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见你的信息素》江河归七

22、失控

　　“一区防御屏障失效，有入侵者突破——”
　　汇报声戛然而止，通讯频道被杂音覆盖。

　　墨空青抬手关掉了公共频道，只留下与基地联系的频道。
　　但那条线路始终没有接通。

　　他已经许久没有收到萧菘蓝的任何消息了。

　　墨空青：“信号塔还没修好？”

　　一旁的总负责人连头也不敢抬起来：“受损太严重了，工程队已经在全力抢修了，我们......”

　　墨空青没等他说完，转身走向出口。

　　“少爷，外面太危险了，入侵者已经突破了第道二防线，他们火力很强。”

　　墨空青只丢下一句：“守好这里。”

　　空气中混杂着能量武器灼烧后的焦糊味和血腥气，几具尸体倒在前方。

　　墨空青视线扫过两侧。

　　明明海冥星上的叛军早已清剿干净，这些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想到这里，墨空青心底那股压抑许久的暴戾几乎要破笼而出。他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刺痛感让他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不能失控。

　　越靠近交火区域，战斗痕迹越惨烈。

　　墨空青加快脚步，正好看见一名穿着军方制服士兵被敌人从背后刺穿胸膛。

　　那名士兵倒下，三个叛军Alpha也看见了墨空青，眼中闪过惊愕，举枪便射。

　　墨空青没有躲闪，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步调向前走去。

　　射向他的能量光束在距离他身体尚有半米时忽然消散，只在空气中留下几丝涟漪般的波动。

　　对方脸色一变，试图再次攻击。

　　空气里隐约浮起淡淡的苦涩味，它不似寻常的草木清香般迂回缠绵，而是山谷背阴处千年不见天日的深潭寒气，裹着幽冷阴湿，沉甸甸地压下来，教人脊椎发冷却又动弹不得。

　　其中一人的脸色迅速涨红发紫。
　　另外两人瞳孔紧缩，本能地释放出信息素试图对抗，同时疯狂扣动扳机。

　　墨空青抬眸。

　　他讨厌这种味道。
　　劣质、混乱，充满挑衅。

　　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不知死活的东西来碍事？
　　为什么明明清理干净了，却还是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为什么......联系不上她？

　　烦躁和不安像藤蔓缠绕心脏，越收越紧。

　　墨空青看向那个开枪的人，眼神冰冷空寂。

　　那人身体僵直，瞳孔放大。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鲜血不断从口鼻中涌出。他向后倒下，眼睛还瞪着，留着死前的惊恐。

　　最后一人彻底崩溃，转身就跑。

　　“砰——”

　　墨空青把枪一扔，呼吸略急促了几分，额头上渗出汗珠，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他闭上眼，极力压制着体内翻江倒海的力量。信息素在血管里疯狂冲撞，叫嚣着要彻底释放，将这一切都碾碎摧毁。

　　不行。
　　她不喜欢他这样。

　　墨空青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萧菘蓝冷静的眼神刻入脑海，那是唯一能缚住他的锁链。

　　可锁链的另一端，现在不知所踪。

　　这种脱离掌控的未知，让墨空青心慌意乱，杀意疯长。

　　必须尽快结束这里的事。

　　他重新睁开眼，眼底的血丝又多了几条。所过之处，留下的只有寂静和死亡，那磅礴无形的精神力和信息素，成了最有效率的杀戮工具。

　　叛军的抵抗在他面前显得可笑而徒劳，他们甚至无法靠近他，就在恐惧和压迫中失去生机。

　　有人想要投降，但墨空青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他不需要俘虏，不需要口供。
　　他现在只要结果。
　　他要尽快肃清这里，然后去找她。

　　能源矿区内的枪炮声逐渐稀疏，最后慢慢消失。

　　还活着的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只看到满地狼藉和那个站在中央的身影。

　　墨空青站在一处高台上，衣服上沾满了尘泥和溅上的血液。他的眼睛扫过下方，幸存的人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感到一阵心悸。

　　空气中的信息素威压尚未完全散去，浓稠得让人呼吸困难，像是随时会再次爆发。

　　总负责人战战兢兢地跑过来，声音发颤：“少爷，区域内的入侵者已经全被抓住了。”

　　墨空青拿出通讯器，再次尝试联系萧菘蓝。

　　毫无回应。

　　他又切换到程岩的频道，同样没有声音。
　　林漾的通讯也无法接通。

　　出事了。

　　他看向总负责人，声音嘶哑：“信号塔还要多久？”

　　负责人被他眼中的戾气吓得后退半步：“最快......最快还要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
　　太久了。
　　他等不了。

　　墨空青：“剩下的人清理战场，修复防御。在我回来之前，封锁所有出入口，任何人不得进出。”

　　“可是......”

