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巫师今天又在拙劣的骗人》澜玮君

25、送行死者之鸦

　　既然莱恩想去，作为负责生活方面的近卫兵帕拉斯自然是要负责出行前生活物资的准备。
　　概括起来就是食物和装备，还有制作“舞台”和“演员”。后者太为复杂烧脑了，帕拉斯决定先准备食物和装备。
　　外出三天两夜，需要准备野外露宿的装备。具体来需要铺在地上隔水的油毡和盖着的毯子，还有一路上消耗的食物，两人趁手的武器，药品，侦查用的装备和绳索，以及急用药品。不用准备水，因为一路上有好几处银泉的泉眼。油毡和药品需要到约克斯克城采购，约好下一次和莱恩大人一同去。其余物品可以使用以前的旧物，药品方面帕拉斯私心的想给长官用好一些的。
　　食物就比较让人挠头了，这种外出的情况下，需要尽可能减小负重，自然不会带什么精致可口的食物。一般情况下，按此地的风俗习惯，是带一种风干的又硬又厚的面饼。这种面饼吃起来太费牙了，拿到端上大人的餐桌实属失礼。
　　说实话帕拉斯只考虑带点这种粗糙耐放的主食上山，或许会带点佐餐的咸肉干和菜干，绝对不会考虑准备新鲜的食物，毕竟这是侦查而不是野餐，他需要考虑行李负重的问题。
　　无论什么又软又蓬松的面包放几天都会变得硬邦邦，莱恩大人的牙看上去在劫难逃了。
　　虽然没有思考出解决办法，帕拉斯还是……得按计划准备食物，至少先采购食材。

　　水磨坊外，吱吱嘎嘎的水车不停的响着。
　　帕拉斯喊了几声“有人吗？老板在吗？”
　　片刻后，只有一声回应“哎——等等。”明娜坐在阴凉处，手上拿着针线和绣花绷。她咬断线，放下绷子前来招呼客人。
　　“好久不见，想买点什么呢？”
　　帕拉斯沉吟片刻，还是要了常买的产品。
　　“细筛的精白面，五斤。”
　　明娜转身给他称面粉，却被他下一个问题叫住了。
　　“有什么耐饱易储存的面点，能长时间存放不硬吗？”
　　明娜听这天真的问题，笑出了声。
　　“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东西？大人们吃的那些蛋糕倒是可以，加油加奶加糖，多放几天也是软的。”
　　很显然，蛋糕绝对不行。价格是一方面，帕拉斯这村夫手艺不擅长这些，放在包里占地方，还可能渗出油来，弄脏整个背包。
　　帕拉斯不好直接描述事件细节，要是说大人想亲自看看黑龙，只怕吓到眼前的姑娘。只说莱恩出行，路上可能会露宿，需要准备一点食物。
　　“只需要软的、口感还行的食物吗？”
　　姑娘思索片刻，笑着回答。
　　“不如架口小锅煮个汤吧，这个天气夜里还冷，总需要火的。”
　　“汤里掰点硬面包和肉干就好了。”
　　“这总比吃硬邦邦的饼好。”
　　帕拉斯也认为她提供一个可行的方案，连连道谢。
　　付了面粉钱后，明娜却让他等等，说给他一件能用的上的东西。
　　她转身进了屋内，出来后手上拿了一只袋子。帕拉斯接过袋子，里面是许多拇指大小的引火油松木。这油松是松树油脂最充足的部位，非常易燃，常常充当引火的材料，点燃后还会产生淡淡的松香味，会起到一定程度驱虫的作用。
　　这比不上巫师的一个响指，却为此行不能使用魔法的帕拉斯提供了方便。
　　“一点心意。”明娜笑着说道。
　　她伸手在帕拉斯面前摇了摇，手指上戴着漂亮的黄铜顶针，是那套帕拉斯送出的缝纫工具里面的配件。
　　“工具很好用哦。”

