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树而落》梅子想熟

3、第三章 我很想你

　　程禛抬手摸了摸耳朵满不在乎：“嗯，知道了，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肯定不会乱来的。”

　　“你自己心里面清楚就行，要是遇见喜欢的人，就把她带回家看看。不过你可别就只因为自己的感觉，就要去追求她，草率的给她一个承诺，我不反对你去追求自己感兴趣的女生，但是我希望你一定是真诚的，深思熟虑的想要跟人家有一个未来。”

　　“那当然的，毕竟有我爸不是说过嘛，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

　　程禛半真半假的敷衍着，不敢显露一点混帐的迹象，要让他哥晓得他在国外这两年干了什么，怕是得气病。

　　“诶，不过，话说回来，哥，你怎么搞的，看看你这不值钱的样子吧，为了追人家女生，你竟然撂下公司跑到这里来，听妈妈说，姑姑可是被你这逆子气的不轻。”

　　程禛说着，语气里隐隐带了些幸灾乐祸，表哥当了27年别人家的孩子，这下青年叛逆了，妈妈这次可不能拿表哥来跟他比了。

　　他跟这个表哥的关系一向亲厚，也知道他心里惦念着一个爱慕虚荣的初恋，俩人从分手到现在都七年了，他表哥还想着去找那女人。

　　也不知道那个当初拿了姑姑钱就跟表哥分手的女人有什么好的，让表哥一直念念不忘，甚至因为她把姑姑气的犯病，养了两年这才好些。

　　他心里实在看不上那女人，不过这些可不敢当着他哥的面说，表哥对待这份感情过于看重，七年都不动摇。

　　这到底值不值得？也许只有局中人才知道了。

　　等了许久没有回应，程禛举起手机看了看：“哥？”

　　那边再传来声音，却比先前沉闷许多：“你别听我妈胡说，她总是喜欢夸大其词。明天晚上我就带你回海市，舅舅说了不让我给你开特权，让你先从基层做起，做得好再慢慢给你升上去。等你先积累些经验，做出些成绩，再去接他的担子，董事会那些人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嗯，好的梁总，我一定好好干，绝不辜负你跟爸爸对我的信任。”程禛对这个安排没什么意见，本来这次回来就是要锻炼，要是开了特权，也没什么意义，还会败坏公司风气。况且他若做出些成绩，人家第一个想到的是他有后台，有背景。

　　人呐总得自己做出点名堂来，总扒着家里老的啃算什么本事。

　　“嗯，已经很晚了，你自己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杨助理会把项目资料给你，等回了海市，你先去公司投资的网剧跟组里适应一下，关注市场是个什么风向，等这个项目结束了，我再找人带你自主投资项目，稳扎稳打的一步步来。”

　　“放心吧哥，我绝对不给你找多余麻烦，保证妥妥贴贴完成任务。”

　　梁淮挂断电话，划到了通话界面，还是没有陌生来电。

　　放下手机，顺手捞起放一旁的烟盒，从中抽出一只来点着，不敢尝试，仅闻着悠悠的烟草味感受着胸腔不律的振动，以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缓解心理的压力。

　　梁淮眯眼看着窗外，天空一片墨色，看不见半点星辰，就是月亮也掩在乌云后面。

　　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燃尽的烟头抖落几缕烟灰，栋栋楼房只点缀零星灯火，克制不住的，梁淮心头泛起空落。

　　当初坚定不婚主义的杨雪都要结婚了，他却跟那个年少就认定的人错过了七年。

　　他甚至不敢想，要是莫念在这七年找到了，她认为值得的人，那他又该怎么办，进一步不合适，退一步舍不得。

　　前天他便回了渝川，照着以前她家的位置找了过去，伯母却说她自从上大学那年便没回来过了，只是每个月打点钱来做数。他给伯母留了电话，只说如果莫念回来了，麻烦她联系一下这个号码。

　　可是，他等不到。

　　杨雪回信息说她答应了会回来参加婚宴，她答应会来的，梁淮压下心间的不安，只要找到她就好了，如果她还能接受他，就不会再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梁淮将燃烬的烟蒂摁灭，把烟盒掷进角落的垃圾桶里，念念不喜欢，他也不再需要这个东西。

　　你明天会来吧？

　　……

　　莫念侧卧在床上，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头有些晕旋。

　　拿起枕边的手机看，已经是早上六点了，天还没有亮，她却躺不下去了，只能望着天花板发愣。

　　这次回来她没有带行李，就因为她相信了方红英说家里还有她的衣服，会给她翻出来，回来直接穿就可以了，带衣服来来回回太麻烦。

　　她真的相信了，所以即使明知道十年前的衣服一定不会合身，她依旧选择了空手回来，想着到时候跟妈妈一起去逛街再买两件就是。她甚至还想着，要不要从装修的费用拿点钱出来，给妈妈买个金镯子，那是她一直都喜欢的。

　　所以她听方红英解释，那些衣服是怎么被丢到，用毛玻璃隔断的主卧五平米的狭小空间里发霉发臭的。

　　甚至在她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差一点就要在那里度过了。

　　她的亲生母亲，十年前没想过16岁的女孩隔着一层玻璃跟母亲还有继父睡在一间房里合不合适；十年后的今天，也没想过26岁的女儿，在晚秋只盖着空调被睡在长霉的小隔间里现不现实。

　　莫念以为十年就可以改变一些人，改变一些事，可有的人注定就是那样，有的事终究不会变动。

　　起身来到卫生间洗漱，莫念站在镜子前面拨弄额前的碎发，余光看见毛衣领口蹭到的粉底痕迹，在想，她是应该晚点去买一套衣服，照常参加婚礼，还是现在直接买票回家。

　　不是回昨天那个房子，是回她家，她买给自己的家。就算没有家人也没关系，只要她是有家的人就好了。

　　莫念退了房间，揣手走在街上，媛媛家不远，走路过去也是可以的。

　　抬头望向天空，原先昏晕的曙色变浅，渐渐漫上紫色、粉色，像是打翻的颜料四处晕染开来，又交融在一处，铺成了整片的云彩。

　　头顶不时传来，鸟叫与扑腾翅膀的声音，路边也已经有环卫工人开始清扫昨晚的落叶枯枝，沙沙作响。

　　莫念不似路上少有的匆匆行人，低头看手机，快走刷步数，或是赶着早班车，前往学校、公司。

　　她只是揣着双手，低头踩着脚下地砖的菱形纹理，与这烟火人间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