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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灭顶之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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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已是寒冬,西北荒原也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原先黄沙漫天,杂草丛生的戈壁滩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雪,看不到尽头。女子身着一件满是血迹的薄里衣,全身趴在雪里,双手艰难往前爬,寒冷冻得她已全然不知手被磨破,血流出来染红了雪,仿佛朵朵梅花昂然绽放。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自己父母在向她招手,而后昏了过去。
隐隐约约一辆马车停了下来,“姑娘,姑娘,你没事吧!”丫鬟看着躺在雪地里的女人,拍了拍她的脸,又用手指靠近她的鼻孔探了探是否活着,还有微弱的气息,她还活着!遂转头向马车喊道,“公主,她还活着!”说完只见里面的人隔着窗户道,“快点扶她进马车里,让随行大夫看看”。
女子醒来已是躺在一床金丝鹅绒雕花厚棉被,红色镶边镂空真丝做顶,光滑绵软的丝绸做成蚊帐垂落在床边的木制大床上,火炉里堆满了木炭,烧得红彤彤的,热气四处扩散,充满了整间屋子,屋里暖烘烘的,甚至还觉得脸有些热,她觉得口渴,想起身找水喝,刚掀开被子,丫鬟就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进来了。看见她要下床,赶紧把药放在桌上,过来劝道,“姑娘,你身体还没好呢,又冒着大雪在冷风里挨冻了那么久,大夫说让你好好休息,先把药喝了躺好捂出汗,把寒气逼出来,后面等公主拜见完王上王后在来看你”
“公主?王上王后?什么意思?”女子一脸茫然地问道。
“你可真是走运了,碰巧遇到我们公主从洲幽国回来,不然这天寒地冻的荒漠,你现在恐怕已经被那些个豺狼虎豹分而食之了……”说完丫鬟害怕地双手怀抱,作一脸惊恐状。
“碧壶,不要乱说,小心吓到姑娘了。”门口进来一位身着素色拖地长裙的女子,她头戴金步摇,嵌玉雕花镂空银钗,穿金戴银,华丽至极,唇红齿白,肤白貌美,眼睛清澈如明月,布灵布灵的。她手指纤长白嫩,腰若细柳,眉眼含情,真是顾盼生姿。此人正是境渊国长公主——商雪,亦称砌玉公主。
“公主,奴婢只是开玩笑,没有要吓她的意思”说完一脸委屈,双手相握垂于前,头低着说。
见此情形,砌玉公主捂着嘴笑着说,“好啦,不逗你了,你把药端来给姑娘服下”。一边说一边走到床边坐下,询问女子身体是否好了些,又命人端来一杯茶给她解渴。
“姑娘,你怎么会昏倒在荒无人烟的戈壁上呢,还衣不避寒的……”
女子从床上爬起,跪立着,“公主殿下,民女万分感激您的救命之恩,民女…姓杨,单名一个浣,年十六,家住境渊国汇昌县,因为…因为与家人走散,又不认路,致使走到那荒芜人烟的地方,万幸…遇到了您,这才保了一命。”说话间她几度哽咽,眼泪止不住地流。
“哎呀,别哭呀,不就是走散了嘛,到时候我跟姨母说让她帮忙找就是了,我姨母可是洲幽国的王后呢!”商雪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听到此,杨浣一脸惊恐,忙道,“不用帮忙找,我可以联系他们,只是暂时迷路失去了方向而已,我知道他们会在哪落脚,一个小老百姓的锁事犯不着让王后操心。”
“那好吧,不过,既然老天爷让我救下了你,就说明我们有缘,所以你不用一口一个民女,小老百姓地挂在嘴边了,你就好好呆在我公主府安心休养叭。你也不用叫我公主殿下,直接叫我……哦,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商雪,是境渊国的长公主,封号砌玉公主,你可以叫我雪儿或者砌玉都可以。按道理,我应该叫你一声姐姐,我一个月后才满十五周岁。”商雪笑着说。
“嗯!”杨浣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笑应。
夜深,众人离去,碳火发出微弱的光亮,倒映在她脸上,此时她眼眶红润,目光呆滞地看着火苗,杨浣回想昨夜,依旧历历在目,宅院里火光冲天,刀光剑影之间,一个个鲜活的人如同布袋般软塌下去,恐惧的尖叫声一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火烧木柴的滋滋声。躲在后院地窖里的杨浣用手捂住嘴,根本不敢出声,尽管哭得全身颤抖也不发出半点声音。等到周围没了动静,她才从地窖里爬出来,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亲人,她顾不得悲伤,强忍着痛苦跑出狼藉的杨家,她不知道往哪跑,她只知道往无人的地方跑,等到天亮,那些人会发现自己还活着,追上来杀她灭口!想着想着她流下了眼泪,伤感了起来。
几天后
“砌玉公主殿下,民女杨浣愿为奴为婢,侍奉您左右,望您恩准。”杨浣说完跪在地上。
商雪看见跪在地上的杨浣,急忙扶她起来,“姐姐,你不去找你的家人了吗?
