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使竹马空对月》钟语卿

6、珍惜眼前人

　　吃完饭后，两人就窝在元思皓的房间里玩起了元爸爸买的游戏机。然而顾得这次兴致却不高，连玩几场都输给了元思皓。

　　元思皓见他闷闷不乐，以为是自己完虐他让他不开心了，于是就哄他，“是不是新游戏不上手啊，再玩一局，下一局你肯定能赢。”

　　“嗯，”顾得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又陪着元思皓玩了一局。

　　这一局元思皓故意输给了顾得，却并没有让顾得高兴起来，元思皓有些担忧，“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你……”顾得看着他，欲言又止，“你累吗？”

　　“啊？”元思皓有点懵，“不累……还行。你累吗？”

　　“我有点困，想睡一觉。”顾得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元思皓拍了拍床说：“那你直接在这睡吧。”

　　顾得爬上床躺下，闭上了眼睛。

　　“这么快就睡着了吗？”元思皓怕吵到顾得，不再玩游戏，转而刷起了手机。

　　在微博上，元思皓刷到一个模特@Cynthia-Pei晒出的机场照片，觉得有些眼熟，就点进评论区。
　　排在第一的是一名铁粉的留言：

　　@辛西娅女神的权杖：这是M省的机场，诗诗是回国了吗，这次待多久呀？

　　诗诗？Cynthia-Pei？裴……裴诗诗？！

　　有了猜测，元思皓越看照片就越觉得像裴诗诗，原来她出国后做了模特吗？感觉变化好大。

　　他激动地想把这个消息跟顾得分享，转头却看见顾得闭着双眼，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元思皓没有打搅他，悄悄回过头继续看Cynthia-Pei的其他微博。

　　其中好几条微博都有一个外国男孩出镜，男孩金发碧眼，非常帅气。

　　有一条微博，Cynthia-Pei还发了一张和他接吻的照片，看来两人是正在热恋的小情侣。

　　很奇怪，虽然知道了这个人很可能是童年好友裴诗诗，元思皓却依然觉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的微博，只有好奇心驱使着他往下看。

　　时过境迁，大家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如果是在现实中见到这样的裴诗诗，元思皓觉得自己一定是认不出来她的。

　　元思皓很专注地考古，因此没有发现，他的身后，顾得睁开了眼睛，也跟着他一起浏览着一张张照片。

　　十月一日这天，元家一家三口看完电影就在商场里溜达，在佟妍买衣服的时候，店里走进来一对气质极佳的母女和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女儿大概有176以上，身着连体工装，穿着一双黑色马丁靴，梳着高高的马尾，和身边的男孩手牵着手。

　　店里的人都被吸引了眼球，佟妍不禁感慨，“好酷的女孩子呀！”

　　元思皓也向那女孩看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头一天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面庞现在真实的来到眼前。是裴诗诗。

　　裴诗诗显然也注意到了他，谁都没有移开目光，但也都没有先开口。

　　“佟妍，是你吗？”裴诗诗的妈妈突然开口，打破了焦灼的氛围，“你还和从前一样漂亮。”

　　“裴英？”佟妍走过去和裴英握手，“你们回国了呀，这是诗诗？”

　　佟妍不免有些惊讶，当年可爱的小女孩如今长得这般高大，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穿着马丁靴，竟然跟自己儿子不相上下。

　　“阿姨好。”裴诗诗点了点头说。

　　“是呀，诗诗现在做模特了，正好国内有个工作，我们就回来看看，”接着裴英目光转向元思皓，“这是思皓吗？变得帅气了呀。”

　　裴诗诗也笑了一下，但是没有说什么。

　　元思皓呆呆地一时没有做出反应。
　　……

　　回家的路上，佟妍跟元思皓说：“小时候那么喜欢诗诗，还说将来要和人家结婚，怎么现在见面了连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元思皓从车窗向外望去，“因为我们都长大了，分开这么多年，大家都变了好多。”

　　他的心中是有一些惆怅，毕竟是儿时的女神，裴诗诗在初一的时候跟母亲移民到Y国，从此便断了联系，如今见到变化这么大的裴诗诗，仿佛长久以来的回忆被打破，犹如大梦初醒。

　　元思皓有时候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有时候却多愁善感，这种惆怅一直延续到家里。

　　心情不好的时候，元思皓总是很想见到顾得，虽然顾得不太会安慰人，但是在他身旁，元思皓就能感觉到安心。

　　很默契的，两人同时打开了门。

　　“我……”两人同时开口。

　　元思皓说：“你先说吧。”

　　“我今天买了盲盒，要不要看一看。”顾得举起手中的盲盒晃了晃。

　　“好呀。”

