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炮灰成万人迷了？》西风曲

4、4

　　18.

　　锦五长老是九州“以匠心入道”的第一人，四十五宗大大小小建筑全出自他手，九州恢宏浩大的建造亦是离不开他。

　　为林浮云建房子这件事，是锦五长老极力争取来的。

　　可他带着弟子，到了“穷阴”，却又一言不发，只是闷头做事。

　　倒是林浮云像见了老朋友一般，温柔寒暄，“好久不见啊，锦五。”

　　锦五没回话。

　　他的弟子江殷心想，哪里就好久不见了？

　　分明只有一个月。

　　自林师兄在论道会向序秋仙人揭发林浮云仙人身份。
　　自赤璋佛子审讯林浮云。
　　自林浮云承认下药逼迫二徒弟杀人。
　　三大宗门长老弟子，郁家家主……足足十一条人命，林浮云供认不讳。

　　也不过一个月。

　　天翻地覆的一个月。

　　江殷痛苦的想，为什么呢？
　　师叔为什么会这样做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有什么……苦衷？

　　兴许这是一场针对师叔的阴谋呢？

　　只要林浮云开口，四十五宗所有的弟子，都愿意相信。

　　江殷眼圈不自觉红了。

　　他回头看师叔。

　　林浮云镣铐加身，穿着最朴素的白衣。
　　可仍然极美，单薄，瘦削反而为他增添了脆弱与易碎感，叫人想到漂亮的，要细细呵护的上好瓷器。

　　独一无二的瓷器。
　　在这冰天雪地，看上去又是那么可怜，寂寥。

　　他想起师尊说，师叔最怕孤独了。

　　可偏偏“穷阴”是那么苍凉孤寂。

　　江殷忍不住了。
　　“师叔，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林浮云似是将将回神，含糊又迷茫：“嗯？”

　　锦五呵斥：“江殷！”

　　江殷没理会师尊的警告，跪在林浮云面前，像在虔诚祈求，“师叔，你有苦衷的对吗？”

　　他是个斯文的孩子，性格温吞。
　　拿林浮云当做榜样，待人接物永远都是温和的。
　　比郁青野更像话本里温柔的大师兄。

　　此刻却不顾体面，声嘶力竭的呐喊，去求一个答案。

　　“那三大宗门的长老和弟子们一定做过不好的事，那郁家家人，早就听说他们横行霸道，还有，还有您与郁师兄，林师兄之间也有误会，对不对……”

　　他说到最后带着悲怆的哭腔。
　　像是受尽委屈却找不到避风港的孩子。

　　林浮云静静看着他。

　　锦五把江殷拉了起来，骂道，“滚进去，别在这里丢人。”

　　江殷仰着头，泪水在眼眶打转，眼神极度固执。

　　锦五眼圈泛红。
　　他从江殷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可，可这个是注定让人失望的答案——

　　林浮云轻轻说：“没有苦衷。”

　　江殷呆住，任由泪水大颗大颗掉落。

　　“你说的，你师尊都问过我。”林浮云停顿了下，“在赤璋的箴言令之下。”

　　审讯林浮云的是赤璋佛子。
　　箴言令下，没有谎话。

　　江殷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碎了。

　　他无助的看向师尊。

　　锦五闭上眼，点头的弧度极小，带着点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倔强。

　　师徒俩像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锦五为弟子拭去眼泪，再面对林浮云时，已是无波无澜，伤心到极致，便是麻木了。

　　“建造房子的材料皆由序秋仙人设下了限制。”
　　意思是，但凡林浮云动了逃跑的心思，序秋仙人就会知道。

　　林浮云笑笑：“我都这般模样了，序秋仙人也真是看得起我。”

　　锦五冷硬道：“是九州的诸位长老商讨之后，一致要求的。”

　　林浮云哑然，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端的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仿佛世间万物鱼他来讲都是浮云。