杨浣忍着泪说了句“我给他们寄了信说过得很好,暂时先不去找他们了。您愿意收留我吗?”
“哎呀,我偌大的公主府还缺你这么一个下人吗?我缺的是一个跟我说话聊天的好姊妹,你以后就住在我的公主府吧,我有的自然不缺你的,你就给我解解闷就好啦。再说了,昨天都说过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你可以叫我雪儿或者砌玉的。你还是叫我雪儿吧,砌玉跟砌砖一样的,我不太喜欢,都怪父皇给我取的这个名字,难听得很!”说着商雪撅起嘴埋怨道。
噗呲,杨浣听了这话不禁笑出声,笑答道,“砌玉,砌玉,堆银砌玉,形容雪像玉石一样洁白剔透,跟你的雪字也呼应,是个好名字呢。”
“哎呀,浣姐姐懂得真多,这几天宫里上下都在为我的及笈礼准备,浣姐姐也可以帮我的忙啦,父皇说要邀请各国,举办一次盛大的宴会呢,到时候……到时候洲幽国的王上王后,以及我樾哥哥,也会来……”说着还害羞得低下头,抿着嘴巴,手里玩弄着衣角,杨浣自然看出了她的心事说,“是嘛,那到时候我得好好看看到底办得有多盛大,看看有哪家公子能得到我们雪妹的垂青。”她逗趣道。
“好啦好啦,知道你在拿我开玩笑。厨房煮了暖胃的银耳羹,我们去尝尝吧!”商雪边说边拉着她进房去了。
此时的商雪正过着人生最幸福的生活,她无忧无虑,只需要想着今天吃什么,穿什么衣服好看,家人疼爱,锦衣玉食……她不曾想到未来不可预测的祸事正在某个时机某个地点突然发生,打破她宁静美好的生活。
及笈礼当日
“南召国献波斯珍珠玛瑙项链一副”
“横越国献南阳独山白玉制玉佩平安扣一对”
“洲幽国献苏州锦缎十匹”
……
各国宾客络绎不绝纷至沓来,整个宫殿坐满了人,都在寒喧,推杯换盏,欢声笑语,舞台中央舞女跳着时兴的宫廷舞踏歌,正所谓“连袂蹋歌从此去,风吹香去逐人归。”,舞姿曼妙,婀娜婉转。众人半醉半醒之际,只见舞女们都尽数散去,空中飘起了花辨,商雪身着一身粉色宽袖,腰束白色镶玉文龙带,薄纱挑线舞衣,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一曲下来,意犹未尽,而后掌声雷动,宾客们称赞不绝。
“父皇,女儿今天这舞好不好看,是女儿特地找舞娘练学的”商雪此时换了一身短褂裤、缁布为衣,朱红色锦边的采衣,向坐在主桌上的境渊国国王商鹤年,她的父亲行礼道。
“哈哈,很好,难得我的女儿有心,为我等呈现了这么一出精妙绝伦的舞。来,为父现在为你戴上这象征我儿长大成人的发簪,行及笈礼!”说完眼含热泪。
礼成
“国王陛下,砌玉公主已然成年,应当开始好好甄选人才,为公主觅得良婿了。”下面一个年过四十,一脸横肉,身材五大三粗的男子喊道,一边举起手来,环顾四周,像是煽动周围人起哄一般,随即周围人也附和道,
“没错,是应该如此了”
“对呀”
“嗯嗯,是”
商雪寻声望去,此人是西玥国的统领大元帅,年过四十尚未娶妻,妾室通房倒是一堆,整天声色犬马,混迹于勾栏,长得也一言难尽。她内心无语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就算死也不会嫁给他的!转而眼神看向坐在左下方正在喝酒的洲幽国太子——凌樾,她的表哥。他已过及冠之年,一头黑发梳起,团成锥髻,再插上一根白玉发簪,剑眉星目,眼神像那一湾清泉,沁人心脾,让人沉溺。“他才是我的良配”她微笑着心想。
“大家不用起哄,我的宝贝女儿自然是要有良婿相配,而且我们也已为她定下了亲事。”国王安抚道。
“哇,此人是谁,能娶到境渊国的长公主”底下有人不服道。
“那自然是向来与我国交好的洲幽国的太子凌樾了”说完,商雪父亲商鹤年手指向凌樾,给众人介绍,此时他也起身向众人作揖行礼示好,他没有感到意外,因为他早已知道自小双方父母就已经定下了这门婚事,他也很喜欢商雪表妹,娶她为妻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我儿凌樾与雪儿自襁褓就认识,青梅竹马,而今两人都已成年,又两情相悦,这是一个最完美的婚姻。成婚是迟早之事,届时还请在座各位赏脸到鄙国痛饮一杯!”洲幽国国王,凌樾父亲凌昌泽站起来高兴地对大家说,同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正当众人都觉没趣想岔开话题时,角落里传来一个冷俊的声音,“境渊与洲幽两国几百年来相互通婚,上至王室,下及臣民,如此缔结出来的深厚情谊,真是令我横越国子民艳羡,今日我代表我朝百姓向境渊国国王请愿,希望两国也如同境渊国与洲幽国一样,男女婚配自由,两国贸易友好往来,互通有无可好?相信我这个请求,国王不会不答应吧。”人们看向声音的主人,神情多了些玩味,都看起了热闹般,期待国王会如何回复。
