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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完 ...

  •   漆黑的幕布拉开冗长而沉寂的夜晚,半空中一轮圆月,发着惨淡的光芒,在周围融成一圈若有若无的淡淡的烟晕。
      月华水银一般倾泻,在乌漆的房顶,在黑木的柱栏,在青石的地板上。
      巍峨肃穆的魏国皇宫像是蒙上的一层薄薄的纱衣,亭台水榭、屋宇楼阁都变得朦朦胧胧,如烟似缈。
      提着灯笼的宫女排成长队在宫中穿梭,像一条条银龙在深夜的皇宫中潜游。
      大明宫殿前,手持重剑,身着黑铁铠甲的士兵傲然挺立地站在宫殿门口,纹丝不动。
      明晃晃的烛光透过蝇翼般薄的丝绸,发出白茫茫的光,慵懒的洒在地上。
      繁复的雕栏在地上投出一片黑漆漆斑驳的影子。

      大殿之内灯火辉煌,十六根大柱上的龙头灯盏,粗大的红烛闪着耀眼光芒。
      大殿中央,一群女子正甩着长长地水袖,一片白纱紧紧簇拥着中央未见真颜的舞姬。
      舞池四周坐满了皇孙贵族,高帽挺戴,衣冠楚楚。
      他们面前觥筹交错,翻到的酒杯比比皆是,桌上莹玉的盘中蔬菜瓜果所剩无几,翻倒的酒壶流出玉液琼浆,他们似毫不知觉,目光怔怔地望着舞池。

      一时之间,大殿之内丝乐之声大盛。
      飘荡在夜半清寂的魏国皇宫,经久不散。
      唯独靠近王座那张桌子,瓜果似是未动,整齐得与装盘之时毫无差别,酒壶静静地立于之侧。玉雕酒杯中,潜碧色的琼浆静静地淌在杯底。
      白玉雕成的年轻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舞池,清亮地目光直透过那层层白色水袖,忘川那隐蔽之中的佳人。
      正座之上,穿着藏青纹龙长袍的男子,头戴金冠,微眯着狭长的眼,慵懒地看着舞池中央。单手撑脸,懒洋洋地目光时而扫过坐下坐的笔挺,目光紊乱的年轻男子,唇角勾出意味深长地笑。

      舞池之中,浓妆艳抹的舞姬个个披散着如墨般漆黑的长发,白丝长裙紧紧裹着她们娇嫩婀娜的身躯,唯有领边、袖口和腰上有一寸宽的红锦带,白丝长裙之上用黑丝线简单的勾绘了一朵朵姿态各异的莲。
      八个舞姬齐齐跪倒,向后仰面,如一朵鲜花刹那间盛开,双手挥动,莹白水袖流光,飞舞着将花颜展现极致。
      花心中,一个女子缓缓舞起,身子娇柔,双手灵活轻便。
      上紧下松的黑色长裙,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身材的曼妙,宽袖在她的舞动中翩翩而飞。
      一头漆黑的长发松松的绾在头顶,几缕青丝从中露出,卷曲而自然。她一反众人,脸上涂抹的颜色极淡,那一双妩媚而狭长的双眼投出淡漠的神采,扫过在座每人的脸庞,却似能勾魂一般,让人再也移不开眼。
      她不是这世上最美的,却是这世上最动人的。
      这是看到她那朴素无华,却让人觉得美得惊人的脸庞后,在座各个资历匪浅,阅人无数的王公大臣的第一个念头。
      她捻着兰花指,在花团锦簇之中,像一只黑色的蝴蝶,带着莹莹绿光,渐渐在光束最集中的地方展开华美的翅膀。
      她在八个白纱女子间流连,挥动的手臂过境,空中散下荧光点点。
      最终她的目光却是落在那位年轻沉稳的男子身上,盈盈笑意在淡漠的黑瞳中汇聚,她薄薄的唇淡淡的勾起。
      年轻的男子瞬间便失了神,眼睛直直地看着那黑色的身影婉转,不能自拔。
      八个白裙女子邹然汇拢,形成一个圆圈,似是花开花谢,八个白衣舞姬只手向内,另一只手轻轻舞动。
      乐声渐急。
      继而她们渐渐旋转起来,只见白袖飞舞,绝色舞姬已被众人托起。
      像是立足于八瓣花叶中央,绝色舞姬先是缓缓舞起,足有两人高,再快速落下,犹如雨打奇葩。
      乐声戛然而止。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心随着她的骤然落下而悬到嗓子眼,更有甚者毅然起身,勾到桌上的酒壶。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在大殿里响起,却丝毫没有引起他人半分注意。
      似是白玉雕成的公子眼睛直愣愣地望着舞池中央,忘了思考,在那人落下的一刹,竟不自觉地要站起来,幸而身旁一位精神矍铄老者拉住了他。他回过神,片刻之后又望向舞池中央,眼神有些迷茫。

