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何草》梓闫

2、第一章（中）

　　“民间自有民间获得消息的办法。”
　　半夏听完撇嘴转过头，白芷总是说一些她听不懂，也懒得去细思的话。
　　不过若是那大娘说的又是真的，他日定要好好拜访这位娘娘。
　　转过头，只是看着眼前热闹的人群发着呆，白芷看着半夏怔怔地望着那告示牌，心里便有了答案，
　　“想要入学堂吗？”
　　“才不要呢，入了学堂便要离开，你知道我一向不喜分离。”
　　“我知道你不喜分离，但也知道你想入学堂。”半夏听完，只转头看向白芷，白芷此刻的眼神温柔又坚定，似乎是对自己所说的话有十分的把握
　　“一起长大也是有坏处的……”半夏无奈的低下头，嘟着嘴
　　但又拉着白芷走向北面，白芷自然知道她要去哪儿，只是笑着任由她拉着。

　　走了一段，来到一座楼前，四周围着围栏，门口虽是有守卫，但半夏仍拉着白芷，正大摇大摆的走进去，毕竟这姑娘自从得到允许可以进入后，便四处宣扬着，重点告知对象便是这些日日来抓她并把她赶出书楼的守卫。
　　进去后便见着一位老人坐在殿中，捧着一本竹书，抬眼见她俩来了，只是说了句“来啦？”便又垂眸阅读起来，
　　“信老头，今日我总算正大光明的进了你这书楼。”半夏说完便自豪的仰头，
　　“哼~”老人听完只是一声，不过白芷倒没有从中听出轻蔑或是生气的意味，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打趣与宠爱，白芷自然知道，这两张许可证，自然是老人厌倦了日日提防着半夏进楼，又日日叫守卫将在书架旁睡着的半夏提出去，干脆直接让她进书楼，省的浪费了精力与她斗智斗勇。
　　半夏也对老人“哼”了一声，随即拉着白芷来到二楼，于是便有了满目的书籍，书架有序又无序的摆放着，倒像是用书籍做的迷宫
　　“我现在知道，为何你喜欢来这儿了，这书楼可谓左图右史，我倒是借了你的光了。”
　　“当然了，也不看看我多厉害，把那老头制的服服帖帖的。”半夏从来不质疑别人对自己的夸奖
　　白芷大概也知道半夏会怎么回答，听完也只做一个不出所料的神情，笑了笑，便随手拿出一本，坐在一旁的书案边读了起来。
　　“要不是我那笨蛋老爹不让我进书房，我至于跑这儿来看吗？想想就生气！”半夏也拿出一本，翻开似乎提前做好标记的一页，跟着白芷来到书案旁
　　白芷边读着，边又说“你爹是朝廷官，书房里便随处都有我们这些小辈不能见的机密，一旦出事指不定就要掉脑袋”说着最后三个字特地加了重音，像是在吓唬听话之人，“所以你爹不让你进去，也是为了你好。”
　　“机密机密，跟我爹说的一模一样！一个武官，书房里能有什么机密！”说着语气也听着更加生气，“你爹还是文官呢，都不会阻止你进。还是我爹思想太过迂腐！！”
　　白芷知道她也是抱怨，虽抱怨过很多次，但她还是听着，半夏说完，她也只是一笑，没再接过话茬。
　　再翻了几页，便觉这书倒像是已经看过的，白芷也不是懂书爱书之人，自不喜将一本书反复研读，如此想着，便将手里的放回原处。再寻找着自己喜看之本，忽见一书架刻着“射”字，当知这儿便是藏射御之书之地，此后每日便可在此处阅书了，不由得露出开朗笑容，半夏见着白芷如此，便知晓她定是有了开心之事，顺着望去，便也看见了刻“射”之书架，
　　“白芷，为何你总是读这些射御之书。”
　　“自然是因为喜欢。”