如果是其他国家的请求,国王会立马答应,可这男人所属之国地势偏僻陡峭,山林蛮荒众多,是个穷困贫瘠的小国,面积也就1/6个境渊国大,人民温饱都成问题,一个合格的一国之主是不会把臣民往火坑里推的。
“祁王殿下,我看你这个请求是多余,我怎会不愿意两国互通有无呢,只要两国百姓愿意,无论成婚、经商亦或游历山水,我都会同意的。”国王表面上答应,实则心里想如果真的有人愿意冒险踏入那个贫瘠国度,那才奇怪了。即使答应了,也不会有人想去。因为横越国民风剽悍,穷山恶水,人民食不果腹到吃人的地步的传言已经众人皆知!
“那好,有您这句话,我回去跟子民们就有交代了。”男人收起慵懒的坐姿,正襟危坐地回应道。人们端详着这个横越国二皇子王与眠,他身材颀长,健硕有力,一副练家子模样,却面容清秀,五官棱角分明,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高耸的鼻梁下那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看不透心事,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后背,只捎起耳鬓两边的头发盘在脑后,用一只黑木簪固定,额前留着一缕发丝,有些散漫不羁,尽管此人穿着与在场的人不同,黑色蜀绣龙纹金丝长袍,腰间别着用黑曜石吊绳系着的翡翠镂空雕龙玉佩,穿衣漫不经心,松松垮垮,但这也难掩他的帅气,一股自带的男性荷尔蒙散发出来,宫殿里的女子看着他都有些痴迷,除了商雪。
她看着眼前这个衣冠不整,吊儿郎当的男人,觉得他像是刚从烟花柳巷出来,就直奔这赴宴来了,一副纨绔子弟模样,完全没有好感。
酒过三巡,客人们都被安排去往京城里的皇家酒楼歇息了,以往但凡宴请各国宾客,都会让他们在境渊国停留一周,甚至半个月以上,让他们玩得尽兴。
“碧壶,快给我准备点热水,我要泡个热水澡,喝了太多酒有点难受,头晕晕的。”商雪吩咐道。
“是,公主殿下”
不一会儿,热水就已准备好。丫鬟给她褪去外衣,只留一层里衣之后,就都出去了,这是她的习惯,她不喜欢外人在她洗澡的时候看着,感觉她们的眼神能把自己看穿,浑身不自在。
热气淼淼而上,她深呼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热水淹没她的整个身体,一种炙热烧灼的痛感转化为快感,让自己的大脑得到了放松,意识得到清醒,憋气达到临戒值之后,她从抬头浮出水面,呼吸道空气的那一秒,仿佛得到了新生,憋气憋到快要窒息时快速冲出水面呼吸的那种感觉,就像刚从死神手里逃出来一样,劫后余生般的刺激。
她走出浴池,拿起衣架上的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渍,穿上睡衣,继续用毛巾擦干头发。“碧壶,过来帮我擦头发,顺便去拿个火炉过来,天气真的太冷了。”不一会儿,她的身后就暖烘烘的了,手里的毛巾也被接了过去,湿哒哒的头发开始变得干燥。她闭着眼坐在凳子上,静心养神,过了一分钟,她睁开眼说,“碧壶,今天表哥知道我们有娃娃亲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惊讶,你说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并且已经喜欢我了。那这样……这样也太……哎呀,我有点不好意思了”说着双手捂脸,一脸害羞。“你说明天我是不是应该约表哥出来呢,逛个街,吃个饭什么的,最近长安街上不是开了家新饭馆,还是西域来的,菜式新奇得很,真想马上就去尝尝!碧壶,你说我该不该约呢?碧壶?哎呀你别光顾着给我擦头发,说话呀!”商雪转头看向身后,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厚实的臂膀环抱着她的脖子,手里抵着匕首,把她揽进怀里,另一只则捂住了她的嘴巴,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惊恐万分,不停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