      倏地,悠扬的乐声又缓缓而轻柔的响起。
      白衣翻动,却不是最初那样轻缓,带着轻灵飘逸,绝色舞姬再次从花瓣中央跃起,届时,白色的水袖亦随之朝中间甩出,黑衣莹绿在一片帮忙之中脱颖而出。
      她从半空缓缓落下,翩飞的裙摆依旧,她容姿淡然,却再次勾住了人的心魂,
      悠扬的乐声在绝色舞姬轻柔的回身中缓缓而终。
      众位在魏国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人,皆是神色木然地看着舞罢偏头定定看着年轻公子的绝色舞姬,一时之间忘了言语。
      大殿之内一片静谧,清风翻动帏帐,猎猎作响。
      不知是谁望着舞姬往前送了一步,潦倒了身前的木几,杯盘落地,哗啦啦一片叮当作响。
      座上之人满意的看着众人的表现,浓浓的笑意在眉间展开。
      他率先轻轻拍起手,众人霎时回过神,盲目的跟着拍起手,目光却自始自终不离舞姬。大殿里渐渐响起零星的掌声,继而愈演愈烈。
      绝色舞姬施施然向前,向座上之人盈盈然一拜,媚态十足。
      座上之人笑意正浓:“挽卿舞技卓然超群,放之天下,怕是亦难有对手罢。”
      闻言众臣皆点头称是。
      年轻公子却是身躯一震,蓦然抬头望向绝色舞姬。
      月下琼浆潜壁人,夜半幽莲启忠臣。墨舞盈天倚重挽,颜笑婉转只为卿。
      挽卿。

      挽卿轻轻欠了一下身,盈盈然笑开,右颊有浅浅的梨涡。
      魏国之王含笑转向右手旁那位年轻公子:“闻贵国言霓裳公主舞技亦是超群,不曾有幸一见,孤独以为,挽卿之舞已是天下一绝,未有其人能出其右,燕君以为如何?”
      原来那位貌似白玉雕琢的年轻公子正是当今天下唯一可以魏国抗衡的燕国新王唯一子嗣,慕容徵。
      年轻公子仍盯着舞姬,对魏国君主的话聪耳未闻。
      绝色舞姬好奇的看着他,神色变幻,每变一次,慕容徵的神色便黯淡一分。
      他几欲开口,皆被制止。矍铄的老者暗下提拉几次,他仍是未警觉一般。
      直到魏国君主敛了脸上的笑意,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睛,他方才慢吞吞地道:“愚下不才,但闻鄙国霓裳一曲惊天地,曼舞倾国城,天下无人可与之媲美,未识魏国有挽卿。”
      魏国君主一愣,未曾料及他会如此直言而不讳,面色少阴。
      正欲发作,慕容徵转目直视魏王:“今日得见挽卿之舞,方知鄙人乃井底之蛙,不识天下之大。”
      魏国君王点头,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赞扬霓裳维护了燕国之国颜,有奉承了魏国,使之无以借题发挥。这燕王中意之子,果不可小觑。
      魏王笑道:“挽卿,燕君既对你赞赏有加,若不以杯酒敬之,何故显得我魏国子民不识礼仪教术。”
      站在大殿中央的绝色舞姬朝魏王欠欠身,接过侍官手中的酒杯,款款走向燕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慕容徵。
      她浅笑嫣然,眸光灼灼,与记忆中的那个浅碧云裳的身影重叠。
      慕容徵,再次走神。
      矍铄老者略感诧异,一向以谨言慎行而卓著的主上,为何在今日魏国王宫中的晚宴上频频走神,几次次险些为魏王抓中把柄而让他有机可乘。此次魏国之行危机重重,稍有差池便会葬身魏国,慕容徵心如明镜,何以会如此。
      待那绝色舞姬行至桌前,矍铄老者瞳孔骤然放大,片刻的惊悚之后,两条花白的眉紧紧拧在一起。
      此刻若还不明白,为何在接到魏王请柬,慕容徵会在看到那只墨绿色蝴蝶后众臣反对,甚至与王上不欢而散亦要以身犯险,就真真枉顾王上器重了。
      自古红颜多祸水。
      他余光扫过座上看似慵懒的魏王,心下已明了此次魏国之行必败无疑。起初他还诧异何以魏王会提及公主霓裳,此刻无需再犹疑。
      绝色舞姬低眉垂首,细长浓密的睫毛像一扇门密而实的掩盖了那双子夜星辰的双眼。记忆中它清亮,仿佛总是盈满浓浓笑意,清丽、绝尘。
      莹润纤长的手举杯递予慕容徵,决绝而坚定,清丽的容颜平静无波,右颊之上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墨莹玉蝶盈盈欲飞。一缕青丝从耳畔垂下,随风飘扬。
      一颦一笑皆是霓裳再现。
      慕容徵眼里闪过一丝痛色,目光由她清秀脸庞顺着她的手臂,落在那晶莹通透,白玉无瑕的琼觞之上,淡月色的清酒静静地成在杯中,寂静无波,幽幽波光回转。

