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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终极对决(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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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的一盆冷水从苏长生的头顶浇下来,苏长生一个激灵恢复了意识,他感觉全身都疼痛,尤其是脑袋和屁股,他伸了下胳膊,发现自己被绑了,侧躺在地上,头上像蒙了层东西,让他啥也看不清。
孙世彪的声音飘了过来,说道:“张洪顺,今晚你当一回我的老师,教我烧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边说边把苏长生扶着起身跪坐了,然后孙世彪用手里的烟头在长生脸上的尼龙袋上烫出几个小洞,恶趣味地笑道:“咋样?是不是有铁窗里看世界的感觉?”
长生对孙世彪的恶作剧根本不感兴趣,他从那些小孔里看见了对面的新窑,立即意识到他现在被孙世彪弄到了晾晒房里,忽然问:“清莲呢?”
“她好着呢,你要是教会我烧窑,我们一会儿就放了你,至于你老婆嘛,借我使两天,我不像苏长生那么不解风情,我是不会伤害清莲的,你也知道我有多疼她。”
长生被孙世彪恶心得起了鸡皮疙瘩,但他现在受制于人,说啥都没用,便保持沉默。
空气沉寂了一会儿,忽然,窑顶上的天窗盖子被掀开了,从天窗口透过一缕月光,同时还传来张洪顺阴阳怪气的声音:“我劝你识相点,既然你这么爱清莲,你恐怕不希望我伤害她,你刚才也说了,你会把所有资产和窑厂都给我,那你教教我们烧窑,教会了我们,我们就放你走,另外,清莲都被你睡了那么久,我还留着她干啥,送你了,你带她走好了。”
孙世彪一听,看来美人儿又睡不成了,焦躁道:“苏长生,你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闭嘴吧,有钱就不错了!”张洪顺不容质疑道。
孙世彪气势落了下风,尴尬地换了话题,对苏长生说道:“张洪顺,你说我做,开始吧。”
尽管苏长生觉得张洪顺和孙世彪行为粗暴恶劣,让他和清莲受尽了折辱,但他认为尘归尘土归土,自己是盖了高楼,却是在别人家的宅基地上盖的,说到根上,自己还是没占理,如今自己财富清了零,若能保住清莲,他也算没白忙乎一场,他终于同意了,点头道:“好,那说话要算数,我教完你们,你们就得放了清莲,让我俩一起离开。”
“好!”张洪顺满口答应,“孙哥,把他头上的袋子去了吧”。
孙世彪过来将尼龙袋子从苏长生脑袋上拿了下来。
长生说烧窑是个循序渐进的慢功夫,不是一蹴而就的,至少要经过一个晚上的烧制,甚至有时需要烧制一天一夜,中间添柴时绝不能间断和怠慢,否则这窑里的瓷器都得失败,现在新柴窑里已经放了瓷坯,东西很多,如果失败,那就得损失十多万元,所以,如果孙世彪干不了这个活,还是让他自己来,因为烧窑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又热又累,还得走心,肯定不能偷懒睡觉。
孙世彪听闻,抬头看向天窗上边的张洪顺:“我看算了吧,要烧还是你自己来烧吧,我可学不会,也不想学。”
张洪顺在天窗口沉默了下,然后语气平淡道:“可以啊,那这十多万元你就别分了。”
孙世彪转念一想,不就往炉子里添柴吗?这有啥不会的,辛苦一个晚上能挣几万块,哪有这么美的差事,便嬉皮笑脸道:“好,好,我烧,我烧。”
按照长生的提点,孙世彪点燃了第一块劈柴,扔进了窑炉,随后开始不断地添柴,炉火越烧越旺,而孙世彪每隔一会儿就得去添柴,他热得脱去了上衣,不断从柴禾垛子里取柴、添柴,有时候长生要求他必须几倍的添加,他简直受不了,忍耐着,时间就这样推移,中间有几次,张洪顺还会从天窗口露个脸,问问情况,到了后半夜,随着窑炉温度的上升,张洪顺便不在天窗口出现了。
孙世彪累得两个胳膊快抬不起来了,看着绑着胳膊跪坐在地上的长生,他发起了牢骚:“这狗日的苏长生,他自己抱着美人儿睡觉去了,让咱们跟这儿受罪,这小狼崽子越来越欺负人了。”
苏长生说道:“世彪,咱哥俩以前那是啥关系,为啥现在搞得这么僵呢,你要是想要钱,找我直接要啊,绕这么大的圈子干啥啊?”
