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神剑初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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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神剑初成
东冥城的冬天酷寒而且干燥，萧剑魂的唇已裂开，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的身体正在忍受更大的折磨。自从他开始习武的那天起，他胸口的疼痛就更加的强烈。然而他手中的剑却从未放下。仇恨已经成了他生存的唯一目标。为了复仇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常人连想都不敢想的痛楚。他握剑的手已似僵直，胸口撕裂一般的疼痛让他无力坚持。萧剑魂把长剑抱在胸前，长剑冰冷，他的胸膛却更冷。
盖天行杯中的酒却是热的，他伸手把酒送到“神医”迟万年的手中。迟万年仿佛吃了一惊，立刻饮尽，道：“好酒！”他语气沉稳，但已经显出兴奋。迟万年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头发已然花白，但一双眼睛却是漆黑明亮。此刻这双眼睛正盯的盖天行，他想知道盖天行究竟想听他对这个少年的病说些什么？
“他的病如何？”盖天行望着正在练剑的萧剑魂。
“他天赋异禀，根骨奇佳，只是天生恶疾，恐难持久！”迟万年迟疑了一下，他知道能断定那少年生死的不是她的医术，而是盖天行的想法。所以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死，对着空酒杯停顿着。
“他要去完成一件大事，所以他的忍耐力是特殊的。而且，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一定会帮助他。”盖天行盯着迟万年的眼睛：“无论如何，他一定得活着做完这件事！”迟万年突然觉得恐惧，盖天行的眼神就如同他在江湖中的地位一般，是万万不能忽视的！他不能明白这个病重少年与盖天行究竟有着怎样的瓜葛，但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尽力只好他！迟万年干咳了一声，要救他又谈何容易呢？
盖天行的目光没有离开萧剑魂，他已经交了他三年的武功，三年的时间本不长，但对于萧剑魂和盖天行来讲却太长了。“我只想让他成为天下最强的剑客，至于能不能长久，我和他都不会在乎！”盖天行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残酷。迟万年不懂，难道这少年也一样吝惜自己本已衰弱的身体？是什么能够使人失去了对死亡和病痛的恐惧呢？是“天下第一”的名？是另人恻目的财富，抑或是仇恨？
只有仇恨，只有仇恨才让人忘却了死亡可怕，忘却了生存的乐趣，忘记却了感情！也只有仇恨才能那么坚定的深植入心，钉入骨髓。难道仇恨竟是这世界上最强的力量吗？
萧剑魂的剑已停住，他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三年来他苦练的剑法究竟如何，他并不知道，他只有不断的苦练，等待着盖天行告诉他剑成的那一天！但他现在已经疲惫，他还能支撑多久？
“萧大哥！”一个纤细的身影来到萧剑魂的身后，萧剑魂回过头就看见那张美丽的脸庞。是小楚。在东冥城里，小楚的歌声是唯一让萧剑魂感觉到温暖的东西。他从萧平成为萧剑魂的那一刻小楚的歌声第一次在他的耳边响起，悠扬而又伤感。此后那歌声伴着他练剑，陪着他入眠。唯有小楚才看得到他的寂寞，感觉得到他的脆弱。所以，她一直陪着这个倔强寂寞的少年，体味他的苦涩。有时候，她甚至比他自己都更深刻的体会得到他的苦痛与无助，仿佛她的心早已不是为了自己而跳动的了。
小楚轻轻的帮萧剑魂擦去脸上的汗水，她的袖子里散发着青草与野花的芬芳。萧剑魂想起了家乡青翠的草地。他闭上眼睛，不愿再想下去！他的仇还未报，见还未成！小楚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很苍白的脸色，感受着他身体里传出来的矛盾和不安。
“城主请了迟神医来！要你过去！”她声音细微几不可闻，但萧剑魂的身子还是一振，这要命的疼痛是他的大敌，他感觉到恐惧。假若这病让他不能习武，他又如何手刃仇人？
小楚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看着他轻轻颤抖的肩头。也许，她只能这样轻轻地看着他！
