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小白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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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夏风、夏风、炽热的空气混着卷过湖面的风。
一抹在夕阳落下时瞬间从窗户缝隙里闯在我生命里的风。
——【乌鸣风宵】——
夏夜喧嚣、吵闹、又寂静无比，只是一个蝉鸣的恍然间，喧嚣都在冰凉的水汽里抽身离去，只有顺着头发低下来的水珠，照见湖对岸晃动的惆怅瘦影。
“这是我的……”他敲了敲手中的烟尾，一点火星飘到地上，带着一弯升起的烟雾被咬回在牙齿中间，似有似无的藏住了未说出口的讥讽。
“留着呗。”
“我总之不吃亏。”
他很轻易的被留下来，没换什么米、没换什么钱、也不换人情，就像一个小小的台灯摆在那儿不会妨碍到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只偶尔被他路过的时候看一下，手指轻轻摸过他的头发。
“跟那什么东西半点不像。”
他说谁？他睁了睁眼睛，眼前只看得见一片一片的绿意深深，背后幽幽的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回头时又像是错觉一般一个鬼影都没有。
他想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东西，那片绿绿的河波在他眼前愈发摇晃，炽热的蝉鸣叽叽喳喳在耳边催促，他像一尾鱼一样沿着湖边的栏杆划进深不见底的绿里。
“就像一条江里的鱼误入我的湖里，然后哗啦啦一声冒出来，带着新换的晨露、隔年的绿水、密密麻麻的青苔，跳到另一片湖里。”
他忽然想起来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
长江边上的渔女。
渔女和捣鬼的龙王生出来一条小白鱼。
但他是一个人。
在他茫然无措被拉上来的时候，他心里忽然有一阵倦怠一闪而过，这阵倦怠又在看清他乌黑发梢上坠下来的水珠时变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中烧，但这儿站着一、二、三、四，乃至十多个乌泱泱的人。
“去我房间。”
——【浪起滔滔】——
“你没有办法明白的，他的活力、他的野性，小白鱼在水底下吐着一串又一串小气泡，把那片湖面都翻动活了，我好像能听到那些水珠在湖面上嘭嘭嘭炸开的声音。”
放他妈的屁，那片湖早是死水一潭，再怎么翻它也只有烈而急的波澜，只有湖底八百年的青苔跟着湖底的乌龟一起砸上岸，再活力的小白鱼也搅不起死水的生机盎然。
他可以。
“他的鞭子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好像又活了，我能清楚看见他因恐惧而颤抖的手，一下更比一下粗鲁的惊慌，他彻彻底底的把我的沉郁都和汩汩流出来的废料一并擦去了，我每次看见他，只要看见他，等他来我房间里，我就是一个崭新完全的活人。”
“他现在还恐惧吗？”
“不。”
“完全不可能。”
“他彻底迷恋着这些，无论是父亲的依赖还是一个缠绵的气息相接，他现在最迷恋这些，然后上瘾，然后不得不来找我，跪在地上——”
“跪在地上求我解开层层叠叠的囚笼。”
“把他放出来。”
“把我放出来。”
“你听听，上面两句话他说的多好，他清楚他的父亲是什么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人，不会喘息、不会流泪、不会笑的死人，他也清楚他，一条愚笨、木讷、沉默寡言的小鱼，只有我知道他翻在湖底的灵动和澄澈，只有我，只有我才能看见他无论多少次也不能消减的茫然。”
“我的小白鱼。”
——【平花负劳】——
“在看什么？”
“看荷花。”
“哪里有开荷花，我怎么没有看见？”他往栏杆外探了半个身体，一双手环着他，可他看了很久，也没看到一款摇摇曳曳的红影，只有深深浅浅的绿不知道是不是荷叶的冒头。
“在这儿。”他的手指点在他的胸膛上，他听见他轻轻的呢喃：“荷花在这儿开，荷花也在那儿开。”
他的呼吸猛的停了那一瞬间，摇晃的绿好像也停了一瞬间，直到他开口才跟着一起静静地摇，静静地闪着天上降下来粼粼的光。
假山的边缘轻轻晃出反着白沫的波浪。
“荷花不在这儿开，荷花也不在那儿开，你要看荷花开，得等到一场大雨、一场狂风、一个戏台子唱的惊梦。”
他乌黑的眼睛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睛，直到他的呼吸微微急促，微微带着要掉眼泪的委屈和不满，才听到他开口，“我答应你。”
——【蝉咂急潮】——
情潮就像夏天的狂风骤雨，呼啦啦的来，又一直噼里啪啦往下掉雨滴，它来的那么快，又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离开，只能等着喧嚣在预告。
“是他求我，他已经上瘾了，他必须要每时每刻都见到我，如果他睁着眼，他的目光不能从我身上挪开一点，如果他闭着眼，他要紧紧握着我的手，我只是在他的恐惧初露头角的时候，轻轻的问了他那一句话。”
“你想不想？”
“我知道他和我一模一样，天生的，这就是我天生就给他的，他注定和我一样要幻想，要喜悦，要恋慕上这带着瘾的感觉，感受着那些沉郁的不满都汩汩往外流，又变成深夜的一个梦、一个想。”
“一个潮热雨夜。”
“明天要刮大风、下大雨。”他摸了摸他的脸，这张脸依旧透着纯然的灵，像一尾鱼游来游去还是活蹦乱跳的用尾鳍画出的波浪写着对江河的仰慕，哪怕这场大雨、这场大风，已经晒干了院外的绿色池塘。
“我当然知道？”
“像我知道你的想法、知道你的梦，直到深夜迷离你往绿水里试探是为什么，像我知道潮热雨季只有你要贴着凉意入睡，不然就要有躁动的梦。”
“你看，我知道这么多。”
他往后躺了躺，近年来他愈发不在意衣着的得体，不在意是否会被他看到、摸到那些自己刻上的纹路美妙，深深浅浅的落在他身上，就像风吹动竹叶落在地上，或许是因为绿湖逐渐干涸，这里的人也大多干涸了。
“就我们两个人了。”
他又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问道：“要不要在这儿？”
“在这儿做什么？”
“看刮风下雨，看戏台子唱歌。”
“不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他认出来了我眼里的欲望，想拥抱一个赤诚热血灵魂的欲望，想亲吻他、拥抱他、看着他的欲望，他清楚的知道只有我，他能接触到的小世界里唯一一个，能解答他的疑惑，顺理成章使他明白这世界上所有情爱难题的人。”
“我能给他所有的爱，包括他想看一朵千辛万苦供养的荷花，想和我养育一个梦，我都能给他，我和他就是该这样，我天然的就是更了解他一点，更清楚更明白他一点，他怎么会和我不一样？”
“包括情和爱的狂风暴雨、一夜未停，倒地荷花。”
“小白鱼。”
“咬荷花的小白鱼。”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小白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