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探之心心相印》奈何宛如心

174、陪你一起疯！

　　“乔楚生，你是不是疯了？”路垚腿一软，险些站不住，手扶着沙发，脸色苍白的低吼道。
　　他最见不得他受伤，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一次又一次的受伤，上次是刀尖扎入心脏，这一次，胳膊上不断涌出的鲜血让路垚又痛又难受。
　　他死死的盯着男人胳膊上的伤口，想要上前给他包扎，就被接下来一句毫无温度的话打的愣在原地。
　　“站住，不要过来，你再往前一步，这把刀就会扎进我的心脏，不信你就尽管往前走。”
　　乔楚生眼神平静的看着他，面无表情，却寒冷到瘆人，让路垚从心底升出陌生，这样的乔楚生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红着眼睛看他，喃喃道：“你是不是疯了？如果你有任何的不满，大可以直接冲我来，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是，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乔楚生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柔，反而阴森的笑着，“你不是曾经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疯子吗？好啊，那就一起疯，我陪你一起疯，路垚，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路垚沉默不语，只是眼底慢慢升起水雾，他现在没有多余心思去思考他为什么这么说，只是一门心思的将注意力放在他的伤口上，鲜红的血已经顺着他的手臂低落在地……
　　“路垚……”然，更让人害怕的声音还在继续，“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没有，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让你不要为我挡，从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告诉过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比你自己更重要，包括我乔楚生，可你听进去了吗？你没有，你一次次的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我让你凡事当以自己为主，顾好自己的安全，可你呢？你还是一意孤行的替我挡枪替我挡茶杯，这些都没关系，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爱我的表现，我很高兴。”
　　“可，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你有问过我想要什么吗？我想要你平平安安的，在我身后幸福的生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次次的不拿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你知不知道当我听幼宁说你自杀的那一刻，我是什么感受吗？天塌了也不过如此，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那一刻我在想，若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余生怎么办？”
　　“是，我承认，是我错了，我不该在你绝望的时候离开，但这就是你做傻事的理由吗？世界离开谁都会转的，我知道我不该离开你，但你真的就没有错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最后一句话成功让路垚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嘴唇煽动，小小声的说道：“你什么意思？”
　　“路垚，到了这个时候，你仍然不肯对我坦诚，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吗？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在赌，赌赢了，我就不会再离开你，赌输了，死了，也让我的余生活在愧疚里，你真以为我乔楚生不了解你吗？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不是么？”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几次拼死不让陆焱告知与我，除了是因为那些过往的不堪，不敢让我知道以为，你敢说自己没有心思吗？”
　　压倒的骆驼的从来都是最后一颗稻草，而压倒他的是一桩桩一件件，过去只是关心则乱，让他忽略了那么多细节，可当后来慢慢平静后，便有迹可循，路垚是个利己主义者，即便爱上他之后，可骨子里的自私是不会变的，再加上他有很严重的偏执症，有的时候只是不愿意说，不愿意深究多想罢了。
　　利己主义者，可能会不在乎自己的命吗？
　　也许会，但路垚绝对不会，他走的每一步都将自己和周围的人算进去了。
　　陆焱就是这个局里至关重要的旗子，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借陆焱的嘴说出全部的真相，只有那样，他才会自责，才会从此不再有放开他的想法。
　　他几次拦着陆焱，不让他告诉自己真相，除了因为害怕自己知道以外…还因为……