孙世彪委实累得不轻,见张洪顺要主动与他和解,就坡下驴道:“还不是上次咱俩互相闹了个大误会,如果你现在不计较了,那咱俩还是兄弟。”
“世彪,现在得看火照了,你会看吗?”苏长生提醒道。
孙世彪满身满头都是汗,擦了一把,直接坐地上了,然后就给长生松了绑:“你帮我去看吧,也替我添柴,我实在没劲儿了。”
长生说:“那必须的,不看火照,都不知道烧到啥温度了。”长生活动了下发麻的腿脚,站起身,拿个大铁钩子,从后面梯子爬到窑顶,将铁钩子从脸盆大的观火口伸进去,在鲜亮的橙色火焰里钩出一个火红的瓷件,扔到地上,他一抬头,看见头直的天窗上正对着大如银盘的月亮,他既没看见张洪顺和清莲的身影,也没听见丝毫动静,内心依然忐忑不安。
长生从窑顶上下来,蹲在地上观察火照瓷件的釉色,对孙世彪说:“现在炉温应该有1200度了。”
孙世彪没应声,长生回头去看,见孙世彪枕着柴禾垛睡着了。
长生没把孙世彪唤醒,自行取柴添柴,他很清楚,最后一个阶段的烧制,温度必须再上一个台阶,这决定了瓷器的最终品质,于是他一刻不停地添柴。
窑炉里的热气透过天窗口升到了晾晒台上。
清莲刚才一直躺在冰冷的水泥台上,麻木的胳膊已失去了知觉,身子在冷风里瑟缩颤抖,她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起初,张洪顺还在平台上踱步,时不时隔着天窗口与孙世彪对话,后来窑炉的温度实在是热,他干脆远离了天窗,最后坐到清莲的身旁。
清莲打喷嚏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把清莲从水泥台上拉起来,强行揽入自己的怀中。
清莲扭动身子挣扎着,想要摆脱这个恶霸,一双出离愤怒的眼睛怒视着他。
清莲的目光让张洪顺心头一颤,他移开了视线,手臂还是用力地夹住她,把头伸过清莲的肩头,在她的耳鬓旁叹了口气,低沉道:“你就那么恨我?”
“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恨的男人!”清莲直言不讳道。
“你却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女人!”张洪顺言语难得的轻柔。
清莲惊讶地侧头看向张洪顺,嘲讽道:“别胡扯了,你外面的女人多了,就那个刘翠翠整天哭着喊着要嫁给你,我不信你天天虐待她,她还这么上赶着贴你,你应该最讨厌我,才每次见到我就折磨我的身体,侮辱我的自尊。”
张洪顺冷笑了一声,随后脸色异常冷峻,摇动清莲的身体:“那是因为……因为你从没对我露出过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从没对我讲过一句交心的话,从没主动吻过我,从没温柔地对我投怀送抱……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清莲被震的手臂发麻,这是张洪顺头一次愿意平静地与她对话,而不是用强来压制她,这令她有些意外,她马上就要离开他了,于是开诚布公道:“……那是因为我从没爱过你。”
“不……不是的,至少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张洪顺的语气忽然低三下气了,“我从第一次在集市上见到你就爱上了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其他女人那样爱我呢?”
“对不起,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我就是做不到。”清莲向后仰身。
张洪顺缓缓低头去吻清莲,清莲猛地侧脸避开了。
张洪顺僵滞了一刻,深吸一口气,失望的扬起脸,然后重重地把清莲推开。
清莲没站稳,又跌倒在台子上。
“别做梦了,我得不到的人,其他人也别想得到。”张洪顺撇嘴。
清莲刚刚升起的希望就被掐灭了,她一声不响地侧躺在水泥台上,她知道张洪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长生又添了几轮的柴,中间钩出几个火照,温度已经快达到1500度了。
突然,天窗口上传来了张洪顺的声音:“孙哥,你把苏长生带上来。”
孙世彪打着呼噜,苏长生没叫醒他,自己从楼梯走上了晾晒台。
刚露头时,张洪顺朝他看过来,见只有他一人,而且还松了绑,目光里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又平静了,说道:“孙世彪的确是个废柴,我猜他也顶不住,你自己来,也好。”
“我和清莲可以走了吗?”苏长生双目搜索,想从平台上锁定清莲,却没看见她。
“你先看下这个,然后再决定走不走。”张洪顺指了指天窗口。
长生朝前走过去,猛然看见清莲被双臂绑缚悬吊在天窗口,绳子的另一头就在张洪顺的手里。
苏长生抱头大叫:“张洪顺,你疯了吗?你知道下面的温度有多高吗?她会因窒息或灼烧而死的。”
“你答应我,不带她走,我就放了她。”张洪顺阴鸷地发笑。
“你是个恶魔!你这样对他,我能放心让她和你在一起吗?”苏长生伸手去拽那绳子,张洪顺不断向后退。
长生发现张洪顺越靠近天窗,清莲就越向下滑动逼近窑炉的观火口。
清莲一声都没吭,长生不知她是否还活着,他不能让她处于危险的境地,他远离天窗,一边朝天台边缘走去,一边激怒张洪顺:“你过来呀,有种你就把我一拳打到天台下边,拿女人威胁我,你算啥东西,呸!你根本就不算个男人!”