　　隔日的清晨，帕拉斯和莱恩出发，去约克斯克城采购物资。此行主要购置油毡，还有寄送一些公文书信。
　　清晨薄雾还未散去，两人已经骑着马走在去往约克斯克城的路上了。
　　太阳还未升起，气温有点低，帕拉斯瑟缩在斗篷和围巾之间。道路被雾气笼罩，视野受阻，两人行进速度并不快。
　　帕拉斯有些手冷，一只手持着缰绳，一只手缩回衣服内取暖。
　　气氛沉默的诡异。两人默不作声的在浓雾中赶路，只有马蹄点在地面发出的冰冷嗒嗒声。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传来鸟群的声音，是嘶哑的嘎嘎声和凌乱的振翅声。再走进一些，能听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野兽悲鸣声。
　　慢慢的近了，半空盘旋着几只乌鸦，树梢上立着乌鸦，最多的是路边的灌木丛上，站满了乌鸦。
　　这可……太诡异了。
　　帕拉斯偷偷的放出神识，没有感受到危险，眼前只是单纯的乌鸦，以及……灌木后的野兽。
　　传说灾厄的乌鸦和神圣的鸽子本是一种生物。神受难于荒野，召来白鸽为自己寻找草药。其中一只鸽子觊觎神的血肉，趁神沉眠时偷偷啄食伤口处的腐肉。鸽子吃光了没有知觉的腐肉，它愈发贪婪，开始啄食伤口深处深红的肌肉。血流出来，染红了鸽子的喙和胸口。
　　疼痛惊醒了神，祂一挥手，一道天雷落下，劈中鸽子。鸽子吃了神的血肉，获得了部分神的能力，因此免于化为焦尸。但鸽子仍被劈的焦黑，再也不复光辉洁白的样子了。
　　“大人，我去看看。”帕拉斯下马走进灌木丛后，那乌鸦见了人来惊的纷纷飞起，却又贪婪的不肯离去，在四周盘旋等待时机。
　　传说归传说嘛……食腐是乌鸦的天性。
　　灌木后层层乌鸦围着一只重伤将死的狼。
　　帕拉斯见了这头野兽，却只剩下惊叹——一只纯黑的狼。稀有的皮毛，油亮乌黑，要是做成皮料，定能换上十个金币。
　　而且这狼，伤口恰恰在分割皮料的中线位置。黑狼的腹部正中偏下，一个血洞正泊泊流血，它的脏器和肠子也一块涌了出来。有些贪婪的乌鸦忍不住了，慢慢的靠近，试图啄食它漏在地上的内脏。
　　这高傲的狼试图保持最后一丝尊严，每当有乌鸦上前，它挣扎着驱赶走食腐的恶鸟，然而这是徒劳的，它的动作终将停止，而乌鸦却会无止境的试探。
　　贪婪的巫师眼睛都要绿了。
　　他抽出猎刀慢慢靠近，狼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这时外面等候的团长大人已然没有耐心，高声问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帕拉斯，你在里面做什么？有什么东西吗？”
　　帕拉斯只得转头大声回复道。
　　“大人。这里有头受伤的黑狼。”
　　帕拉斯找准角度，举刀要果结这条狼。莱恩正好栓完马，走了进来。
　　狼看到两个人，更是发出大声警告。它挣扎着想摆出防御姿态，这只让流出的肠子更多了。狼的四只脚，甚至支撑不起来它的身体。
　　“大人，稍等我十分钟，等我把它的皮扒下来。”帕拉斯重新举刀，找准角度试图一刀果结狼。
　　莱恩却有一点怜悯这末路的畜生，要死了还试图保持自己的尊严，还妄想着击退眼前的敌人。或许是刻板的骑士精神，不得欺负弱者之类的在起作用。
　　虽然莱恩想起，自己真的很需要纯黑的狼皮，用来做试炼的二手准备。
　　但是他还是下定决心，给这个可怜的牲口一个体面的死亡。
　　不是怜悯，也不是施舍。而是一个战士对另一个战士的敬意，是一种跨越种族的，跨越生物的，对一种面对死亡的顽强精神的敬意。
　　此刻与黑狼共情的莱恩，只想给这可悲的生物一个体面的死亡。帕拉斯却庸俗的只盯上狼皮，只觉得这纯黑的狼皮值几个铜子。
　　“帕拉斯，我们是去寄送公文，去采购。你总不能带着一张血淋淋的皮去见信差。”
　　还没等帕拉斯回复，莱恩伸手拔剑。未等帕拉斯看清，剑已归鞘。而狼的胸口被劈开一条大口，刚刚还在奋力跳动的心脏，已经永远的停下了。
　　“帕拉斯，你能挖个坑吗？”
　　没有痛苦的嚎叫，没有濒死的挣扎。就像枯叶落地那样无声，黑狼的四肢一阵抽搐，渐渐地，再也不动了。
　　“你想埋了它吗？大人？”
　　帕拉斯将自己的短刀归鞘，兴趣缺缺且敷衍的答道。
　　“不行啊，大人。我们是去寄送公文，去采购。我总不会带一把铲子在身上。”
　　这倒是有点把莱恩气笑了，帕拉斯又瘪瘪嘴说“不会有人再像我一样想扒它的皮了，胸口斜着豁了口子，不值钱了。”
　　尸体四周的乌鸦蠢蠢欲动，已经有大胆的乌鸦试图越过两人接近那头黑狼了。
　　帕拉斯转身欲回去牵马，而莱恩大人却伫立在原地。
　　巫师大概猜出莱恩的心意，语气故作轻松的说道“咱即使埋了它，地里的蛆虫也会将它的肉吃空。”
　　“相比之下，好像还是乌鸦干净点。”
　　“即使强如欧兰德大人，也不是没能有一个体面的葬礼。尸骨至今躺在山上不知哪个角落呢。”
　　“你们有找过？”莱恩追问道。
　　“哦，大人，当然了。但是贵族的骨头和平民的骨头一模一样，神又没有往欧兰德大人的骨头上做标记。”帕拉斯耸耸肩。
　　“我们总不能把所有的尸骨都背下山，那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