迟万年从未见过这样的脉象，他抬起头看来看萧剑魂苍白而憔悴的的脸。由他的诊断不错的话，他面前的这个英俊不凡的少年似乎难以活过二十五岁。他天生质弱，又有恶疾，本已难愈。再加上他强行习武，令心脉受损，恐怕神仙难救。迟万年长叹了一声，他可以想象这个少年是以怎样的毅力来苦练剑法的。他也想起方才盖天行对他说的话：“我要叫他东冥剑法，我一定要让他学成。所以今天才求你，一定要治好他！”他知道盖天行并不是真的求他。盖天行从不求人，也没有人能让盖天行来求。盖天行的“求”就是命令，不能拒绝的命令。
他干咳了一声，笑道：“我医术虽不精，但也一定会尽力！”萧剑魂没有说话，他原本就不喜欢说话。盖天行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萧剑魂的肩膀，仿佛是一种承诺，又好似是安慰！
萧剑魂的脸继而涨得通红：“我一定可以连成剑法，只要能学成剑法就算是死了也是值得的！”他似乎是对迟万年说，又像是对盖天行说，但更似喃喃自语。
盖天行眉头轻皱，认真地听迟万年说话。“他的病也并不是不能控制，只要不在动武伤身，再仔细调养还是会有痊愈的机会。但若继续修炼武功，势必成为痼疾，回天无力……”迟万年看不到盖天行的表情，盖天行的脸上没有表情。迟万年提起笔来写了一张药方交到盖天行的手中：“这药方或许能帮他缓解痛苦，只是……这天山火莲与公害黑珍珠不仅名贵而且十分难得！”
盖天行忽然笑了，笑容之中透着一种奇特的欢愉。“只要这世上有的，”他面朝着阳光自信的道：“我就一定能得到！”迟万年不再说话，他当然知道盖天行的实力。它只是不知道他的药方对于那个倔强要强得年轻人，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萧剑魂在奔跑，从他见过迟万年后，他就一直在奔跑。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的跑过了，或许他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放纵。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进他的眼中。他没有停下来，似乎也难停下来。
三年了，他苦练了三年。他一切的努力都只为了能练成绝世剑法。可现在，他的身体成了他成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他要怎么脱离这样的苦痛和无奈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的发狂，也许因为他恨自己，在这世上他最恨的人也许正是他自己！“如果不能练剑，不能报仇，那我为什么要活着！”他的心在呐喊。
萧剑魂真的很希望那个杀死他父母的仇人，在那一日夜一件割断他的喉咙。起码那样还可以和爹娘在一起，好过孤单一人承受这么多的苦痛和挣扎。他倒下去，倒在旷野青青的草地上，如同野兽般喘息着，似已虚脱。许久，有个柔软的身体紧靠着他躺下。那身体温柔纤细，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萧剑魂没有睁开眼睛。他突然伸出手去搂住了她的肩头。小楚也不动，只是任由他抱着。她心里了解他的苦痛，她甚至已经把自己交给了他。但萧剑魂却只是把头抵在她细弱的肩膀上，她漆黑的的长发间。小楚感觉得到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目中已涌出泪，她也收紧手臂紧紧地抱住他，如同一个母亲抱着受伤的孩子。微风吹动着青草，也吹落了她的泪。
萧剑魂的眼睛已发亮，他看着盖天行伸手递过来的“东冥神剑”的剑谱，吃惊的长大了双眼。
“我今天就把心法和剑谱交给你，”盖天行的声音沉稳而浑厚：“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萧剑魂的手竟也非常的稳定，他没有说话，只是他看着盖天行的目光中已流出浓浓的情感。是感激？是尊敬？抑或都不是，是出自内心的一种说不出的爱戴！盖天行在他的心中一直是严肃冷漠的，即使偶有的热情也不过一闪而逝。但如今，萧剑魂觉得他已是神，是他这一生都将信奉的神明！萧剑魂忽然笑了，笑着的眼里满是欣喜，他似乎许久没笑了，那笑容就像是寒冬中窗外的阳光。盖天行转过头，他不愿意看见萧剑魂的笑，若再看下去他怕自己会去阻止他练那江湖之中人人欲求的东冥神剑。因为他知道，这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竟也似不忍了，背对着萧剑魂道：“从今天起，除了小楚照顾你，不会有任何人骚扰你，你可以专心练剑！”他的话还没说完，人却已经走远了。萧剑魂望着他渐渐缩小的背影，呆呆的站立着。
