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渊风火未及时》北冥翼鱼

9、魔气丛生

　　自从将离直接去找蔡云端摊牌后，两人关系升温迅速。乡民们也都知道了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为报恩跟在蔡云端身边，五日后二人便要成婚，真是羡煞旁人。可是苦了一心想当上捕头夫人的几家小姐们，直恨的牙痒痒。
　　因着要成婚，按理说要拜高堂，蔡云端双亲已故，于是由蔡家宗祠最高辈分的长老代替。将离对成婚很好奇，高堂的话，她也没有父母，问她有无其他亲戚长辈的时候，将离想到了狸奂。于是说其他亲戚都已经在逃荒中走散，只有个远房堂兄长还在。言说去信请他来。
　　当晚，将离趁蔡云端屋里灯已吹熄后。悄悄的出了门。
　　狸奂，是与自己一起修炼成人形的山猫妖。当她还是一朵芍药花时就已经与他相识，那个时候初有灵识，还未能幻化成人形，而狸奂也刚刚可以开口说话。
　　记得那是个晴朗的午后，一只黑猫扑蝴蝶扑到了她的花茎弄疼了她，只听\"哎呦\"一声，吓了黑猫一跳，蝴蝶飞走了，黑猫却警惕的竖耳倾听，只听到有声音说\" 我说你，让开点，你压着我了\"，黑猫不明所以，又听到\"黑子，说的就是你，你压着我叶子了\"
　　别的不知道，但这个黑子说的是自己吧，因为只有自己一身黑，赶忙查看，这才知道自己压了花叶子，赶忙抬起爪子并不可思议的说\"你，会说话？\"，将离\"妈耶，你也会说话？\"。一花一猫相见恨晚一样，终于找到了同类。
　　原来此山中已修炼成精的妖不多，但不屑与他们这种未成形的妖精为伍。完全没成形的又没有灵识，搞得他们这种半妖不妖的孤单的很。自此以后一猫一花成了朋友，一起修炼。狸奂由于行动灵活，可以到处吸收精纯的日月精华，早于将离修成人形。狸焕便总是给她讲一些山下人类的事，将离觉得山下的人和事都特别有意思，她非常喜欢。直到那一日大雨，被蔡云端所救，将离便更加沉沦。
　　回忆了一下往昔，将离想着好久没有见过狸奂了呢。手里捻了个诀，身形消失在原地。
　　东湖郡高山林立的后山深处有些许洞府，狸奂成形后也早早的霸占了一个。洞中狸奂正在打坐，紧闭双眼，眉眼之间却隐隐泛着黑气，几个吐纳之间，却气息不稳，生生吐出一口黑血。
　　将离轻车熟路的现身到此，一边进洞，一边唤着狸哥哥，显然心情极好，每当将离心情好的时候都会叫他狸哥哥。进入洞中，却只见狸奂倒在座榻上，口中有血，已失去意识。将离赶忙将他扶起施法运气。
　　片刻后，狸奂转醒。眼中映入将离的容颜，狸奂喜悦的不能自己，突的抓住了将离的手，唤着:\"阿离\"，似梦似真，他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跟了那个凡人去\"。
　　被狸奂突然的抓住手不放，将离有点意外，可能觉得他在做梦，然而听了他这番话却有些震惊，猛的抽回手。狸奂手中一痛，登时清醒。眼前真的是阿离。
　　将离开口:“狸哥哥，五日后我要成亲了，我来，请你...请你吃酒去”，说完后绽开一个以前她常用的调皮笑容。
　　狸奂身子一滞，缓缓起身道:\"你真的对那个凡人动了情？你知不知道人妖殊途\"
　　将离:\"我知道啊，可是你知道我一直淘气的，偏要试试。\"
　　狸奂咳嗽了起来，将离才想起他刚才昏倒，忙问:\"离哥哥，你刚才怎么了？受了什么伤吗？\"
　　狸奂:“可能练功过于急切，走火攻心了，无碍\"。
　　将离:\"那五日后你可来，你算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得来给我做高堂。\"
　　狸奂苦笑一下说道:\"妖违背天理与人结合，要经历天雷，你下定决心了？\"
　　将离点头。
　　将离走后，狸奂眉眼间黑气骤起，心痛非常，再也抑制不住现出原形猫尾，眼中多了猩红杀气。他要杀掉蔡云端，对，要杀掉他！嗜血的眼眸再也控制不住冲出了洞门。
