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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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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师妹们都散了吧,我去西境一趟,带了些小玩意儿回来,下午大家去事务堂领任务的时候记得拿”
“啊!!!双喜临门!!!”陈无栖分外高兴
三十年新弟子有非常满额的专业课,对于静不下心的人来说,是十足的枯燥,因此每次做试炼任务,大家都特别起劲儿。
“大师兄,你说的帮我找诸葛院长讨要的墨宝呢,也在吗?”
玉颜从人群中挤出来,歪头问
听到这儿,宁惜朝耳朵微动
西境灵钧书院院长,诸葛寂,是近几十年来修真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明星。
他以一己之力,打破了原本由仙盟垄断的修真之途,收入一大批天资不足的求道者,这些五灵根、残灵根,在别的宗门连外门弟子可能都做不了,他却悉心培养,收为亲传弟子。
刚开始,整个修真界都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修真者与天斗,何其困难,如果不是万一挑一的资质,即便是用灵宝堆出了成绩,也会止步于筑基、金丹。
而他却广收弟子,导致原本会进入沧渊宗等宗门做外门弟子的人,都拜入灵钧书院。
这些人中,却有毅力非凡之人,在诸葛寂的善加培养之下,成为了不输某些天赋卓绝之人的修士。
因此灵钧书院和诸葛寂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大,玉颜师姐,就是他的崇拜者之一
当然,不是因为以上那些原因
玉颜师姐是个爱美的人,也爱美人,恰好,相传,诸葛寂银发三千,雪肤红眸,一身病骨,行动似弱柳扶风,是西境第一、咳,美人。
大师兄伸手拿出两幅画卷
“猜对了就给你”
玉颜师姐扒拉开飘到脸上的绯色丝绦,辨别递到自己面前的两幅字画
“这幅”
她指着其中一幅,自得一笑。
“虽然很像,但是,虽然修真界惯用红雀羽毛为颜料,诸葛院长却是一直以珊瑚石代替哦,我拿到他第一幅画,就发现了”
“红雀羽和珊瑚石用作颜料,颜色、气味上并无明显区别,更何况画作一旦年久,气味消散,颜色变化,更无人觉得有什么区别,但玉师妹一眼就就识别出了不同,还能准确说出材料为何,我也做不到这样的准确。不愧是六长老最欣赏的弟子之一。”
遂无忧满意点头,把真品递给她,心中已有计较。
他看向旁边的宁惜朝,仿佛知道她的打算。
“他眼神投向谢遇良仨人和宁惜朝
“跟我来事务堂吧”
事务堂是蓬莱的核心所在。
四面墙上挂满了正式任务和试炼任务的信息,顶上是一片星图,浩淼璀璨。
蓬莱每年通过各种方式,了解到需要出任务的事件,派弟子前去处理。其中,最特别的方式,就是由九位堂主卜算而得。
“一个月前,九位堂主同时有所感应,因此九人共同起了一卦。”
遂无忧指着星图上佛国的方向
“天下大乱,自佛宗始”
宁惜朝心中了然,面上却装作难以置信
“有更详细的信息吗?”
遂无忧摇摇头,也有些无力
“卦象太乱,许多信息不敢妄加揣测,目前能知道的就是这点了”
他接着说,
“蓬莱将佛国之行标成甲级正式任务,你们一些师兄师姐已经组成小队前往了,掌门考虑到天下将乱,你们也早日出去历练的好,所以把佛国之行也划到了试炼任务中。
宁师妹虽然时事政治确实不好,但其他方面我是放心的。
玉颜师妹和谢师弟、齐师第一向配合默契,又常在细微处比常人心细三分,所以我和大堂主讨论决定将你们四位一同派去佛国。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赶紧回来,不要逞强,蓬莱还没到该你们扛的时候。”
他斟酌片刻,又补充道:“我个人的直觉是——真觉寺,你们看着办吧,不一定正确”
佛国,浴佛节
暮色渐起,薄雾袅袅,桂花香气在水汽中浮动,深吸一口气,满是秋意。
此时的佛国却并不因此而凄清。当年佛祖曾在此建立竹林精舍,传道讲经,广收弟子,因此形成佛宗,又有普通人聚边缘而居,久而久之,被称为佛国。
此时,长街宽阔,两侧有高竹竿垂挂的各式样花灯,在声声吆喝中次第亮起,橘色和暖红色的光朦朦胧胧,像是小小的火苗,一簇簇飘飘摇摇,晃得人不自觉追随那轻快的节奏哼起歌儿。
街上人来人往,牵着手排成一排栅栏的小孩子叽叽喳喳,父母兄嫂跟在身后一边闲聊一边注意他们的动静;少年人取下路边卖糖葫芦稻草扎子上最红最大的一串,递给扯住他衣袖抓来拽去的少女;穿着袈裟的僧人脚步匆匆,满面期待,往前方人流攒动的地方赶。
大家脸上都洋溢着节日幸福的笑容。
宁惜朝不自觉地脸上也带点笑
“这就是佛国的浴佛节啊?比我们蓬莱的鬼市还要热闹嘛”玉颜师姐倒着走两步,声音轻快。
齐从信一把扯住将将要撞上人的她,把人打了个转儿
“咱蓬莱的鬼市和这俩字沾边吗?”他说着,余光撇到边上旁边小姑娘守着的糖画摊,顿住了脚步。
摸出一把铜板,轻放到小篮子里,齐从信爽朗笑笑,高高撸起袖子,对摆摊的女孩儿说
“小妹妹,我自己画几个,钱给了”
宁惜朝知道齐师兄画符一向可以的
但是没想到他连画糖画都不忘练画符。五长老见了一定很欣慰。
他笑呵呵地先把糖画递给了宁惜朝
“宁师妹,来,七星护灵符,拿好”
“谢谢齐师兄”
宁惜朝小心接过那串糖色红亮剔透、下笔连绵、风骨潇洒的“七星护灵符”,心头暖意涌过。她不禁想,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将这么好的蓬莱,从接下来与自己有关的一堆破事儿中摘出去呢?