萧剑魂已经在东冥山上呆了整整六个月，东冥剑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但是它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领悟的。盖天行只给他剑谱，却丝毫不教他剑招。他已经有三天不能睡了，就算是闭上眼睛，也仿佛有无数双手，无数拔剑在于他过招。他知道这就是东明剑谱的力量，一股可以让你变得无限强大，但也会让你坠入无间地狱的力量。他渐渐觉得自己也难也控制自己，如果这样下去不但连不成剑法，他自己也会精力耗尽而亡。
小楚以致在他身边，却好像动也不敢动一下。此刻她小心翼翼地拨了拨灯芯，可巧灯突然就灭了，屋子瞬间变得一片黑暗。萧剑魂眼前一黑，黑暗中仿佛他又回到了鸟语花香的江南，爹娘在江边的草地上陪他放风筝。风筝飞得越来越远，终于挣脱了牵线，飞到看不到的更高的地方去了。此时，灯又亮了起来，风筝不见了，他眼前那挥之不去的刀光剑影也跟着一起飞远了。萧剑魂在这一瞬，忽然感觉到一种久违的轻松，。他明白了，其实天下的武功玄妙之处都有些相近那就是要心中无欲，才能练到最佳境界。他初时一心想早日练成剑法，心魔顿生反而理解不了剑法精髓。而刚刚那一瞬间，他回归最原始的自己，看到他自己的心竟然还是那个跟在爹娘身边的小小孩童。不仅止住了心魔更让他领悟了剑法的深奥。但是，天下武功精髓虽都是叫人无欲，但由此却引起更多的欲望和杀念，甚至由此制造了仇恨。
萧剑魂握紧拳头，他不懂，但也不想懂！他必须让自己时刻的处在仇恨的家闹煎熬之下，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烛光掩映下，他的脸上毫无表情，但眼中的冰冷却让小楚不禁打了个冷战。
“城主，你要的药材已经找到了！”周川气喘吁吁的道。他得了两种奇药，骑死了三匹骏马，赶回东冥城，此刻早已虚脱。盖天行接过他手上的药，仔细地看了看，才向周川满意的点了点头。周川僵硬的脸上这才浮出一丝轻松的神情，身体却已经倒下，他已经太累了。盖天行看了一眼周川，那张脸上的神色在他看来是那么的可笑。他果然也就笑了，是得意地笑。
但迟万年的脸上却没有表情，他将手中碧色药瓶交到盖天行手中，声音低缓的道：“要共有十粒，在他最痛苦难当时才可吃，能暂缓他的恶疾！但也只有这十颗，除此之外只怕是上已无药可医他！”
盖天行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将手中的药瓶交到李在一旁的小楚手中。“你都听见了！”盖天行问道。小楚点了点头，发丝略过他的眼睛，挡住了她眼中的光芒。
斜阳西下，东冥山上仍是萧剑魂练剑的身影，小楚望着那影子，怔怔的落下泪来。
月亮已爬上树梢，可萧剑魂的剑却还未停。有是几个寒暑，除了吃饭，睡觉她几乎没有停过。一旦停下来他便会觉得无力，觉得心中空荡荡仿无一物。所以他不能停下，就让一个个日子在剑光挥舞中度过。
但此刻他忽然停住，手中的剑也失却了方向，直插入地下。胸口的剧痛使他不得不停下，他握剑的手更紧，勉力地站起来，却又倒下。那种腐骨的疼痛不离不弃，而且愈演愈烈。小楚扶起他因痛苦而抖动着身子，萧剑魂又闻到了那诱人的芬芳。那赤红色的药丸已经是他唯一的救命灵药，他依赖着它，却又恐惧着它。他看见小楚的眼睛，那眼睛里满是不舍和怜惜。
他推开她的手，摇头：“不要！”沉重的喘息声几乎压过了他拒绝的声音。他的声音是矛盾的，是那身体上的痛苦与心理上对那小小药丸的恐惧的撞击。他狠命的推开她，仿佛这就推开了他痛苦不堪的命运。
药只剩下四颗，可他什么时候才能报得了仇呢？萧剑魂眼睛赤红，似要流出血来，但手却依然紧握着剑柄。他突然推开小楚，跳起来，疯狂的舞动着手中的长剑，剑风过处吹起了小楚如丝的长发。他狂舞了一阵，突然又倒下去，这一次他失去了知觉。但这却是使他暂时远离痛苦的法子。
盖天行站在远处看萧剑魂的剑，他知道这个少年的剑已成了。他知道萧剑魂是以怎样惊人的毅力在三年就练成了东冥神剑。他突然出手，手中一支金黄匕首直照萧剑魂的背心射去。
萧剑魂忽觉一阵凉意，手中长剑轻晃，“当”的一声打在匕首之上。匕首落地，萧剑魂听见身后盖天行大笑道：“剑魂，你的剑已成了！”他的话如惊雷一般，让萧剑魂呆呆的站住。剑已成了？复仇有望？可他心里确实五味杂陈，是喜？是悲？是苍凉？还是无奈？这一刻却是没有一个字能形容得出的！
可盖天行的眼睛却已发亮，亮得如萧剑魂手中那初成的神剑！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神剑初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