　　还因为他在谋划，过往的经历刻骨铭心，将他整个人都改变了，他太过了解他，当重新在一起之后，假日时日，自己一定会发现异常的，只是需要时间罢了，而那个时候，他会疑心，会去调查，他会在整个调查过程中如同温水煮青蛙般的煎熬，他不让陆焱告诉自己，就是等着他亲自发现，要让他亲自去查，查出那个痛彻心扉的真相，从此自责缠身。
　　从巴黎带回来的笔记本，里面只写了几句话。
　　“老乔，为什么不要我？”
　　“你不要我，那我也不会放过你！”
　　“对不起，我爱你，可我还是算计了你。”
　　在此之前，他一直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直到他看到这几句话，他才终于明白。
　　巴黎的折磨和痛苦是真实存在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中间又经过了什么？
　　或许，路垚从回上海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终有一天，纸是包不住火的，与其让他自己坦白，不如让他去发现去调查，去看着自己一点点查出来的真相，这样才会更加痛彻心扉。
　　路垚是个精于算计的人，他确实算计了所有人，为什么呢？因为他精准的拿捏住了乔楚生的弱点，就是他自己。
　　对于他而言，最痛苦的不是他的爱人经历了什么，而是到了最后，他只能从旁人口中知道真相，这才是他最接受不了的。
　　有些事情，从别人口中得知才是最震撼最痛心的，路垚，就是吃准了这一点。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算计的，陆焱是他最大的棋子，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人，精神病院的折磨和羞辱是真实存在的，他自杀过一次，或许从那一刻他就把所有人都算进去了。
　　他一死，陆焱就会起疑心，甚至会对自己有怨恨，那么最终，他会来到他面前会完完全全的说出路垚的过往，到了那个时候，佳人已逝，即便再悔恨也于事无补，而路垚则会在天上看着自己悔不当初痛苦绝望的样子，这样，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做到了让自己不好过。
　　上海亦是如此，崩溃是真的，犯病也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几次做出傻事也是真的，但只有那次自杀，是他在赌，准确的说背后人的故意为之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绝望想死，是真的，顺水推舟一石二鸟也是真的，是他濒临死亡前的最后挣扎。
　　或许，在他想死的那一刻，心有不甘，心有不甘最终还是留不住自己，便用一条命去赌，赌赢了，自己会愧疚并且不会再离开他，赌输了，乔楚生这个人后半辈子会活在愧疚里，余生都摆脱不了路垚的阴影。
　　而那个精于算计的人，则是突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甚至隐隐有一些疯狂，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他说的都对，这些日子，在他的宠爱和温柔下，他其实忐忑不安，那次他犯病，不止是因为那张禁药的纸条，更因为，那张纸条是夹在笔记本里的，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或许，从那一刻他就已经预想到当他猜到全部的真相后，会怎样，会跟他冷战？吵架？他设想过无数种，唯独没有想过他会以伤害自己方式在抗议……
　　“那你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
　　为什么对他那么好？陪他笑陪他闹，亲他抱他宠他照顾他，为什么要拿刀扎进自己的胸口以此来证明他绝对不会不要他的，为什么要在胸口纹上他的名字？
　　“因为我爱你。”
　　一句话让路垚愣在原地，迷茫的看着他。
　　“需要理由吗？”胳膊还在留着血，乔楚生的唇色稍稍白了，但说出的话依旧铿锵有力。
　　“我爱你，对你好，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所以当我知道你算计后，我选择原谅，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留住我，那我也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你，你不用留住我，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再离开你。”
　　“但是……”
　　话锋一转，掺杂了愤怒的话语狠狠的砸在路垚身上。
　　“一码归一码，我原谅你，并不代表，你就可以伤害自己，以命去赌。”
　　乔楚生拿刀指了指自己的伤口，“我说过，你敢让自己受伤，我也会让自己受伤，这一刀，扯平了。”
　　“我…不要……”路垚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尖叫一声，只因乔楚生再次手起刀落，快又狠的在胳膊上又划了一道。
　　“乔楚生你……”少年连话都说不稳了，只是哭着叫他的名字，“你…把刀给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他朝男人靠近，红着眼睛想去触碰他鲜血淋漓的胳膊，却被他后退几步再次躲开，冷笑道：“这一刀，是你多次瞒着我。”
　　“巴黎的事情我一直都在等你向我主动坦白，可你从来都不打算告诉我，你被绑架你不告诉我，你在巴黎被折磨在精神病院被欺负你都没有想过要告诉我，都得让我从你哥的嘴里一点点的查到听到，为什么？”