　　锦五往常极为欣赏他慵懒随性的姿态，如今倒是恨极了。

　　他们捧着赤诚之心追随他。
　　换来的是什么呢？

　　“锦五啊。”

　　林浮云懒洋洋的嗓音传来，锦五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希冀。

　　“帮我在屋顶开个天窗，行吗？”他说。

　　锦五哽住，情绪化为怒火翻涌，丢下一记惊雷，“青野疯了。”

　　林浮云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入魔了么？”

　　锦五：“没有。”

　　林浮云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的情绪，“那怎么疯了？”

　　“郁家那边传来的消息。”锦五停顿了下，又自嘲道，“他被自己最敬仰的师尊废了双腿，疯了，不是很正常吗？”

　　寒风凛冽，猎猎作响。
　　箴言令下的审讯恍若犹在耳边。

　　“……三大宗门的吴长老，李长老……其弟子……皆是你所杀，是吗？”
　　“是。”

　　“……你强迫林不流施主，对其下毒控制，命令他杀人，是吗？”
　　“是。”

　　“……郁家四兄妹陷入七星阵，无一生还，是你一手操纵，是吗？”
　　“是。”

　　“……郁青野施主双腿被废可与你有关？”

　　林浮云轻笑了声，“他发现我强迫不流杀人，想要阻止我，我便废了他双腿。”

　　佛子闭上了眼睛，遮住溶金般的眼眸，浓密眼睫不安地颤动，艰涩问。
　　“你可有苦衷？”

　　戒律堂静了片刻。
　　回荡着林浮云轻飘飘的嗓音，“没有。”

　　啪嗒。
　　佛子手中的佛珠断裂，嗒嗒落下，仿佛锤在在座的每个人心口。

　　佛子问：“那，为何要做这些事？”
　　林浮云笑：“好玩啊。”

　　“……”

　　“锦五？”
　　林浮云轻轻唤道。

　　锦五回过神，定定看向林浮云，“你没有心，林浮云。”

　　19.

　　“穷阴”又下起了雪。

　　屋顶开了天窗，可又觉得不舒服。

　　林浮云索性出了屋子，躺在雪地，望着漫天的雪花。

　　美人怔怔出神。

　　疯了吗？

　　好像是有这段剧情，之后呢，之后被小徒弟治愈了。

　　废掉的双腿也治好了。

　　他想，没了他，他们都可以面临着新生。

　　序秋仙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你的徒弟们，离了你会更好一些。”

　　序秋啊。

　　若非百年前他在自己身体下的限制，如今也不必走上这一遭。

　　林浮云望着漫天飞雪，慢慢睡了过去，醒来雪差点就把他埋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头重脚轻，浑身发烫。

　　像是病了。
　　这就是不珍惜身体的下场啊。

　　林浮云难过的叹了口气，背着房子的方向走。

　　一百米的样子。
　　大概一百米，就被铁链抓到了。

　　他蹲下.身，刨出了一个深坑，露出光滑的冰面，冰面之下，流水潺潺，折射出白色光芒，恍惚踏入一场绚丽的梦境。

　　“穷阴”