玉颜师姐哼一声
“雕虫小技”
身体却诚实,从他手中抽走两根,递给谢遇良一根,一双眼中盈满了亮晶晶的笑意。
走着走着,就已经到了人流汇聚的地方。
真觉寺
真觉寺并不是佛国内唯一的寺庙,甚至说,不是最大的寺庙。
他们到了后其实也不确定要去哪边蹲守,还是谢遇良随手折了枝秋桂,抛落在地
“嗯?西南方向?”他顺着花枝的朝向抬眼一目千里地望去
“好巧,真觉寺”
就这样,他们敲定了今晚这关键时刻要蹲守的地方。虽说随意,但蓬莱最信天意,既然无路可走,那就走上天安排的那条。
修真者五感灵敏,隔着人流,宁惜朝也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寺前广场上辩经的声音。
佛国一年一度的浴佛节,前来辩经、讨论佛理的人数不胜数。今年却有些特殊。
为何?
佛宗历代佛子都是从佛宗内选定年轻僧人担任,但这一次,定慧却宣称要在浴佛节这天前来佛国辩经的人中选佛子。
可浴佛节都过去了一大半,眼看着已近戌时,还未有动静。
宁惜朝看似闲适,实则调动体内灵力到随时动手的状态,心叹一声,风雨欲来啊。
四人在外围挑了株菩提树下的空地坐下,前面坐的一些修士,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闲聊
“要我说,定慧禅师是糊涂了,这万一选了个别宗修士,那佛宗的传承岂不就断送在他手里?要知道,佛子不仅是佛教信徒新的精神领袖,而且是“真身塔院”的掌管者。真身塔院,说白了就是祖宗尸骨,落到别人手里,他真的放心得下吗?”
真身塔院中,陈列着佛宗九十七代祖师画像和舍利,乃是佛宗的圣物。
“这位道友”菩提树后传来一道声音,泠泠似山泉
宁惜朝四人悚然一惊,目光汇聚后又迅速看向菩提树后方。
这人是何时呆在那里的,他们竟然毫无察觉!要知道,宁惜朝表面是筑基后期,实则已经是化神前期。
那人并不挪动半丝,粗壮的树干将他遮挡得严严实实,他接着说
“当时,弘忍大师使弟子作偈
慧能有佛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另有弘忍大师上首弟子神秀作一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你道为什么弘忍大师将慧能定为了第六代佛子?”
这人并不露面,但一字一句娓娓道来,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气韵,那位被他接话的修士一身腱子肉,腰间挂个装酒的大葫芦,看着也是个直爽大气的性子,并不为此生气,还跟着话头说:
“为何?”
“佛教寻求解脱人生痛苦的办法,最后落在一个词上:灭尽贪执,心无所住。
神秀大师心有所住、有所执,慧能大师却是空。
如果定慧真的要遵循佛祖训诫,那佛子也好,真身塔院也好,按理说,他都不应该太过执着”
只可惜,定慧不只是一位禅师,他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了,也许正因为如此,修习佛教神通的他,这么多年也才化神后期,不得寸进。
佛教戒律,信徒不得有私产,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让他们没有挂碍,搞笑的是佛宗最受尊崇的禅师却活得像个拉车的驴,一屁股杂事卸不下。
“道友说的有几分道理啊!哈哈!是我等俗人执着了,还是定慧大师,有悟性,有慧根!”
他嘿嘿一笑,抱拳行礼,以示听人点拨的感谢。
就在这时,天空中缓缓裂开一条缝,不!那是——
只见那条缝越来越大,无数金光从里面射出,笼罩向整个佛国,当它裂开到一定程度时,宁惜朝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只硕大的眼睛!
此刻,佛国的每一个人,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都感受到被一个威严神圣的存在注视、窥探
“是审判!”
谢遇良失声喊出
审判,蓬莱典籍记载,这门佛国神通只有历代佛子可以习得,能使施术者看见它所注视的人的罪孽和功德、人生经历,也就是说,任何人,都在这只眼下如同透明人,无可遁形。因此佛国每一任佛子能选出心怀慈悲,有大功德之人。
那此刻使用审判的就是——定慧
只是,这么大范围的“审判”,怕是会耗尽他毕生修为,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
这样想着,却见那只眼睛仿佛聚焦到了真觉寺的位置,谢遇良甚至觉得它在俯视自己。
不,不是的。
那只眼睛中仿佛突然迸射出欣喜若狂的意味,这时,比雷劫落下的速度还快,一只什么东西闪着金光,从那只眼睛中飞出,朝着这边呼啸而来
“哎,真是太不尊重人了,怎么能随便窥探别人的过去呢?”
菩提树后的人动了,他的语气生动,让人听了仿佛脑中已经出现了他摇头不赞同的画面。
他一步跨出,玄色的衣摆最先出现在众人面前,接着,一只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伸出,以外人看来慢腾腾的速度,接住了那飞速奔来的金色东西,定睛一看,是一只小塔。
高约一手之长,九层六面,塔檐飞翘,塔身每面设神龛,中有佛像,镂刻精细。
“真身塔院,好大一桩麻烦事儿”
说话间,整个人也从树后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