      慕容徵起身,毅然接过那盏玉杯。
      却不急着喝,他目光怔怔地看着魏王,声音淡淡:“六国之内,论心智谋略,若君上堪论第二,无人敢居第一。淮河之役,君上以护民为基准,排遣予民之忧者;以智谋取胜,少军之逝身者。战毕,待敌之军民以仁德之道,以宽厚之意处之王孙贵胄。魏王之气魄,可见一斑。然,魏之东南,梁上之君者,弃信义而背道义,强抢诸事行之未有愧色。君上相较,差之何止千毫。故魏可据东建,占南岳,稳而如故。然燕之士气虽未与君齐,未曾妄然与君为异,亦是折服于君上怀民忧国,明理智与心间矣。”
      他这番话明是褒之,暗则贬之,明说魏王深明大义,却暗地里绑架燕国霓裳公主,假以魏国绝色舞姬之名请君入瓮,卑鄙行径比之梁上国遭人唾骂的落水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后面又提及燕国军事之力,胁迫之意显而易见,即是说若你魏国不信守承诺,今日之事难免会让燕王知晓,那么兵戎相见,魏国胜算也不过五成而已。
      这番话听得魏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又不好发作,明明狭长的眼睛恨意浓浓,却还得淡笑以任之,否则显得他魏国之君,量小而肚窄。
      魏王淡笑:“此番宴请只为缔结燕魏两国之谊,燕君何以如此见外?试问六国之内,哪国得以祥和升平。经久战乱,于你我而言自是劳心费神,于百姓却苦不堪言,孤何以会置天下百姓于不顾。放眼六国,燕、魏之势为个中翘楚,你我这般交好,此乃燕国、亦属魏国百姓之天大福祉,岂不乐哉,妙哉?”
      慕容徵未置一词,木然地扯扯嘴角,目光晃过挽卿,再不迟疑,仰头喝下杯中美酒。
      玉液琼浆,白玉觥觞。
      滑过喉间的是悠然清酒,淌过心间的是泠然忧伤。