　　林浮云轻念。

　　万年之前，“穷阴”灵气充裕，其中有一处汤池，可洗经伐髓，重塑经脉。
　　现如今，“穷阴”灵气稀薄，趋近于无，众人以为“汤池”早已消散，“穷阴”也成了牢笼的存在。

　　但剧情说，“汤池”就在冰面之下。

　　林浮云感叹，虽然他不是万人迷小徒弟，但上天也算厚待他了，让他每次都能绝处逢生。

　　一百米便见到了冰面。

　　他咬破手指，借用微弱的灵力在冰面画符，很快，冰面冒出氤氲水汽，逐渐融化。

　　林浮云伸手挨了下水。

　　凉的刺骨。

　　犹豫几分，咬咬牙一头扎进水里，试图沉入水底。

　　铁链阻止了他一部分行动，海水又咸涩又冰冷，但没关系，林浮云在水里睁开眼睛，看到了远处小小的黑点。

　　只是一个小小的点。

　　看上去很近，实际上很远很远。

　　得把铁链再延长一些，林浮云心想，他盯着黑点存在的方位，一眨眼，黑点消失了。

　　四处张望寻找，没有，哪里都没有。

　　消失了？

　　林浮云回忆剧情。

　　剧情里，他死了，长惟为他报仇，与大徒弟二徒弟打斗之中，误伤到了小徒弟致使小徒弟丹田破碎，于是大徒弟带着小徒弟来到了“穷阴”，寻找汤池帮助其修复丹田。

　　他知道的剧情模模糊糊，基本都是三言两句带过，具体怎么找到，剧情没写。

　　只写了小徒弟在汤池帮助下，修复了丹田。
　　以及，大徒弟与“汤池”有缘。

　　……难道还要让大徒弟来帮忙寻找吗？

　　一个二徒弟都叫人招架不住，再来个大徒弟……

　　林浮云想想那画面都觉得窒息。

　　还是想办法把铁链延长些，自己多找找。

　　他从水底浮出来，扒拉着冰面探出脑袋，入目的是一双靴子，然后是玄色衣摆……

　　是林不流。

　　林浮云习惯性扬起笑。
　　他觉得，他的二徒弟好像并没有生气。
　　奇了。

　　林不流将人一把从水里拉了起来。

　　明艳动人的水鬼就这么栽进了二徒弟怀里。
　　旖旎顿生。

　　林浮云小心觑了眼徒弟。

　　二徒弟本就生的好看，生气也是好看的，只是绷着脸就显得狠戾，眼睛更是厮杀过后的血腥气，仿佛蕴含浓浓煞气。

　　语气比冰面下的水还要冷。
　　“师尊是要逃跑吗？”

　　林浮云乖乖摇头。
　　“我刚刚……”

　　二徒弟的指腹按在他唇瓣，堵住他要说的话。

　　“师尊这张嘴，惯会蛊惑人。”

　　林浮云抗议：唔。

　　林不流把师尊的唇瓣搓红了，魔怔似的不松手，听到师尊轻哼，反而更加粗.暴。

　　林浮云本就发热，泡了冰水，这会儿更是浑身发烫，晕晕沉沉，脑子宛若一团岩浆，费劲儿的想：

　　我这二徒弟有些不对呀。

　　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往常不都是又爱又恨的复杂纠缠么？

　　“林不流”目光愈加灼灼，跟狼眼冒着绿光似的，委实太过熟悉，林浮云眨眨眼，“长惟？”

　　“林不流”笑了起来，带着几分痞气，“我还想与尊上玩玩师徒情呢。”

　　林不流从来不这样笑，他永远都是内敛沉稳的，犹如未出鞘的宝刀，却能叫人深深感受到凛凛寒意。

　　长惟这个魔头嘛。
　　很少有这么一个魔头，从眉梢眼角都透着洒脱，恣意，以及世间罕见的……下流。

　　这么一个灵魂，配上这么一个皮囊。
　　林浮云痛苦闭上眼睛。
　　“不要用这张脸和我讲这种话。”

　　长惟脸色一绷，将二徒弟如覆冰霜的神色学了个十成十，扒开林浮云的眼皮让他看，含着几分讥诮几分嘲弄，“师尊，你瞧我像他吗？”

　　林浮云：。
　　挺像。

　　长惟满意地把师尊禁锢在怀里。

　　美人因发热，雪色皮肤染了层晚霞的红，瑰丽而惊艳，犹如开到糜烂的花，叫魔头想一口吞掉，含在嘴里好好咀嚼，尝尝花汁的甜味。

　　他热烈的盯着美人，又热烈的顶着美人，用林不流的皮囊与神色，淡定道，“师尊，我*了。”

　　林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