　　将离没有着急回去，倒是一点点走路下山，轻轻皱了眉头，山中这黑气不像是寻常雾气，倒像是魔气？虚海的魔气都渗透到此了？忽而想起狸奂眉眼间若隐若现的黑气。是了，定是被魔气侵蚀。如果恶妖被侵蚀的话，势必会变的更加凶恶。想到这里将离稍稍放点心，狸奂是只善妖，从不做恶事，也没有深刻的执念，倒不必担心他会被侵染成魔。但是魔气大肆扩张至后山，一定是有异动，虽然很怵尊者，但是关乎万千生灵，自己还是去禀明一声吧。
　　与此同时，狸奂已下山，直奔东湖郡，嗜血难耐的时候他就去人家抓了牲畜来饮血，他的神智还有一丝清明的。可是心底有一股恨意，叫嚣着这点血不够，操控着他要杀人来祭，他心中想着阿离，不能被别人抢走，蔡云端，一定要杀了他。
　　蔡云端在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叫中醒来，狗叫不停，是出什么事了，凭着多年做捕快的警觉迅速穿衣翻身下床抓了佩刀就出了门，刚出门口，一个物件儿从天而降，摔在门边，蔡云端扭头一瞅，一只被啃食到只剩骨架的羊。一股血腥味道随风飘进鼻子，来人背对月光看不清面庞，但是背后一条七尺长的尾巴可知它非我族类。
　　蔡云端眯了眯眼，拔剑出鞘，\"原来乡亲们的家畜都是被你祸害的，今天非要拿下你不可！\"
　　蔡云端虽不会仙法，但是武功底子确是不弱，反应迅敏，再加上祖传一把灵刀，倒是与狸奂缠斗了起来。
　　将离来了杏园，拜见了尹文磲渊，说了后山之事。尹文确实有日子没有去东湖郡后山了，看样子虚海下那位是按捺不住了。
　　绫戈磨磨蹭蹭的从清木草堂出来，看看天色，当真是很晚了，腹诽着，老头你可真行啊，为了巴结渊山，巴巴的把你貌美如花的徒儿往人家那送是不是！气的牙痒痒啊牙痒痒。
　　这个时辰，街上基本都没人了，绫戈一个人往杏园走着，却看到远处一个鸡棚有人在偷鸡，绫戈一个惊喜，最爱干抓贼这种事情，没想到今天让本姑娘遇上一回，当即学着话本子一声:\"呔！小毛贼！\"
　　小毛贼果然一顿，停下了动作，绫戈心想，算你识相。但是下一刻绫戈就不这么想了，只见这个毛贼转过身来，好么！虽然是个毛贼，但是此毛贼非彼毛贼，它果真是长满毛发的贼，竟是一只黄鼠狼精！黄鼠狼精见到了绫戈像是见到了更好的猎物，扔下了手里的鸡直向着绫戈扑过来。绫戈想，一只黄鼠狼精而已，能摆平的。但是今天这个黄鼠狼精张牙舞爪，暴躁异常，再加上自身魔气没有完全解除，仙法受到限制，绫戈硬对的话竟有些招架不住，不过还好轻功不错，躲避它还算轻松。
　　大概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天出门它应该看看黄历，绫戈再与黄鼠狼精缠斗的时候，又冒出来一个狍子精，那边有一个刚收完摊推车赶回家的小贩，狍子精见到了生人，扔下手中的畜生，直奔生人而去，绫戈心感不妙，忙闪身去救，将人推开后，绫戈后背被狍子精挠了一把，疼痛顿时蔓延四肢百骸，绫戈咬牙，暗骂，穷人真是没有活路，如果此时有一把趁手的仙器可用，也不至于被人家欺负至此。
　　尹文赶往后山时，果然如将离所说，魔气笼罩，连花草树木都变得嗜血，飞过的蚊虫一挨树叶，就被树叶包裹吸食掉精血。手指结印，嘴唇微动，尹文一挥手，一波浩然之气迪荡而去，所到之处一片清明，花草树木由黑绿变回了翠绿，包裹的树叶伸展开来，有萤火虫飞出。霎那变得一片安然美好，像是从未被魔气侵染过。
　　突然，草丛中窸窸窣窣有响动，越来越近，像是有很多东西朝着这边而来，鸿鹄站在一旁，抬了抬眼，只见几只蛇从草丛中跃了出来，直奔尹文，鸿鹄动了动，扇了扇翅膀，跃起的几条蛇被扇出去好远，更是有甚者被鸿鹄的灵气灼伤而死。又来几只，都被鸿鹄收拾掉了，这些个杂碎，还不够主人出手。
　　突然尹文心中一紧，是通心咒。感应到主人心绪，鸿鹄一跃而起，尹文跳上鸿鹄的背，赶去绫戈那边。却在这个时候，空中出现无数乌鸦，铺天盖地，淹没了鸿鹄，太多了，鸿鹄虽然是神兽，实力不弱，但耐不住一波又一波的灼杀着它们，太多了根本飞不出去，尹文终于不耐烦了，罩出结界将鸿鹄护在里面，鸿鹄感动坏了，抵挡这些乌鸦可累坏了自己，主人这是念自己辛苦，怕自己受伤，给了自己结界保护。主人他本人却在外面与乌鸦缠斗，真是个好主人。鸿鹄感动到要哭。
　　尹文收了折扇，抖了抖衣袖，一把剑缓缓而出。剑身晶莹剔透，不像金属质地，倒像是某种透明宝石切割而成，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似乎随着主人的心绪发出鸣鸣的声响。