      绝色舞姬立于慕容徵身侧,眼见他决然的吞下杯中清酒,目光却不见半分迟疑,皆是怔怔漠然之意。
      若说片刻之前矍铄老者还有一丝希冀,希望已然化作魏国挽卿的美貌女子尚能因过去与主上脉脉情意而有所羁绊,此刻他却已心若死灰,回天乏术。
      御座之上,浓浓地笑意从魏王唇角开始蔓延,他满意的看着慕容徵这个劲敌的唯一子嗣吞下他为他独家酿造的佳品。
      他的目光逡巡在众大臣身上,从他们个个噤若寒蝉,头颅低垂,即便淮河之战大胜而归,他亦不曾见过此番场景。
      这是臣服,他看见了。
      即便他年纪尚轻,他们还敢对他的决策做出质疑吗!
      他的笑容渐渐加深,狭长的眼睛拉伸得几乎入鬓。
      最终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那个为他完成心愿的绝色女子身上。
      她的目光是茫然没有神色的,与初见之时的澄澈、灵动差了太多。
      “挽卿。”他轻声呼唤,像是怕声音太大惊了她。
      挽卿盈盈一笑,刹那芳华。
      白衣公子眸色黯然。
      魏王向她招手,示意她上前。
      能在君主宴请群臣,尤其是外国贵客在场而与君上同处一地,这是自魏国开过以来从未有过的殊荣。
      挽卿巧笑嫣然,视荣宠于无物,眸子一如既往含着漠然。

      魏王搂着挽卿的腰身,目光垂视,把玩着手中精雕玉琢的琼觞,缓缓开口:“近日,南方对水患,素闻凴州地势低缓,亦受洪涝之灾,未知燕君可已有良策?”
      慕容徵白玉之面细密的冷汗涔涔外冒,凌然之气却毫不低于座上之人:“多谢陛下关心,凴州乃是燕与魏之临界,燕国必穷毕其力保百姓之万全,疆土之完全。”
      “哦?”魏王淡笑,“据孤所之,南方水患积兵屯甲,耗万人之资。倘若北方突厥来袭,未知燕君何以应对?”
      慕容徵眼睛微眯,审视着燕王这番话的用意。
      年前突厥却有突袭燕国,然,建州关外那道天然屏风易守难攻,恰恰绝了突厥贼人的来路。然而,燕王为御魏王之兵变,前月不听从他的劝阻将建州大军十万兵力调往凴州。若此番突厥突然来袭,建州骤然减少的十万兵力,将成为突厥军的突破口。再者,他此番深陷囹圄……
      眼中精光一闪,慕容徵已然明了魏王之意,心中不由大惊,唇角漫出淡淡苦笑。
      目光落在魏王身侧佳人身上,素黑的纱衣衬着她的脸越发白皙,甚至有些苍白,她依旧淡然的看着他,彷佛从不相识。钻心的痛突然来袭,慕容徵喉头一甜。
      他想与她说说话的,哪怕一句也好。
      当初究竟是她未曾信任过他,还是他不曾相信过她?
      慕容徵缓慢地起身,老者拉拉他的衣服,他对他安然一笑。步伐有些沉重,缓缓向魏王移去。
      身旁侍者大惊,正欲开口,魏王摆手止住他,在挽卿清瘦的脸颊之上落下一轻轻地吻。
      挽卿木然的承接着,不似初来的浅笑盈盈,维剩幽幽的荧光在衣摆上流动。
      她亦是看着慕容徵,神色有些复杂。