　　一道冰冷的视线扫来，负责人马上噤声，将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在墨空青刚到矿区出口时，就看见前方一个人正狼狈地躲闪，并往这边跑来。

　　是苏明朝。
　　她头发散乱，身上沾满了血渍，手臂上还有好几处灼伤。

　　她身后的人正步步紧逼。

　　墨空青眼神一寒，抬枪射击，那两名追击者瞬间倒地。

　　苏明朝脱力地摔倒在地：“墨空青......”

　　“皇室的舰队突然出现，接管了基地。后面能源反应堆过载即将爆炸，笪非下令撤离，封锁了基地大部分区域。”苏明朝颤抖着声音，“菘蓝去手动关闭阀门后就再也联系不上，林漾想要阻止他们结果被关起来了。”

　　“他们怎么敢？！”
　　充斥着毁灭气息的信息素溢出。

　　苏明朝虽然注射了强效阻隔剂，但在这股绝对的力量面前依旧不堪一击。她闷哼一声，双手死死捂住胸口，感觉心脏都要被捏爆了，眼前阵阵发黑。

　　“墨空青......”她艰难地抬头，“停下......先去找、找菘蓝......”

　　萧萧......
　　墨空青强行将那几乎要撕裂一切的力量重新压回体内，令人窒息的压力稍稍减轻。

　　苏明朝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浑身都被冷汗浸湿。

　　墨空青走过去，将她拉起来：“还能走吗？”

　　苏明朝点点头，勉强站稳：“可以。”

　　而此刻基地的医疗室已经被庄亚易接手。

　　萧菘蓝躺在检测台上。
　　她的衣服被换成了单薄的白色实验袍，手腕、额头、胸口贴着数个感应贴片，还有多条管线连接着她的身体，最终汇入一旁的机器。

　　她的脖颈后方腺体所在的位置，贴着一个特殊的圆形感应器。

　　庄亚易站在仪器前，眉头紧锁：“怎么还是无法提取？”他看着屏幕上再次显示的“提取失败”提示，喃喃自语，“麻醉剂的影响应该没这么强才对。”

　　他已经尝试了五次，却始终无法从萧菘蓝体内检查到任何有效的信息素。

　　这太不正常了。

　　即使是使用了强效麻醉和抑制剂，以S+级Alpha的身体素质，也不该是如此空白。

　　除非......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庄亚易的脑海中闪过。

　　他立刻调出腺体深度扫描界面，将感应器的功率调到最大。

　　进度条开始缓慢读取。

　　庄亚易紧张地盯着屏幕，心跳开始加速。

　　数据不断刷新，进度条读取89%。

　　“砰——”
　　医疗室的大门向内爆裂开来，碎片四散飞溅。

　　墨空青踏着漫天烟尘和碎片，一步步走了进来。

　　庄亚易慌乱抬头。

　　墨空青浑身浴血，衣服多处破损，那双碧眸彻底被血色染透，充斥着杀意。

　　“墨空青？”庄亚易失声叫道，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墨空青根本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萧菘蓝苍白安静的脸上，看到她身上连接的管线，立即松开手，将碍事的守卫扔在地上。

　　“萧萧......”他颤抖着声音，快步走向检测台。

　　庄亚易身后的仪器发出“嘀”一声响。

　　腺体深度扫描完成了。
　　所有的数据无比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

　　庄亚易回头看去，难以置信地张开嘴：“果然，腺体先天性残缺......信息素水平为零，其他指标还是S+级的Alpha。”

　　庄亚易既惶恐又兴奋。

　　墨空青的脚步顿住，他转过头，看向屏幕上的数据，然后朝庄亚易走来。

　　庄亚易被他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连连后退。

　　苏明朝也踉跄着冲了进来，刚好看到了墨空青抬手掐住庄亚易的脖子。

　　她扑了过去，抓住墨空青的手，急喊道：“你不能杀他，剩下的事情回帝都再解决，你要是在这里杀了议会的人......墨空青！他是腺体方面的专家，或许、或许能帮到菘蓝......”