　　“裂暝！”主人竟然祭出了裂暝，鸿鹄小脑袋一转，想着，这下这些乌鸦可要倒霉了。
　　只见尹文将剑柄反手一转，潇洒挥剑一个转身，剑气激荡而出，剑气所到之处乌鸦被剑气斩杀，片刻便消失无形，直教魂飞魄散。
　　世界一下清净了，尹文收剑回神，不做停留，鸿鹄直奔城里而去。
　　绫戈此时已快招架不住，频频躲避攻击想抽身往清木草堂方向逃。师父还是很厉害的，去找师父！一转身却发现更多的妖物涌了过来，这个时候已经惊动了街道两旁的人家，有的已被惊吓到哭喊了起来，有的拿起器具自卫，一时变的杂乱，引的妖物更加狂躁，绫戈来不及逃开，已经被妖物围在中间，她攥了攥拳头，心想，看来今天要舍生取义了，一时间觉得自己真是大义凛然，有些佩服，绝不给师父丢脸，大概自己确实是有公主的气节吧，也不知道亡国的时候场面是不是比当下还要壮烈呢。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尹文磲渊的身影。陌上公子，翩翩如玉。绫戈一失神，妖物已围了上来，待绫戈回神已躲避不及，眼看妖物要将她淹没，一只红绫从天而降，将靠近绫戈的妖物尽数甩了出去，将绫戈围在当中，妖物不得靠近。
　　自己被救了？还是被几尺布救了？这路子不太对，别人都是美女遇难时，必定由一个少侠相救，自己却被几尺布救了？绫戈心想一会他会不会变作一个翩翩公子。忍不住打量起来这几尺布，这布绫通身正红，在这夜色里范着淡淡光晕，红绫的另一头系着一个圆贝，圆贝上有字，绫戈仔细看了看，为“逍游”二字。好名字，绫戈心里暗暗夸赞。谁家的仙器，如此潇洒，真叫人羡慕，自己什么时候能攒上钱买上这么一件。
　　正想着，眼前一花，只见鸿鹄何时飞落眼前，绫戈下意识的去寻找尹文的身影，却忽感身子一重，淡雅清冽的气息出现在自己的脖颈，眼光撇见一抹白，是了，这个味道，是尹文。他一只手抱着自己，一只手施了法在自己背后的伤口上以减少自己的疼痛。
　　他说：“对不起”。
　　绫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跟自己说对不起，但是绫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
　　将离从杏园返回蔡云端住处时，只见院落狼藉一片，心头一紧，急忙召唤:\"蔡大哥！”
　　听见自己的屋子有动静，将离忙跑过去，只见蔡云端躺倒在桌子边，看见来人是将离，露出喜色：“阿离，你，你没事，我还以为，还以为....”说着举起手，手里攥着一截断尾。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原来蔡云端发现将离不在家里，以为被猫妖怎么样了，当即发狠，喂了灵宝刀自己的护心血，斩了猫妖的尾巴。但是自己终究是个凡人。还是让它逃了。
　　将离看到了那截断尾，当即手脚一片冰凉，这是狸奂的尾巴。她认得。为什么，为什么呢？
　　她将蔡云端安置好后，迫不及待的要去问个究竟。狸奂是普通的猫妖，没有九尾，也没有八尾，断一尾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夜更深了，还有几步到洞口了，狸奂又吐出一口血。今天自己做了什么，看着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他只觉得烦躁异常，满世界都是红色，自己与蔡云端缠斗时，一心只想吸干他的血。却突然听到一段咒文，眼中魔气尽褪，忽而变得清明，却看到自己正掐着蔡云端的脖子，怎么回事？在这一愣神的时间里，尾部传来剧痛，蔡云端挥着刀砍下了自己的尾巴。
　　不管发生了什么，被人砍掉尾巴，狸奂彻底发狂，这下真要蔡云端的命。门外却上来两个道士，自己重伤抵不过，只能盾了，那道士却在身后穷追不舍，而自己因着熟悉地形才将他们甩了。
　　\"国师，我们跟丢了。\"两个小道士向郡口站着的一个年长者回着话。此人正是西延国国师祝黎。祝黎淡淡说道:“那猫妖妖丹纯净，是上好的修仙圣品，纯净的妖丹不多见，可惜了。”两个小道士低头不语。说话间抬头看见一只大鸟呼啸而过，祝黎缕了缕胡须道:\"东方土地当真是卧虎藏龙，这趟是来对了\"
