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念》雀眠

10、无念

　　我叫夜鸠，无念宗霂鹊座下大弟子，自幼便随着这位尊者修行，七情六欲寡淡，感觉不到痛苦。
　　有幸偷听过长老们谈论，他们说我少了一魂，因而无悲无喜，空有一身躯壳。
　　但那对我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我生来便知自己的命该如何走，少了什么缺了什么又如何，我不还是夜鸠吗？
　　说到底，杞人忧天的是他们，在我十四岁前，我是这么想的。
　　话说回来，你定好奇我的师尊霂鹊是何等人物，其实很好说，我也不知道，门内管的严，什么风雨都漏不出来，就算我问她本人也是搪塞过去，不过外界倒是传闻，在天地初开时师尊就在世人眼前出现了，具体多久，无人知晓。
　　于是我揣着少有的好奇向山脚下村落里的妇人打听，她眯着眼呵呵道：“你说霂仙人啊，我呢是给不了太详细的答案，不过听我父亲……不，爷爷那辈开始，霂仙人便庇护我们凡人，但无念宗是十几年前才出来的，听说是霂仙人为了她的徒弟，你而建立。”
　　“你要实在好奇她老人家在世多久，我只能说，约千年罢。”妇人摆摆手，不再说话，我的疑问被塞回腹中，再无开口的看可能。
　　一开始，门内只有我一人和几位长老，但不知是谁瞧见，村落里的凡人们挣着抢着挤破了头要拜师，师尊生性淡雅，便随着他们了去。
　　于是宗门一日比一日大起来，我有了许多师兄妹，他们性格鲜明，打成一片闹哄哄的，再反观我，就同清水般无色无味，品不出什么色彩。
　　不知从何时起，我时常在傍晚坠入梦魇，无数次预见自己被师尊杀死，但到次日起只剩下零碎的片段，忆不起什么细节。
　　我隐约觉得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但没法根治。
　　门内新来了一位小师妹，被收入柳芩座下，她的灵根特殊，眸中含着冷色的光，却笑着同其他弟子玩笑，直觉告诉我她绝非表面这么简单。
　　奇怪的是，她却装着满心计谋来向我靠拢。
　　我不是很想搭理，便口头应付着，心不在焉。
　　她说自己叫萧玥，我没忍住，问道：“你这名好像男子啊。”她嘴角一抽，挂在脸上笑容险些撑不住。
　　时间久了，我发现萧玥其实也没那么烦躁，除了她刻意隐藏的东西外，人挺好的，就是脾气比较暴躁。
　　比如当有人冒犯我时，还不等我开口，她就骂骂咧咧的冲上去仗着自己修为高把那人爆揍一顿然后丢下山，让宗门里的大胖仙鹤叼着他飞一圈，结果就是那人趴在地上呕吐个不停，哭哭啼啼地道歉，于是没人再敢挑衅闹事。
　　我不说话，感到奇怪。
　　为什么呢，还是不明白。
　　宗门的生活多姿多彩，但师尊一成不变，她始终不问世事，凡间有事她出手，无事便待在门内，我作为弟子每日为她沏茶，看到的都是她盘坐在塌上，仿佛什么东西都进不了她的眼中。
　　某一日，我好奇的问：“师尊，弟子一直在想一件事，不知可否解惑？”她轻轻点头，还是睁开眼看着我。
　　“拯救天下苍生，是我们的宗旨吗？”她摇头，盯着我的眼睛，带着深意道：“是我的，但也不是任何人的。”我没问了，听不懂，师尊的话真难理解。
　　不知怎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天天同萧玥朝村落里转悠，每天下山上山都成了习惯。
　　遇到妖魔便斩，当恶人欺凌村民时捕捉。
　　当然，在此之前是要判定此人行事是否大罪，如果只是小偷小摸送去宗门发落便是，如果杀人就要偿命，但是妖魔却棘手起来。
　　因为在世人眼中，妖魔无论好坏都该死，所以哪怕他没做什么坏事，村民都会恐惧害怕，叫嚣着要宗门处死。
　　这时萧玥又会站出来，堵住他们的嘴，怼道：“有本事你见了妖魔就上去杀，别光动嘴。”
　　为此，我请教过师尊，她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除了大魔出世，她都是抚着手腕缠绕的妖镯，慢条斯理说话：“恶便杀，善便留，不必关心世人的言论。”
　　我哦了一声，叹惋师尊说的话终于能听懂一句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