      看着慕容徵勉强的行进,魏王突然嗤笑一声,声音轻的只容他们三人听得见,道:“慕容徵,你知道你败在哪里吗?”
      慕容徵略显诧异的看着他。
      魏王长长吐了口气:“三年前,我以魏国皇子的身份到访燕国。那时你不过是一个世子,怡亲王的儿子。却与注定远嫁魏国的霓裳公主暗生情愫,常常相会于月清池畔……”
      木然的神色被石子击碎,挽卿猛然盯着还搂着自己的魏王,彷佛从不相识,内心点点恐惧蔓延开来,为他接下来的话。
      慕容徵亦然。
      “要嫁于我的女人,同别人幽会,还正巧让我撞见。你说我该如何惩治她呢?”魏王调笑的瞟了一眼挽卿,又看向慕容徵。
      挽卿背脊僵直,慕容徵神色愈发的复杂起来。
      那个霓裳曾与慕容徵提及的夜晚,那个慕容徵力回避的夜晚。
      原来,他们都误会了……
      那晚之后燕国朝堂颠覆,燕王遇刺,怡亲王继位,慕容徵成为太子,而她,身份尊贵备受人尊崇的霓裳公主,处在尴尬的位置,受尽奚落、嘲讽。
      挽卿忍不住浑身颤抖,凶狠的目光似是染血。
      胸口一紧,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细长的血丝在嘴角蜿蜒。
      她站起身,冷笑一声:“当初是你让虞姬在父王的杯中投毒,对吗?”
      魏王脸色一变,忽又恢复正常:“原来你知道。”
      他挑眉看着挽卿,讥讽道:“跟着杀父仇人的滋味如何,嗯?我亲爱的小公主。”
      挽卿面色更加难看,痛楚之色溢于言表。
      “很好。”她道,又是一口鲜血喷吐出来,她竟大笑起来,“魏子义,究竟谁输谁赢,你到现在都还看不出来么?哈哈哈哈……”
      再一口血汹涌而出,挽卿有些站不住,她摇摇晃晃向大殿中央走,走到台阶处,她回头看着魏王:“看看你的臣子,除了王权那条狗,你真以为他们臣服与你么?哈,你真以为严正那个老顽固会向你屈膝吗?”
      魏王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眼中凶光乍现:“贱人,你做了什么?”
      “咯咯,你问我做了什么?”挽卿嗤笑,“用毒不是你最擅长的伎俩么,怎么你看不出来?”
      她轻轻挥动衣袖,盈盈绿光幽幽转动:“这是我你为我寻着的墨玉流光裙,美吗?”
      殷红的血点染着朱唇,在原本淡淡的妆容之上画龙点睛,让她瞬间变得妖艳,她深深的笑着,悠悠的旋转着,彷佛要让世间留下她的美好。
      魏王脸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的脸极度的扭曲中,双拳紧握,青筋乍现。
      然而此刻的他已不敢轻易动弹,毒汁已经顺着血液在身体里流蹿,浓重的腥味在口腔里漫延。
      而转眼看看慕容徵,虽然行动不像常人便捷,但这毒对他的影响显然颇小。
      难道是那杯酒?
      魏王狠厉地看着挽卿,他果真是小瞧了这女人。毕竟经过丧父亡国之痛,再不是那个玉清池容他轻易哄骗的小公主。
      “慕容徵亦是杀你父王的帮凶,你以为杀了我你父王就能瞑目了吗?别自欺欺人了!他一样不会含笑九泉。你死了有脸去见他吗?”魏王道。
      挽卿充耳不闻,眼里却忍不住委屈地神色,好像回到了三年前,她还是那个娇弱,纯真的小公主霓裳。她似已到极致,翩然倒下,仿若落红。
      慕容徵闪身接住了她,她淡淡的笑开:“徵哥哥,你看,我,我没有……呕……没有不相信你……他们说你杀了……杀了父王……我从来,从来都不相信的……虽然后来魏子义骗我,说你和四皇叔联合蒙将军杀了父王,我依旧没有相信他的……真的,你要相信我,徵哥哥……”
      “我知道,”慕容徵说,“我一直都知道,别说了,别说了……”
      慕容徵托住她的头,轻轻的擦拭不断从嘴角溢出的鲜血,眼睛却有些承载不住那晶莹的液体。
      挽卿摇头,推开他的手:“咳咳,再,再不说,就,就没机会了……徵哥哥,告诉霓裳……为什么,为什么徵哥哥会成为太子……咳咳……为什么四皇叔会取代……取代父皇的位置……徵哥哥你从来都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霓裳……”慕容徵有些哽咽,“为什么不自己喝下解药?”
      挽卿悠悠的笑,竟有些迷离:“霓裳不会害徵哥哥……可是……解药没有那么多……咳咳……魏子义…寄出的……咳咳……那封信……我只是太……咳咳…太…想你了……而且…你若不来……他不会对我……对我放松警惕……我没有想过害你的……你要相信我……”
      挽卿地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轻,像是在呓语:“徵哥哥……带我回燕国……好不好……我想父王了……我不想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想呆在你身边……一直……一直……”
      慕容徵把挽卿搂在怀里,头埋在她的颈项里,想像她只是睡熟了而已。

      三天后魏国传出宫里瘟疫横行,上百名官员皆因此突然暴毙,魏王生死未卜。燕国举兵南下,耗时三个月兵败魏军,从此世上再无魏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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