　　此后二人总是来此书楼看书，总是上楼便找一本自己愿看想看之书，坐在书案旁，便无交流，只今日有些不同，白芷注意到半夏总是望向窗外，这儿是北面，朝窗外望着，自然看得见那日她们去过的北梁，
　　“你想去学堂？”
　　“想自然是想的，只是……”这次半夏也不做隐瞒，因为她知道，自己从来瞒不住白芷，
　　“爹爹自从听到那日消息后，便总是面露愁容，似乎知道我有想去之心，却又不知如何劝阻我。”说完，只将书放下，望着白芷，似乎想从她眼里得出答案，
　　“艾伯伯许是知道你想去，心里有些舍不得罢了。”
　　半夏听完只是低下头，眼里有些不知所措，
　　“但你还是想去的，是吗？对分离的不喜自然比不上对学堂的期待。”白芷总是很懂半夏，半夏甚至怀疑白芷是不是另一个自己，
　　“是啊，学堂能学到好多东西，比起自己慢慢参透书中的奥秘，如果有人来指点迷津，自然是更好的……”说着倒透露些失望的语气，
　　“喜欢，那便去做吧。”说完便对半夏一笑，又是那个眼神，温柔有坚定，可这次半夏有了不一样的感受，都说眼神能够传递力量，半夏这次是真真感受到了，从白芷的眼神中，获得了勇气，做自己想做之事的勇气。白芷总是比她勇敢，想做便做了。
　　“这一次，我也可以想做便做吗？”半夏只是心里想着
　　“回去问一下艾伯伯吧……”

　　一路上，半夏都想着，如何与父亲开口，如何说自己想要去开封，又如何说自己想要上学堂，她知父亲其实从来不是迂腐之人，只是从来放心不下自己……
　　白芷看着半夏一路上皱着个眉头，眼睛转来转去，知道她小脑瓜子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有些忍俊不禁，陪着半夏回到府邸，
　　“回去好好跟艾伯伯说，若是真心为你好，怎么会阻止你？”
　　半夏心里没有答案，现在想做的只是想和白芷拥抱一下，于是张开上臂，嘟囔着小嘴，抬眸看着白芷，半夏知道自己每次这样的时候，都能够获得白芷温暖的怀抱，白芷见了这模样，只是将半夏一拉入怀，紧紧抱着……白芷的拥抱总能给半夏心安

　　“今日爹爹怎得如此清闲，竟在大厅中”半夏正笑着打趣，眼前坐着的父亲不算生气也不算开心的神情，倒让半夏拿不定这是否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见父亲没有接过话茬，便向找个理由离开，
　　“白芷找我，爹爹，我先出去了！”正要转身呢，却被叫住，
　　“不是才回来吗？”这语气听着倒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索性趁此机会就说了！
　　“爹，我……”
　　“你想要去学堂？”
　　“嗯，嗯？爹怎么知道。”
　　“哼，你既然叫我爹，我怎么会不知道？”这样半夏倒也轻松了许多，
　　“那爹，同意我去吗？”说着便挽住爹爹的手，作撒娇模样，
　　“你要去，我自然没有拦住你的道理，不过，你现在不害怕分开了？”
　　“自然不怕，爹，我可长大了！”半夏说完，见爹没再回话了，抬头看，又是那个神情，前几日父亲总是这样的神情……
　　“只是你独自去开封，爹多少有些不放心……”
　　“谁说得？白芷和我同去！”说完，便学着白芷那温柔又坚定的眼神望向面前之人，不过温柔没学到几分，坚定倒更像是发自内心的。
　　艾老爷看着自家女儿如此眼神，便不再怀疑半夏是否只是图个新鲜，想出去玩玩。
　　“如此便好。”
　　“便好？那爹爹是同意了？”半夏怀疑的语气，眼里却早已满是欢喜，像是装满整片星云，
　　“是！哈哈哈。”艾老爷自然知道自己坳不过，不如早点同意，省的与半夏争论，倒惹得自己心气不顺。说完，便摸着半夏圆圆的脑袋，心里想着，‘这么小，怎么算长大了呢？’
　　不过，半夏感到疑惑的是，为何父亲如此爽快的答应，前几日又是因为何事满目愁容……

　　都说离别的时候，老天爷也会跟着哭泣，不过现在却是阳光明媚的，来送别的父亲和白家老爷也没有很伤心的神情，半夏与白芷同家里人各自道别，便背着包袱拉着手共过白梁。
　　到了桥尾，回头，便看不见父亲的身影了，不过半夏并没有同自己想的一样，没有拉着父亲的手痛哭流涕，没有一步一回头，回望父亲的身影，现在半夏更多的是轻快，是开心，也是对未来的期盼，转头便对白芷说，“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像那日的老婆婆一样。“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拉着手，踏上赶往开封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