给我滚一边去。
秦司却是不介意地耸耸肩,收回手打开可乐喝了两口后就坐在我身边:“看海看的是心境。心不静,即使海水结冰了也没有用。”
心里“咯噔”一下,原本想站起的动作停了下来。我转头仔仔细细地看着秦司,嘴角一挑手一摊:“给我。”
秦司瞥了我一眼,唇边漾出一丝笑纹,把手中的可乐递过来。我无所谓地接过,就唇喝了一口。秦司微笑:“果如传闻一般。”
“这世上没有空穴来风。”知道他指的是我的风评,“更何况我有自知之明。”
秦司深深地看我。我继续啜饮,毫不介意他的目光。良久,他若有似无地低笑了声,转目看海。
不问是否偶遇,不问对方目的,不问彼此想法。在海风潮声中无言地并肩坐了一夜,天明,同途殊归。
就像个梦,醒来以后,一切皆空。
十一
两天时间,消耗了以往十二年的学识与积累。
我坐在双杠上发呆,一旁的包里放着笔和准考证。
后者,已经没有用了。
双杠突然一阵晃动。我稳住身子后转头,龙遂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感觉如何。”
我笑笑:“对我来说,没有感觉是最好的感觉。”
“志愿呢?”
“不晓得。”我挑挑眉,打算玩个擦边球,“你是要以我的志愿为参考呢还是打算和我报的一模一样?”
龙遂回答得没有任何迟疑,因为它是最好用的问句:“你说呢?”
“我说啊……”看着不远处探头探脑的琳,我慢慢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暧昧不明意味不清的笑容,在感觉到身边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之后忽然利落地跳下双杠拎包向琳走去,“我希望,什么都不是。”
声音的温度,接近于清冷。
直到我走到琳身边拉走她时,身后都是一片寂静无声的。琳挽着我的手又小心地回头瞄了两眼,在我耳边轻声道:“龙少好像呆住了耶……你们刚才说了什么?他那样子算不算是深受打击的表现?”
“没什么。”我淡声道,“只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没有谁应该因为谁而改变自己。”
“这话怎么这么深奥?”琳表情古怪地盯着我,“你是不是也受什么打击了?”
“那我就说句简单的吧。”我停下脚步,望着前面不远处那名不应失却阳光暖意的少年,“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也应该去面对。”
十二
“打篮球?!”
我皱着眉抚了抚耳朵:“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琳扣着我的双肩一阵猛摇:“那天你和齐可离开后就去打篮球了?!”
“是啊是啊。”眼前一阵发黑,我努力从琳的魔爪下挣脱出来,“一对一,就在我家那边的篮球场。”
“你们真是……我还以为你们会找个地方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呢。”琳一副无语问苍天的模样,“那最后怎样?结果呢?”
“结果……”我指指包得严严实实的脚踝和手上的创可贴,“这就是结果。”
那天齐可的球打得极其凶猛,饶是我从小跟他练到大也有些招架不住,终于在一次防守错步间扭到了脚。我坐在地上皱眉揉着脚踝疼得紧咬下唇,齐可抱球站在一边却好像在发呆。这死人!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尝试着站起来却脱力脚软命衰地再度投向大地母亲的怀抱。齐可这时候才仿佛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过来阻止我前扑的趋势。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雾蒙蒙一片。
痛苦?悲伤?迷惘?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齐可呆呆地望着我,突然间双臂一收将我死死箍在怀里。他的头埋在我颈间,我微微一笑,没有挣扎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沉默。
这是一种寻求安慰的姿势。
我给不了决绝,也绝不会给安慰。
“齐可。”
“……嗯。”
“我在这里。”
“……”
“我,也只能在这里。”
我抬起他的头,微笑着在他额上留下一吻。
光明予我温暖,但黑暗,才是我所栖息之选择。
十三
通过缘姐,知道了龙遂最终还是选择了最恰当的学校。
我松了口气。
悄无声息地填报完志愿,悄无声息地度完三月长假,最终还是做不到悄无声息地离开。
在北上的列车旁,我看到了并肩而立的两人。
齐可,和龙遂。
“如果不是我让我妈去找阿姨套话,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消失掉?”齐可的语气十分的不善。
龙遂倒是没说话,但那锐利的眼神却如凛冽寒风“嗖嗖”地直往我这边刮。
我无言以对。这时广播及时响起,我扔下一句“车要开了先走了以后再联系”就拎起行李迅速脚底抹油,却在跨上车前被一颇有气势的声音生生制住。
“小影。”龙遂的确是笑着向我走来的,但为什么我的脊背却一阵一阵发凉呢……他慢条斯理地把我的头发拢成一束绑好,然后俯下身靠在我耳边极近地说:“不许把头发放下来。”
我扭头躲开他暖暖的气息,然后看他像猫一样笑看着我:“等着,我会抓到你。”
小老鼠恶狠狠地剜了龙遂一眼,转身踏上火车,却意外地在台阶尽头看到了一张算不上熟悉但难忘的面孔。
“哟。”秦司向我打招呼,神情很是愉悦,“咱‘同途同归’啊。”
龙遂在微笑,秦司也在微笑。两人对视片刻后,笑意愈发韵味悠长,最后都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头皮一阵发麻。
我想要一个平静的大学生活……这只能是奢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