　　墨空青盯着庄亚易，良久，他松开手。
　　“这些数据，但凡上传到帝国的数据库里或者被其他人知晓......”

　　庄亚易瘫软在地，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不介意把你儿子的机械义肢，一寸一寸，彻底碾碎。”

　　庄亚易一颤：“不，不要动我儿子！我销毁，我立刻销毁！”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操作台前，手指抖得无法按下，哆哆嗦嗦地调出数据管理界面，选择格式化清除并启动物理销毁程序。

　　所有关于萧菘蓝的检测数据，在这一刻全都被抹去。

　　“销毁了......全都销毁了......”庄亚易失魂落魄地倒下。

　　墨空青继续走向检测台。
　　他小心翼翼地拔掉连接在萧菘蓝身上的管线和贴片，动作甚至有些笨拙，与刚才杀戮时的狠戾判若两人。

　　当手指触碰到萧菘蓝颈后时，她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墨空青立刻停住，紧紧看着她的脸。
　　“萧萧？”

　　萧菘蓝的眉头皱起，似乎正挣扎着想醒来，但最终还是没有睁开眼。

　　墨空轻柔地将她抱起来，用自己的外袍将她紧紧裹住，护在怀里。

　　外传来一阵更加嘈杂的声响。

　　笪非带着人进来了。
　　“墨空青，你这是在做什么？”

　　墨空青低着头，仔细地用外袍拢好萧菘蓝，轻轻放下。
　　“是你下令撤离的？”

　　笪非强自镇定道：“能源反应堆即将爆炸，我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安全考虑。”

　　“那她为何会躺在这里？”墨空青温柔地擦拭着萧菘蓝脸上的血迹。

　　“反应堆控制住了，我才派人去找她和程岩的，他们受了重伤，庄教授只是在帮忙检测治疗。”

　　“她受伤了。”墨空青站起身，眼中竟泛起泪光，“这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我回来，她却没有醒来看我。”

　　恐怖的信息素气息又一次爆发。

　　那些舰队的人像被抽走了力气，惨叫着跪倒在地，武器脱手掉落。他们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脸上血管狰狞毕露，痛苦地蜷缩起来，口中溢出鲜血和白沫。

　　笪非虽然是Beta，但那源于生命层次碾压的恐怖威压依旧让他无法呼吸，脸色憋得青紫，惊恐万分地瞪着墨空青。
　　不可以再放任这些Alpha下去了！

　　苏明朝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
　　她挣扎着，在医疗箱里翻找，从里面拿出一支高浓度抑制剂和一支强效阻隔剂。

　　“墨空青，不可以，你再这样下去回帝都是会被收押的。”她用尽最后力气喊道，又一次将阻隔剂扎进自己脖颈。

　　墨空青闭上眼。

　　苏明朝将抑制剂扔向他。

　　墨空青接住后，直接扎入腺体处。他胸前剧烈起伏，周身的气息开始一点点回缩平息。

　　笪非也终于能喘过气，转身就想往外跑。

　　不能再待下去了！
　　墨空青就是个疯子！怪物！

　　这些顶级Alpha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连他这种Beta都无法幸免，再不控制下去就彻底完了。必须要研制出针对他们的......

　　他刚跑到门口。

　　“砰！”
　　一声枪响。

　　墨空青：“我说让你走了吗？”

　　苏明朝手里的空阻隔剂“哐当”一声掉下，抬头看去。

　　笪非停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然后重重扑倒在地，睁着眼睛，没了气息。

　　庄亚易看着笪非的尸体，语无伦次：“笪非！墨空青你......你竟然杀了议会特使......”

　　“你再多说一个字，”墨空青将枪口转向庄亚易，“也死。”

　　庄亚易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墨空青抱起萧菘蓝，踏着满地的血污离开。

　　苏明朝看着他的背影，又看向一旁吓傻的庄亚易。

　　笪非死了，这下收不住了。

　　苏明朝预想过很多可能，墨空青杀了笪非是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但事已至此。
　　她扶着台面，吃力地起身，冷眼看向庄亚易。

　　庄亚易：“你、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