　　路垚张了张嘴想回答，但乔楚生太了解他了，想也不想就打断他，“你不用找借口，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不就是因为那些经历太过不堪羞辱，所以你不敢让我知道，不对，到底是不敢让我知道，还是你算计不让我知道，中间哪个因素分量重只有你自己清楚，再确切的说是你从来就不相信我。”
　　“路垚，我想问问你，我乔楚生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你就那么怕我知道巴黎的事情从而不要你吗？我乔楚生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没有人知道被自己的爱人不信任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他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不是的…我没有……”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无从解释，因为他说的没错。
　　“没有？那你不告诉我？你不就是怕我知道你在巴黎被羞辱差点被侵犯，你觉得我知道以后一定会嫌你脏而抛弃你，对吗？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吗？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我会抛弃自己的命吗？”
　　“我自诩了解你，可有的时候真的看不懂你，你到底是因为不相信我不敢让我知道，还是你要让我亲自去查清你不堪的过往，从而让我抱着愧疚再也不会离开你？”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你从来都是这样，想做什么一意孤行，你也从来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巴黎是这样回到上海回到我身边还是这样，你知道那种当你知道自己的爱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在自己的家三番四次的想死做出过激行为时，你知道那种感受是什么吗？我觉得我自己就是个大傻子，我的爱人，我的宝贝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在我们同床共枕的卧室里，生出了偏激的想法，不是一次，是好几次。”
　　“我送给你的枪是让你用来防身的，可却差点要了你的命，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感受吗？我差点害死你，你知道这对我的打击有多大吗？”
　　“如果那天我没有去给你买小米粥，而是真的生气走了，那是不是当我回来的时候我就看见地上躺着一具冰冷冷的尸体？是不是如果那天我没有去书房而是真的出了家门，那么当我回来的时候，我是不是就会看见地上流着的一滩血和一具早已没有呼吸的尸体？那你知不知道这些又会给我造成多大的伤害？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跟我坦白…你生病了，我应该要理解你，那你呢？你理解过我吗？就算你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那我们就一起承担啊，不就是疯吗？我陪你一起疯，大不了一起死，可我不想这样被你蒙在鼓里，一次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看着你的生命一点点的流逝，这对我而言太残忍了。”
　　“也许，我知道是我的下意识的行为给你造成了恐慌，你口口声声说你再相信我一次，可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不是的，”路垚这次是真急了，顾不得他手中的刀，就要上前但看到他冰冷冷的眼神还是止步，他真的怕那把刀刺进他的胸口。
　　“呵，”乔楚生凉凉的笑了一声，讥讽道：“你说你相信我？可我告诉过你，我来巡捕房住只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我没有和你吵架，也没有不要你，等我想清楚了自然会回去，我让你在家好好待着，可你还是不听我的话，三更半夜你冒着风雪穿着件大衣，围脖手套都没戴，你就来了。”
　　“为什么？”
　　“你是想让我看见你被冻坏的样子心疼，从而消气是吗？”
　　路垚被戳中了心思，面上的惊慌更甚了，下意识的就要反驳，“不…不是的……”
　　“你是聪明，可是我也不差，我太了解你了，你就是想用这样的苦肉计来让我心疼，你不相信我，你打定注意认为我生气了，认为我会不要你，所以你想用这样的方法让我心疼，把自己冻坏让我消气。”
　　路垚一时哑言，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猜到了，也是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他们两个人，他才是最聪明的一个，只是过去他把所有的光芒都让给了自己，而他则是默默守护。
　　“你知道我在乎你，可你真的很过分你知道吗？从前你不让我受伤，你觉得我受伤了瞒着你是没有把你当爱人，是不信任你不把你当成依靠，可是如今你信任我了吗？你依靠我了吗？在医院，你想我你不给我打电话，你宁愿让自己陷入恐慌陷入一种乔楚生不要你的恐慌里也不让幼宁给我打电话，如果不是她不忍心看你这样下去而执意给我去了那个电话，你是不是又要崩溃了？”
　　“对不起……”
