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谈论爱》何慬

1、拿捏住了

　　汤其辉养了一只金丝雀，养了好几年了。他的朋友们都知道他养了金丝雀，但不知道养了这么多年，还以为他已经换了好几个了。汤其辉也从来不说，乐的他们误会，在这个圈子里这么多年就养一个实在是很没面子。
　　某天被朋友们多次调侃他的金丝雀见不得人，汤其辉终于把朋友们都带到家里来，让人见见他的金丝雀。可惜到家的时候，金丝雀不在家。
　　李枝打开家门，一屋子的人都转头看她。
　　汤其辉跟个大爷似的摊在沙发一角冲她招手：“快过来。”
　　李枝木着脸，脚底没动作，眼睛都没眨又把门扔上了。
　　一屋子的人静默了一瞬，然后都看向房子的主人。
　　房子主人笑了一下，“她怕生，可能是被吓到了。”说着，就朝门外去了，扔下一屋子客人面面相觑。
　　汤其辉出了门意料之中没看到人，追到电梯口，发现电梯停在一楼，十五楼不可能那么快就到一楼了，于是他忙走楼梯追了下去，他一步两个台阶健步如飞但连李枝的影都没见着，一路飞奔到小区门口也没见着人。他气急败坏地拿出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地下停车场去。很显然，电话是不会有人接的。
　　见汤其辉的身影消失在地下停车的入口，李枝从一栋走了出来。手里的手机在不停震动，她看都没看一眼，走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室和保安说：“在二栋十五楼捡到一个手机，不知道是谁的。”
　　保安和她道谢，说马上发布失物招领。
　　她点点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李枝走了没一会儿，汤其辉就到了小区保安室，但他不是看到了失物招领，是李枝手机里的追踪器。
　　他领了李枝的手机，手机上显示有十多个来自“汤奇葩”的未接来电。
　　半个小时后，他赶到画室的时候，李枝正在里面画画。
　　抬眼见他气喘吁吁地来了，李枝只是低下头去画画，画几笔又抬头看他一眼。
　　他没进去，就靠在画室的玻璃门外看着她。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她画完了手上的画，和一旁的章月打了招呼走出画室。
　　“跑的还挺快啊。”汤其辉走到李枝身边。
　　“你来干什么？不是有很多客人吗？”她没看他，只是看着画室对面的蛋糕店。
　　“他们想见见你，跟我回去吧。”他拉了一下她的胳膊。
　　她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拉住的胳膊，像是在忍耐，过了几秒后说：“我要去吃蛋糕。”
　　“那么多人等着，吃什么蛋糕啊？”汤其辉有了一些不满。
　　李枝看他一眼，不说话自顾自地往前走。奇怪的是汤其辉明明拉着她的胳膊，却好像他本人根本没什么力气一般，轻易地就跟着李枝的步伐往蛋糕店去了。
　　李枝一口气点了好几块蛋糕后，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汤其辉付了款才端着蛋糕坐在她的旁边。
　　闹着要吃蛋糕的人，每一样吃了一小半就说饱了，但对她的食量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你让我吃你剩下的？”汤其辉像是不可置信。
　　李枝端起红茶喝了一口，点了点头。
　　他没再说话，只是盯着李枝的侧脸不放，试图用眼神在她的脸上盯个洞出来。
　　李枝转过头来看他，又靠过去稍许，肩膀快要抵到他胸膛。她微微抬眼看着他，嘴角向下，眼里有一些不满，但仰视的角度让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多了一丝无辜。
　　少时，他挪开视线，转而投到桌上剩下的几块蛋糕上，低声一句：“真是欠你的。”
　　语罢，他拿过叉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这么腻……”他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
　　她看他一眼，端过桌上的红茶递到他嘴边。他无端地扫她一眼，就着她的手喝了。
　　从蛋糕店里出来，汤其辉催着李枝回家，家里还有一堆客人等着呢。
　　她垂着眼走路没答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要去买衣服，你付钱。”
　　画室就开在商场一楼，楼上就是百货商店，李枝说着也不管汤其辉什么反应就要去乘电梯上楼。
　　她的胳膊再一次被拉住了，这次汤其辉是使了劲的，足以把人给拉住。
　　“下次再来买，家里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搁？”
　　李枝没有接话，却突然抬眼看着他，淡淡地笑了一下。眼尾微微往下弯，却没挤出甜来。
　　汤其辉手上霎时卸了力，他感受到了，李枝从现在开始不高兴了。
　　“买吧，等不了就让他们滚。”他转而握住了李枝的手心。
　　她没躲，又笑了一下，轻声说：“你也最好滚。”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只是拉着李枝上楼，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问：“刚刚在画室，你是不是在画我？”
　　“没有，画了一头熊。”
　　一头假装生气的熊。
　　“哦。”他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
　　很显然买衣服是她找的借口，她根本没什么想买的，反倒是汤其辉兴奋地拿了一件又一件衣服往她身上比划。没过一会儿她就累了，坐在店铺的接待区喝气泡水，看着汤其辉满店乱窜地给她挑衣服。
　　到后来，他甚至都不在她身上比划了，看到好看的就定下她的码数让人直接送到家里去。
　　李枝说累了要回去。
　　汤其辉左手拎着几个购物袋，右手还拎着她喝剩了一半奶茶。他左右手倒腾了半天才空出手牵她。
　　“他们都走了，阿姨正在打扫卫生。”
　　她嗯了一声，又说：“奶茶给我。”
　　“你再喝一会晚上又不吃饭了。”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把奶茶递给她了。
　　她只喝了一口，也没还回去，就拎在自己手里。
　　今天出来得急，是汤其辉自己开车出来的，他给李枝开了车门，上车后又给人系安全带，服务特别周到。
　　系好安全带后他也没着急退开，倾身压在她身上，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李枝没有躲。
　　汤其辉开心地笑了笑，启动了汽车。
　　车开出去几米，又紧急停了下来。
　　“我不要那些衣服了，回去退货。”
　　他脚下的刹车都要踩坏了，“你在逗我玩呢？”
　　他深吸一口气，“你恃宠而骄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你一声不吭跑出来，我扔下一屋子客人来找你，你不肯回去我又陪你吃蛋糕买衣服，现在你又要把衣服退回去。这样闹我很好玩吗？”
　　李枝看着他，眼神淡淡的，没说话。
　　相顾无言。
　　他叹息一声，说：“你从前天开始就不理我，这两天连抱都没抱一下。”
　　“就刚刚亲了你一下，你就要生气吗？”
　　李枝偏过头不再看他，答：“我没生气。”
　　“你不承认我也知道你生气了，前天那袜子我真的不是故意扔在你内衣上的。”
　　“场面那么火热，谁会关心袜子扔哪了。”
　　他凑得离李枝近了些，头发碰到了她的脸颊。
　　见她没躲，于是他得寸进尺地把下巴抵在她肩上。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看准了再丢袜子，绝对不扔到你内衣上。”说着在她颈侧拱了拱，像一头可怜兮兮的大狗熊。
　　她没反应，于是他也靠在她身上没动。
　　过了一会儿，她伸手推他，“起来，你太重了。”
　　他没再靠在她身上，头发仍然碰着她的脸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抿着唇看他，然后瞪了他一眼。
　　他突然笑了笑，挨过去亲在她的唇上。
　　她推他一把，没使多少劲，“烦不烦？”
　　“烦烦烦，”他又亲她一口，才坐回主驾发动汽车，“阿姨已经打扫好了，我给她说了今晚炖山药排骨汤喝。”
　　她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终于可以回家了。
　　拿捏住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