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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遥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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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愿战事休,兵士不再受战乱之痛;二愿家安宁,百姓不再受流离之苦;三愿,愿归期至,阿景平安归来…”
佛像前正跪着一位少女,身穿翠色绢纱襦裙,披青色银丝线袖衫,腰挂一素色玉穗绿菊荷包,面色平静,口中虔诚地念着祈词。念罢,双手合掌,躬身向佛像叩了三拜。左手腕上一只金线缠珍珠手镯碰击地面,发出轻闷的声响。
“吱呀”一声,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遥知一脸喜色,慌张着从门外小跑进来。“小姐!小贺将军回来了!”正趴伏在地上的少女身形一晃,立马直起腰来,问道:“当真,他现在何处?”遥知喘了几口气,说道:“快到城门了,太子殿下的人已在外面候着小姐了。”少女面上欢喜,连忙起身,还不待站稳,提着裙摆便小跑出去。“小姐您慢着点,今晨刚下过雨,路滑!” 可少女心思早已飞去了城门,再也听不见别的。
“卫姑娘,您请。”马车外的仆从恭敬道。“有劳了。”卫乐倾语气欢喜极了。
马车一路平稳,卫乐倾却心中焦急,催促着快些,再快些,恨不能亲自扬鞭疾驰。马夫也只敢暗暗抽鞭,不敢放全了力气。毕竟太子殿下特意嘱咐过,雨天路滑,城外路不平,务必稳妥前行。他一介马夫,可不敢违逆太子命令。
约莫三刻钟,马车才驶入城中,马夫丝毫不敢怠慢,往城门方向直直奔去。
马车刚停在离城门口约一里左右,便见城门打开,浩浩荡荡的一群兵士正策马而来,卫乐倾掀开轿帘,急忙提起衣裙径直踩着木凳下车,马夫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只要悻悻地收回。只见卫乐倾站定在马车旁,急不可耐地眺望着城门处。
一身玄色铁甲的少年驾马从城外踏风而来,兵士自行分停两侧,拱手作礼。“将军!”被唤将军的少年剑眉凤目,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秋风拂过,发丝轻扬,少年正茂,意气风发。
不知谁高喊了一句“恭迎小贺将军凯旋!”围观的百姓们便齐齐高声道:“恭迎小贺将军凯旋!”少年将军一跃下马,连忙扶起为首一位耄耋老者,温和道:“承圣上恩德,福泽震天,明景与众兵士才得以庇佑,大获全胜!”老者涕零道:“多谢小贺将军护佑我大楚百姓!”贺明景随即拱手向百姓行礼,后飞身上马,向皇宫驰去。
策马扬鞭之时,贺明景似是感知到了什么,回头一望,正与卫乐倾欣喜的目光对上,贺明景扬眉一笑,朝卫乐倾颔首。卫乐倾扬起嘴角,同样点头致意。随后,踏上马车,同样起身朝皇宫行去。
贺明景先一步到皇宫,进了马车卸下铁甲与佩剑,大步朝启德殿走去。一刻钟后,卫乐倾也匆匆赶到,从马车上下来,理了理衣裙,走右侧门向皇后的长韶宫走去。
“姑母,倾儿拜见姑母。”卫乐倾走进宫内,微微向皇后苏氏行礼。见皇后正执子,却迟迟落不下棋,对面坐着太子殿下。皇后闻声抬头,见着来人便莞尔一笑:“倾儿,你许久不曾进宫了,怎的今日倒想起来了?”卫乐倾闻言,低头转着镯子,面色绯红。皇后见她这般,心下明了,转头对太子道:“珩儿,这棋局无解,母后输了,咱们改日再弈。你便先带着倾儿去启德殿等候宫宴罢。”太子闻言,无奈浅笑道:“是,儿臣遵旨。”起身朝皇后行了礼后,便转身对卫乐倾道:“走罢,平日不见你对我这般依赖,对阿景倒是殷勤得很。”卫乐倾撇了撇嘴:“阿珩,你我二人日日可见,可阿景,我却已有七月又五日未见了!”元翊珩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再作答,只侧身让卫乐倾先行,自己则跟在她身后,朝启德殿走去。
宫宴上,皇帝正坐上方,时不时摸着胡子大笑,皇后则端坐左方,无奈摇头浅笑。右下方首位便是贺明景,此时的他已与各大臣推杯换盏了好几个来回。左下方首位是太子元翊珩,而卫乐倾则特许坐在太子下位。其实也非特许,因着是皇后表侄女的关系,自小收到优待。按理说,表侄女不必如此看重,可皇后幼时丧父,自小随母养在舅父卫太公家中,早已表姑侄胜过亲姑侄,自然卫乐倾身份也尊贵起来。
卫乐倾细细吃着菜,不时抬头看看贺明景,而后又低头含笑,一副娇羞待嫁女的模样,皇后偶然一瞥,简直乐不思蜀。
不知又推盏了几个来回,皇帝终于开口了:“众爱卿,适可而止罢,让朕与明景好好说上几句。”贺明景向皇上拱手行礼,说道:“谢陛下体恤。”皇上笑着道:“明景可想好要什么赏赐了?府宅还是佳人?”贺明景恭敬道:“臣不愿为自己讨赏,军中兵士奋勇杀敌,这份荣耀是属于所有兵士的。”皇帝连夸了贺明景好几句大义。贺明景却正了正色道:“但请陛下容臣奏禀一事。”
“爱卿但说无妨。”
“臣在出征之时,曾受奸人所害,险些葬身敌手,幸得宁副将宁远仲舍命护臣,一箭刺穿了敌军首领的腹部,臣才得以保全性命,完完整整地回宫向陛下复命。”
卫乐倾闻言,骤然呼吸急促,不可置信般瞪大了眼睛,连连呼吸好几次才平息下来。一旁的元翊珩见状,轻声安慰道:“已无事了,阿倾莫怕。”卫乐倾投去感激的目光,朝他微微点头。
待众大臣唏嘘过后,贺明景继续道:“可宁副将为救臣而死,臣愧疚难当、夜不能寐,幸闻宁副将尚有一女留存于世,臣请陛下为宁副将赐身后名,并厚慰宁家女。”
在坐大臣无一不扼腕叹息,此等忠臣良将折损,实乃憾事,又闻贺明景所言,纷纷称赞贺将军重恩义。
皇帝听罢,叹言道:“有此良将,朕心甚慰。宁爱卿这般忠骨大义,实该敬重,便封忠勇候,厚葬于城郊将林;至于宁家遗孤,便封承恩郡主,赐居岁和长公主府外庄园罢。”
“臣,替宁副将谢陛下恩德!”
卫乐倾心中隐隐担忧,却又不十分明白担忧什么,只得蹙眉轻叹。
在宫内坐如针毡,只待宫宴罢,卫乐倾急忙起身,先一步出宫,在宫门外等着贺明景,她有很多事想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