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15年我重生了》踢弯月亮

10、第九章 前尘完

　　韩知笑下葬那天，乔蓝也去了。
　　说到底，韩知笑的朋友也就她一个，如今她走了，她再也看不见她了。
　　乔蓝再次看见了叶晋沅，不过短短几天，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苍白，抑郁，整个人像被夺去了魂魄。他穿着简单的黑衣黑裤，头发柔顺地耷拉在头上，没了那份都市精英的强干精致，反而有了几分病态的俊美。
　　看见乔蓝来，叶晋沅勾了勾唇，他咳了咳，像招呼老朋友那样招呼她：“你来了，她应该会很高兴。”
　　乔蓝扯了扯嘴角：“我来是应该的。”
　　两个人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把韩知笑的骨灰放进了那小小的墓室，墓门合上的时候，乔蓝看着叶晋沅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哭的无声，只是眸子里的依依不舍显而易见，乔蓝有些疑惑，他不怪韩知笑了吗？
　　关上墓门，掩上泥土，再盖上草坪，这方小小的墓地，便是韩知笑最后的归宿。
　　两个人静默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韩知笑笑的格外灿烂明艳。叶晋沅的目光久久在那照片上的脸庞留恋。
　　倒是乔蓝看见碑文上的“爱妻韩知笑”时有些怔忡，旁边的“夫叶晋沅立”也格外显眼。
　　“你们，你们都已经离婚了……”乔蓝叹息般开口，“没有必要这样。”
　　“我们没离婚，”叶晋沅哽咽开口，“在我心里，她永远是我妻子。”
　　乔蓝转头看着他，他的双眸通红，脸色苍白，眼角的泪痣似乎也黯淡无光。
　　“你不恨她了吗？她背叛了你。”乔蓝说。
　　“她没有背叛我，”他摇头，泪珠从眼角再次滑落，泪痣淹没其中，“她这个傻瓜，因为生了病，得了脑瘤，为了不拖累我，才故意那么做的。”
　　乔蓝捂住嘴，震惊与难过让她也红了眼眶，她想起她见韩知笑最后的那一面，她看起来那么苍白虚弱，还在发烧，而她只顾着责怪她，却丝毫没有关心她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如果当时，如果当时她问问她，关心她，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韩知笑，你这个傻瓜，”乔蓝扑过去抱住她的墓碑，她放声大哭，“你怎么这么傻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当时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韩知笑，韩知笑你回来……”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也不会有人再回应她的哭泣，曾经那个温暖明亮的韩知笑，现在却成了一块冰冷没有感情的碑。
　　叶晋沅别过了头，他看向远处，恍惚间，他又看见了韩知笑在对他笑，可是只是一瞬间，却又消失不见。
　　他和乔蓝一样，都知道她不是那种人，却在该相信她的时候，被愤怒蒙蔽了双眼，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死亡。
　　或许，他们都有罪。
　　他们都是曾经是韩知笑的稻草，可是在她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没有抓住她。

　　深夜，屋子里没有开灯。
　　叶晋沅端着酒杯，打开电脑，开始重复性播放那些让他痛不欲生的视频。
　　这是薛朗动用所有的关系帮他搜到的，韩知笑离开他以后监控拍到的视频，视频很长，可是却又很短，不够他度过每一个心如刀割的深夜。
　　只是开头那一幕，他和韩知笑吵架那天，她走进电梯，靠在电梯壁呕吐的模样，就足够让他痛得难以呼吸。
　　他看见她到了地下室，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监控很远，只看得到她一个小小的身影，她在那里坐了一夜，一会哭一会笑，隔了太远，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可以想象，她当时有多痛苦。
　　视频时间到半夜时，韩知笑打开了手机，叶晋沅知道，她收到了信用卡停用的短信，当初的他有多愤恨，如今的他就有多想杀了自己，这无疑是掐断了韩知笑活下去的希望。她开始崩溃大哭，从包包里拿出检查报告撕的稀碎，然后把头埋在膝盖里。
　　接下来她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没睡着，一直到了早上六点，她才从地上爬起来。监控转换到单元门门口，那里堆放了一大堆黑色袋子，韩知笑怔怔地看了塑料袋很久，然后从包包里拿出身份证，随即便把包包丢了进去，她转身离开。
　　叶晋沅捂住额头低声痛哭，他真的是个混蛋，怎么办，怎么办，在她死之前，竟然让她断绝了对他的所有希望。他的笑笑，到死都不敢找他，只因为他做的那么绝。
　　接下来的三段视频里，白天韩知笑就坐在江边发呆，身形瘦弱。晚上她就睡在地铁站里，与其说是睡，不如是呆坐一晚。好在是夏天，天气并不冷，否则韩知笑可能会活活冻死。
　　在第三天时，韩知笑坐在江边时，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乔蓝打给她的，告诉她离婚协议书到了。监控的位置也很远，所以看不清韩知笑的表情，只是她站起来愣了很久，然后开始整理自己，接着便离开了江边。
　　接着，视频转换到乔蓝住处的电梯监控，韩知笑靠在电梯壁上，又开始干呕，不过她似乎忍住了，她伸手擦泪，表情难过到了极致。
　　生了病，又离了婚，好朋友不理解，这个时候的韩知笑已经开始绝望了吧？
　　后面的视频，便是韩知笑在后厨和超市打工的内容，她呕吐得越发频繁，头晕也是，有几分钟里，叶晋沅甚至看见她到处摸索，似乎已经看不清东西。
　　……
　　最后的最后，是韩知笑在跨江大桥的视频。
　　监控的位置在跨江大桥的中间，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的背影。
　　她穿着白色的长裙，长发披散，在桥上走来走去，身影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到最后走累了，她找了个地上坐下来，抱着自己又哭又笑，接着便是长久的发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很快到了两点，韩知笑站了起来，走到大桥中间，她背对着摄像头，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爬上了栏杆，坐了下来。
　　她低着头沉默了良久，叶晋沅死死盯着屏幕，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下来，即便他已经看了很多很多遍这个视频，可是每次在她静默的这段时间里，他都在心里默默地祈求，不要跳，不要跳……他不知道她当时在想什么，可是即便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他也希望可能改变，她不要跳。
　　然而，已经发生的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韩知笑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然后，她的手松开了栏杆，整个人消失在了监控画面里。
　　叶晋沅闭上眼睛，崩溃地把酒杯砸在地上，他捂住脸，低低哽咽，似哭似笑。
　　他的笑笑，死的时候，也不知道痛不痛苦？冷不冷？她有没有害怕？
　　她跳的那么干脆，可曾想到过，如果有一天，他得知了真相，该是怎么样地心如刀割。
　　她以为离开他是最后的方式，是深爱他的做法，却不知道他宁肯花光所有的资产为她治病，也不愿她用这种惨烈的方式离开他，离开这个世界。
　　笑笑，笑笑，你那么聪明，安排好了一切，却不知道如今的他，活得依旧生不如死。
　　如果可以，你能不能托梦给我，告诉我，你有没有后悔那么做？
　　你有没有后悔离开？
　　你有没有后悔……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