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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回 扪心地狱平善恶,度情帮规断是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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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馨傻了吗,也不怕着凉!”
四娘急急跟下车,拿了长袄递过来:“快穿上。”
花可馨顺从的接过袄子穿好,然后面对四娘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四娘不解,拿手在她面前挥了挥,问:“怎么啦?”
花可馨匆匆一笑,开口道:“我在想,这么好的机会,能不能让我走?”
四娘一愣,随即眉毛蹙成一团,神情很是为难,语气却极坚决:“不成,你这是胡闹!”
花可馨仍只看她,无表情也不开口。
四娘一时慌了,近前一步冲她嚷:“明天说不定就下雪,你一个人怎么办?这里不着村不着店,你想饿死吗?!“
花可馨看她在眼里,突然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总是要回家,不可能留在这。”
四娘一把拉住她:“你当然要回家,但不是这时候,这种时候一个人在山里,真会要命的!我早就和你想好办法,你就不能信我吗!”
话到这里,四娘明显动了气,瞪着火冒冒的眼睛,好像随时要跳起来。
花可馨恍然一笑:“原来你这样凶,真可怕。”
听这话,四娘更不知她脑子里想得什么,却是冷静了大半,努力平复着情绪,怒气渐散,显出几分委屈来。
花可馨抽开手转身走开两步,说:“我很怕死,怎么会现在走,方才,一时糊涂罢了,你别介意。我只能靠你帮忙,自然信你。”
“可馨……”四娘站在原地唤了一声,到底不喜欢这样说话,紧几步跑到她面前,微仰头逮着她目光,“可馨,我知道你和我们在一起很难受,其实,你不用这么勉强自己,装的什么事也没有。想哭就哭,想骂就骂,不管怎样,我一定帮你。”
花可馨神色复杂的回望她,问:“为什么?”
四娘这时挪开目光,勉强笑了笑,大异往常:“我死后一定会下地狱,帮你可能能减点罪过吧。”
花可馨静静看她一会儿,一叹气笑起来:“心里有地狱,世上便无地狱。不过,你既是这样想,往后我去普渡寺为你烧净业香,助你百年后往生极乐,也算还你人情了。”
四娘没有留下那个为花可馨赶车的小老头,只留下了拉车的那匹棕红马,她自己的黄鬃马也栓在旁边,十分悠闲地甩尾巴。再上路,四娘便让花可馨也上马,自己一手握缰,一手牵起棕红马的套绳,任它拉着马车跟在后边走。
待到入了夜,胡老大与尤彪带着几个人来接她们,便有人接过棕红马的套绳去。而后直到后半夜,一行人才赶上帮众到得新营地。
除了有人持着火把巡视,大伙基本都已睡下,四围别是显得安静。
胡老大让人牵了马去喂,只和尤彪两个站在四娘的车边,看着竟没有走的意思。
四娘疑惑的瞅瞅他二人,问:“哥,还有什么事啊?”
胡老大神色有些古怪,尤彪更是显得十分僵硬。
花可馨站在四娘身边,面上端的平静,心里却是忐忑。她总知道,这事定与自己有关。
胡老大终于咳嗽一声笑起来,转向尤彪道:“十弟,花,花妹子既然到咱们帮里来,就是一家人,按规矩,都是一家人谁也不能欺负谁是吧?”
不等尤彪给出反应,胡老大又急急向花可馨道:“花妹子,我听军师说了白天的事,确实是老十不好。老十他,他认生,你别和他较真。”
花可馨没料到还有这种事,稍觉惊讶。
四娘却是明白过来,恶狠狠冲尤彪道:“十哥,你欺负可馨了?她是我的人,已经说好的,你这算什么意思?欺负我吗?!”
尤彪被她这一嚷倒是醒过来,恢复惯常模样,笑道:“十三妹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不冤死我嘛!”
“那你向可馨赔罪!”
“四娘!”胡老大沉声一喝,“你别插嘴。”
四娘气恼的撇撇嘴,花可馨一笑。
胡老大问:“花妹子怎么个意思?”
花可馨应道:“原本便没什么事,大哥特意这么说,倒要叫我不安了。”
胡老大哈哈一笑:“好!花妹子倒是个爽气人!本来我也说没事,不过规矩不可废,来,老十,平常你也不磨蹭,赶紧来赔个不是。”
尤彪这时仍旧含笑,近前一步低头抱拳,道:“花妹妹,我在这给你赔不是。”
花可馨仔细觑他神色,却也看不出什么,只微微避了,口里道了声“不敢”。
胡老大又朗笑一阵:“好,自己人总要和睦。时候不早,四娘花妹子你们歇着吧!”
回到车里,花可馨早已乏了,躺下便要睡。四娘坚持不让,拿来药膏给她上药。
这药膏确是灵验,鞭痕淡了许多,平常也不会觉着疼了。
花可馨闭眼趴着,眼皮虽然惫懒,脑子里却不肯歇。她叫了胡老大一声大哥。
帮里几乎所有人都管胡老大叫大哥,花可馨随着叫这一声,其实是认了,认了在这里混日子的现状,认了从今起,不再摆虚架子,不再装作和这里一切没关系,不再把怨恨放面上。
她不想死,甚至想最好的保全自己。她不愿全然依靠四娘,也不知道四娘莫名的好心哪里是边限。明明是弱小的角色卑下的位置,若还非得当自己还有原先的权分与尊荣,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真是说的轻了。
花可馨自认没有君子德操,她也不想要玉碎之后一块牌坊。她信自己不是闺中待嫁的寻常女子,与胸中抱负比,她尚有许多可以退让。
“……是什么事?”
花可馨正出神,恍而听到这半句话,猜想是问尤彪的事,便简单说了说。
四娘轻轻应了一声“哦”,好一会儿才道:“军师居然会管这样小事。”语气颇有几分自言自语的味道。
花可馨思忖少刻,道:“军师也不一定管了什么,也许只是无意中和大哥说起……”话到这里,花可馨自己也不信。胡老大显是偏袒尤彪,军师看起来也不是无事与人闲聊的人。
“大哥说规矩不可废,这是军师常说的话,大哥自己做事从来不这样讲。”四娘收了药瓶,凑近来低声问,“你说,军师会不会真看上你了?”
花可馨顿了顿,自见到军师,她便总觉得有什么奇怪处。
四娘急忙拉住她手臂:“你可千万不能喜欢他!”说着指了指头脑,压低声音,“他这里一定有问题,他看上的人都被他弄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