　　小少爷翻来覆去只能说这句话，他终于明白陆焱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如果他执意下去，他们之间只有死路一条了，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好，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因为是我的错，是我把你推开的，是我让你不信任我的，没关系，我会让你重新再相信我的，但你……我真的受够了，你总是这样不听我的话，我告诉过你不要去做祛疤手术，因为我怕你疼我怕你难受，我不想再让你经历一丝一毫的伤害，更重要的是这道伤疤是因我而起，他会时时警醒着我，告诉我我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伤害了我最深爱的人，可是你不听，你总是要瞒着我，如果你打定主意真要去做手术，我理解，因为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每次看到都会自责难过，你可以跟我说的。”
　　“你知道的，你说什么我都会听，这么多年，你要什么我没有给过你？你说什么我没有听过？我事事惯着你宠着你爱着你，可你呢？你连跟我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你就这样瞒着我去做了手术。”
　　“当然我承认，我也有瞒着你的时候，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你肯定在想我也瞒着你去尝试电抽搐治疗，但是垚垚你知道吗？我只是想感受你曾经受过的痛苦，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我不相信你会感觉不到那些人对你是治疗还是折磨，我不相信你感受不到，你那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你觉得你自己脏了你配不上我所以你借用他人的手来折磨你自己，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
　　乔楚生每说一个事实，路垚的脸色就会更白一些，到了现在已经面无血色，原来他才是那个傻子，那些他自以为隐瞒的很好，殊不知都被乔楚生看在眼里，果然啊，就连他哥都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当属乔楚生无疑。
　　“从始至终，我对你伤害自己的行是生气，但更多的是我气你瞒着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爱人？你什么都瞒着我，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你大姐的那一枪，回海宁受罚，加入青龙帮，胃疼绑架折磨算计自杀手术三番四次的做傻事，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你的所作所为就像是拿一把锥子狠狠的戳我的心，戳的稀巴烂，连渣都不剩，说到底你从来就不相信我，也从来不在乎我的感受，所以你才变本加厉的一次次的欺瞒于我。”
　　“你用你自己的方式去爱我，你一力承担了所有的苦痛，包括你瞒着我去加入青龙帮去跟老爷子做交易，你都是为了我，可我是一个男人，我不是说大男子主义一定要是自己保护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瞒着我，瞒着我，你明白吗路垚？”说到最后乔楚生已经用上吼的了。
　　“真诚永远是爱情的必杀技，你瞒了我多少事情？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瞒了一次又一次，你胃不好，你在吃药，吃助眠药治肠胃的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一天到晚除了瞒着我就是瞒着我。”
　　“我是谁？我是乔楚生，我是你喜欢的人，我是每天和你同床共枕的枕边人，可是你呢？每当我抱着你睡觉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明天给我的垚垚做点什么好吃的？我想的是要怎么多爱他一点？而你呢？你想的是要怎么瞒着我，在无数个深夜，在你有可能被噩梦缠绕的时候，你想的是你怎么瞒过老乔，对吗？”
　　“是不是我太过宠你？以至于你都忘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觉得我骨子里就是一个温柔的人？”
　　“你错了，我乔四从来都不温柔，我只是对你温柔，可是我对你的温柔不是让你变本加厉欺骗我的，你不是要疯吗？你不是疯的拿自己的命赌吗？我比你更疯，这两刀你满意吗？要不要割的再深一点？要不要割断大动脉？你不是狠吗？你不是拿自己的命都可以下手吗？那我就比你更狠，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死，黄泉路上我陪你。”
　　乔楚生再次举起手就要往自己血淋淋的胳膊上划。
　　“够了够了……”路垚终于崩溃了，支撑沙发的胳膊已经酸软无比，眼眸破碎的看着他，带着哭腔绝望的乞求道，“我错了，这次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我求求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求你了……”
　　乔楚生握着刀的手骨节发白，咬了咬嘴里的软肉，努力的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但看着他眼里大把大把的掉落，胳膊上的伤仿佛不足为据，心里的痛才是最深的。
　　他手一松，染血的刀掉到地上，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发软的靠在办公桌上。
　　“老乔……”路垚吓坏了连忙扑上去扶住他。
　　但乔楚生眼前有些发黑，大脑也晕乎乎的，但耳边爱人的叫声却尤为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