　　两人在顾得的卧室坐下。

　　元思皓拆开盲盒，是一个玩滑板的蜡笔小新。

　　“哇，是新的形象诶。”话是开心的，但是语气丧丧的。

　　顾得揉了揉他的头发，“发生什么事了，感觉你不是很开心。”

　　元思皓的头垂了下去，像一只伤心的狗狗，“我昨天不是刷到了裴诗诗的微博吗，那个时候还不能确定是她。但是很巧的是，我们今天在商场遇见了。她变化好大，从小公主变成了御姐，而且她有了一个外国男友，很帅。但是我们却没有什么变化呢，”他顿了顿，“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

　　“所以你就伤心了？因为一直喜欢的人有了男朋友？”顾得试图与他对视。

　　“好像不是因为这个，不全是，”元思皓说，“我也搞不懂，昨天看到他们接吻的照片时，我还没有这种难受的感觉，更多的是知道她要回国的兴奋。但是今天见到了，我却没觉得高兴，反而有些难受。”

　　“你还喜欢她吗？”顾得问。

　　元思皓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感觉叫喜欢呢？”

　　这下换顾得答不上来了，于是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两人的沉默，顾得起身去开门，发现站在门口的是元佑安。

　　“爸爸？”元思皓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也跟着下坠。

　　果不其然，元爸爸说：“跟爸爸回老家，奶奶去世了。”

　　元思皓呆愣在原地，奶奶前两天还跟他通过电话，被他逗笑，怎么突然就……

　　顾得见元思皓没有反应，便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轻声安慰他：“节哀，先跟元叔叔回家。”
　　元思皓这才回过神来，跟元佑安和佟妍一起往老家赶。

　　日暮时分，他们赶到了爷爷元泰隆家里。

　　奶奶安颖华安详地躺在靠窗摆放的躺椅上，爷爷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们的身上，甚至营造了一种十分温馨的氛围，像一幅神圣的油画，没有人能想到这是老先生在守着他的亡妻。

　　元佑安跟通知他们后一直守着老人的好心邻居道了谢，邻居安慰一番离去。

　　爷爷还是保持着那个注视着奶奶的动作，面上没有流露出什么悲伤。

　　元思皓心里难受得紧，就坐到老人家身边，抱住他。

　　爷爷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一下子竟没发出声音，“你看她就想睡着了一样。”

　　声音一出，悲伤地情绪就如洪水泄闸，爸爸妈妈也都围到身前，哭泣的声音渐渐放大……

　　“别难过，孩子们，”爷爷安慰着大家，“颖华是这样睡着去的，没受什么苦。”

　　爷爷心里定然是难过的，却还要安慰孩子，三人想到这里，努力忍住了哭泣，这时候，他们更需要成为老人的依靠。

　　奶奶生来喜静，便没有让其他人来吊唁。

　　墓地，一家人立在碑前，爷爷半跪着，手掌抚摸着碑上的字“爱妻安颖华之墓”，是他亲手写的，碑面还空着半面，那是爷爷给自己留的。

　　奶奶去世，不能独留爷爷一人居住，就把爷爷接到了家里。

　　爷爷随身携带着奶奶的照片，时不时入迷的看着，也许是想起一些美好的回忆，还会露出一些微笑。

　　这样的表现在元思皓看来是不正常的，他以为爷爷和奶奶如此相爱，奶奶离世，爷爷会悲痛欲绝，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悲伤不能一直压抑在心中不发泄，于是元思皓一直陪在爷爷身边，试着开导爷爷。

　　“爷爷，你要是难过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元思皓轻轻搂住爷爷说。

　　爷爷摸了摸他的头，“我没有故作坚强，”说起他和奶奶的故事，“皓皓呀，你奶奶比我大了12岁，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多少人支持，但是我们很爱彼此，都不想让对方难过，于是竭尽所能让对方幸福，这么多年，我们有过为了理想拼事业连轴转的日子，也有过闲时庭前看花的平凡，同苦共甘，这么过了一辈子，我们都觉得很幸福。奶奶是寿终正寝，没有生病受苦，去的时候都是躺在她最喜欢的躺椅上面。她的一生过得很幸福，我该替她高兴，而不是为了她离去后却留下我而伤心。”

　　“可是爷爷，你不想奶奶吗？”元思皓问。

　　“想啊，怎么会不想，”爷爷摩挲着手中的奶奶的照片说，“想她的时候，就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我们彼此珍惜，没有留下什么遗憾，只有美好的回忆。所以我想的时候不会难过。颖华在天有灵，也会希望我们想到她的时候都是温馨美好的回忆，而不是难过伤怀。”

　　爷爷的一番话让元思皓感慨颇深。活着的时候，珍惜眼前人，过好当下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这样才不会在怀念往事的时候，感到遗憾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