张洪顺能看出苏长生的用意,并不介意,也朝天台边缘走去,悬吊清莲的绳索被拉了起来,清莲远离了观火口。
长生虽然屁股和脑袋都受了伤,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张洪顺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现在面对的就是个疯子,他不能拿清莲的生命当儿戏,他必须抓紧时间,稳准快地拿下张洪顺,但他没底,因为除了上次他俩在矿井下打过一架,他俩就再没交过手,他只能赢不能失败。
张洪顺边走边把绳索系在自己的腰间,走近长生时,长生扑上前去,一把抱住张洪顺,张洪顺身材没苏长生高大,力量也不占优,却伸手灵活,两人在晾晒台的外沿近身纠打起来,彼此分不开,根本无法形成攻击,你抓我挠,相互撞头,攻击下身,谁也没比谁更占便宜。
焦灼了许久,长生很着急,他担心清莲危在旦夕,猛地一推,使出了洪荒的力量,把张洪顺推到晾晒台的边缘,张洪顺脚一打滑,踩了个空,身子悬空在水泥台下边,幸亏他腰上系了绳索,否则他就被摔下晾晒台了。
长生趁机赶紧跑回天窗前,不断向外拽绳索,他看见清莲还活着,因为她的眼皮翕动了,她的嘴上被塞了东西,怪不得她无法出声,就在他马上要把清莲拽上来时,张洪顺顺着绳索爬了上来,他飞跑过来,飞脚踢在苏长生拽绳索的手上,长生手一松,清莲又掉了下去,听见清莲发出的一声闷哼的声音,长生感觉自己就像被架在烈火上烤炙一般的难过。
长生继续与张洪顺纠打,你来我往,满天台的跑,害得清莲在窑火上上下起伏地炙烤。
长生再不能忍,他知道自己不擅长搏击和闪转腾挪,他有的只有力量和求胜之心,两人正在厮打,忽然,孙世彪在天窗下面惊喊:“我的妈呀!咋把我的美人儿吊在窑火上了呢?这不成了烧鹅了。”
张洪顺稍一走神,被长生抓住了一个空档,长生集全身之力于手上,“啪”地击打到张洪顺的后脑上,张洪顺身子一晃,栽倒在台上。
长生内心惊喜,迅速跑回天窗口,这时,他看见下面的孙世彪爬上了窑炉,正站在观火口旁边仰脖瞅着悬吊在上方的清莲。
孙世彪看见长生露出头来,问道:“这咋回事啊?”
长生没空理他,玩命地拽绳索,由于他和张洪顺来回打斗,绳子在天窗的边沿摩擦了许久,有的地方已经很细弱了,他害怕清莲没拉上来就会掉下去,所以谨小慎微地拉着绳子,最后终于把清莲拉了上来,他抱着清莲,把那块破布从清莲嘴里拉出去,清莲咳嗽出了声,长生才放了心,见清莲的唇已经干裂出一层白皮,脸也被熏得乌漆嘛黑的,他用袖子去蹭清莲的脸,发现皮肤倒是没有灼伤,真是谢天谢地!
清莲张着干裂的嘴,虚弱道:”水——水——”
长生刚一抬头,忽然看见张洪顺如饿虎扑食般地向他奔来,他下意识地抱着清莲向天窗一侧滚过去,怀里紧紧抱住清莲,双脚勾住那个刚才被推远的铁架子。
此时此刻,就听见“噗”的一声闷响,随后便听见张洪顺冗长而凄厉的惨叫,恐怖的回声令整个晾晒台都震颤了。
长生探身看见拴着清莲的绳索在天窗口处断裂了,而张洪顺已从晾晒台上消失了,他爬至天窗口向下看去,只见孙世彪瘫坐在观火口发愣,长生困惑地问道:“世彪,苏长生哪去了?”
孙世彪似从梦中惊醒,瞠目仰头地看向长生,颤抖的手朝下指着观火口,口齿打颤道:“他……他……掉下去了。”
此时,透过观火口,长生看见熊熊的蓝火中跳动着耀眼的白色火焰,发出滋滋的鸣响,炉火越烧越旺。
长生瞬间毛骨悚然,脊背寒凉,缓慢转过他那张惊悸的脸与清莲面面相觑。
清莲扶着铁架子虚弱地支起上身,眸光盈动,泪水从眼窝里滑了下来,在灰黑的脸颊上划出两道青白的轨迹,唇角颤动:“以后……再没有张洪顺了。”
长生爬过去,把清莲紧紧搂在怀里,吻了下她的额头,随即扬起脸,意味深长道:“莲,以后再没有苏长生了,我……就是张洪顺。”
清莲愣了下,随后会心地扯动了下唇角,“嗯”了一声,将自己的手放到长生的大手里。
此时,晨曦破晓,东方天际里透出一抹粉红,太阳快跳出来了,红峪村新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