　　由尹文一路抱回来杏园，绫戈还有些扭捏，本就乘着鸿鹄回来也不用走路，伤势也无大碍，但尹文根本没听她说话，径自抱了她跳上鸿鹄的背乘风而去。落地杏园又一路抱她上了床榻。被他救了两次了，这恩可欠大发了，怎么还啊。不由得想起话本子中有个叫以身相许的情节，想到这绫戈不禁脸色一红，尹文见状道：\"还有哪里不舒服？脸色这样红的骇人？\"
　　尹文扶着绫戈避开伤口侧躺，好闻的淡雅气息呼在耳边，绫戈只觉脸上更加烫，一路烧到耳朵根儿。尹文：\"你先歇一下，我去取药来。\" 放开绫戈后，绫戈才敢大呼一口空气，却牵的伤口生疼，一边嘶了两声，一边心里嘀咕，太丢人了，这种情况下竟然能往如此歪处想，言绫戈你是越发出息了。
　　一会，尹文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挪了凳子放在床边，对着绫戈说：\"脱衣服\"。
　　绫戈：\"什么？你说什么？\"
　　尹文：\"我说，脱衣服”
　　绫戈:\"不，不劳烦尊主动手，我自己来\"
　　尹文:\"你确定你够得到？\"
　　绫戈赶紧坐起来证明给他看，够了几够不但够不到，还牵动伤口嘶嘶了半天，尹文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说:\"别闹了，听话。\"说这话的声音和语调极其温柔，像是再哄一个小孩子，绫戈莫名安静下来，背对着尹文，将衣服褪下去，露出半个背。
　　尹文愣了愣，没想到她如此听话，本想着多哄她一哄。她的肌肤白而嫩，突兀的有两道伤口，尹文的手紧了紧，给她擦拭掉血渍，上药时，指间掠过她滑嫩的肌肤，她本该天真烂漫无忧，现在却要过这种生活，像是想起了什么，尹文不由得手轻轻发抖。
　　绫戈突然开口:\"很可笑吧？\"
　　尹文:\"什么？\"
　　绫戈:\"我如此没用\"。绫戈其实想的是，之前这个少尊主给自己的印象不太好，她也处处要跟他作对，上次落水让他救了，自己就已经很没面子了，这次被两只小妖伤到，又被他救，更加的没面子，虽然绫戈一度觉得面子这个东西其实没什么大用，平时她也不甚在乎，但是现下发现面子真真重要，在这个人面前断然是不想丢面子的，然而事实是面子已经丢的所剩无几了。
　　绫戈有些懊恼，看她如此别扭，尹文不禁觉得好笑，拿出红绫到她面前，绫戈眼睛一亮:\"逍游！\"，逍游像是有灵性，听到她的呼唤，自己主动浮上了绫戈的脖颈，在她脸上亲腻的蹭了蹭，极其有灵性。
　　尹文:\"喜欢？\"
　　绫戈点了点头。
　　尹文:\"送给你\"
　　绫戈:\" 真的假的？\"
　　尹文:\"假的\"
　　绫戈:\"你！\"
　　尹文:\"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物归原主\"
　　绫戈:\"物归原主？什么意思？\"
　　尹文顿了顿，道:\"看你如此穷酸，想来也是买不起灵品仙器的，这个就当你辛苦做杏仁饼子的奖励，你要是觉得我亏的大发，可以考虑给些贴补，比如....以身相许.....\"。
　　绫戈实在是对这件灵器欢喜的狠，咬咬牙，往床上一横闭了眼说：“来吧”。
　　感觉尹文的脸靠近自己，温热的好闻的淡雅像是扑在自己脸上，绫戈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只觉尹文将手抚上自己的头，绫戈突的睁开双眼，对上尹文深邃的眼眸，见尹文眼睛里翻江倒海，像是在隐忍什么。
　　然而尹文只是抓了抓她的头，拨乱了她的发，没有再做什么就翻身下了床。留绫戈一人在屋里。
　　绫戈的心还在跳个不停，她觉得尹文磲渊虽然总是一幅轻薄浪子的样子，但是并不会真的做出浪荡荒唐的事。所以才有刚才大义凛然要现身的举动，也只是自己一时兴起闹着玩的，他知尹文磲渊不会的。可是，说到这，现在，她好像并不讨厌他摸自己的头。不但不讨厌，还有点喜欢。绫戈将被子蒙到头顶，竟然隐隐闻到尹文身上那种淡雅气息，完蛋了，言绫戈你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