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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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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对凡尔赛一家的遭遇深感同情,也看到了倒在一边的凡尔赛父亲,这个可怜的老人,到死都不肯闭上眼睛,路易家族的人出生之后便会受到圣神祝福,即使是旁支的旁支也有这个荣耀,这是属于路易这个姓氏独有的骄傲。
受到过圣神祝福的人在死后的肉身不会被亡灵法师所驱使变为行尸走肉般的亡灵生物,死后的魂魄也不会滞留在人间,这些灵魂将会踏上天国的阶梯,在另一个维度中得到安宁,并继续侍奉光明之神,这也是若琳一开始并没有直接杀人搜魂念头的原因。
白羽不知道这些典故,四下没有看到凡尔赛父亲的灵体反而有些松了口气,毕竟听了两父子的故事之后,她觉得自己已经认识了对方,对自己认识的人下嘴,白羽也需要更加强大的心理素质才成,可是如果这位老父亲知道自己牺牲了生命掏出来的契约卷轴召唤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大吼一声便能让若琳以及她的党羽血流成河,实力强大而恐怖的深渊亡灵,而是除了吸收灵体之外毫无用处的亡灵小骷髅,不知道会不会不甘地活过来呢?
从地上凄惨的尸体中回神,转头却发现凡尔赛一脸煞白地看着自己,小鹿般的眼睛瞪得老大,其中充满惊恐以及不可置信,白羽恍然惊觉,他们之间有个什么契约,可以从精神中截取到对方的想法,暗叫一声糟糕,赶忙封闭自己的精神,这种事她做得驾轻就熟,以前想坑小冠的时候,即便对方在自己的颅骨内翻腾也休想探出她的想法。
可惜凡尔赛似乎已经摸清她的底细了,正一脸颓废的跌坐在地,他无神的双眼怔楞地看着“枉死”的父亲,大约是在替父亲觉得不值。
尴尬地干笑两声,白羽绞尽脑汁地想着安慰之词,可惜在已经一无所有还随时有生命危险的的凡尔赛眼中,除了让若琳这个恶毒的继母血债血偿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能让此时的他感到丝毫安慰。
要报仇就得先活命,要活命就得先离开......
想到这里,白羽眼睛一亮,她终于想到能帮上忙的地方了,虽然她不擅长那些嗜血的亡灵技能,可她擅长跑啊!在不断狩猎灵体的过程中,她不但练就了灵活的身手,而且身上的骨头尤其双爪锋利异常,轻松挖开墙壁不在话下。
在她一再保证能够把凡尔赛带离路易大宅后,凡尔赛才勉强能站稳,他们所处的地方离正厅不远,而正厅是在宅子在正中位置,为了能悄无声息地跑路,白羽决定挖地道,虽然她有自信比大多数人跑得快,可如果造成太大的混乱,就会惊动城卫兵,一个亡灵骷髅在摩斯城中出现一定会成为包括拥有不少光明魔法师的路易家族以及其他所有人追杀的目标。
摩斯城是奥托利亚大陆偏西的一个中等城市,居住在这里的路易族人并不只凡尔赛家一支旁支,但只有波吕斐·路易家连续三代都是一脉单传,以至于他们家的血脉单薄,按照凡尔赛父亲所猜测,他在摩斯城三天都没有露面,竟没有引起外界的一丝波澜,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父子的失踪从而报备城卫兵或者向城主求援,恐怕若琳·普罗已经跟其他家族达成共识,共同瓜分他因经商而积攒的所有财富,毕竟在摩斯城中消失一支魔法天赋稀薄的血脉并不会引起路易主家的太多关注。
也许波吕斐就是意识到这一点,才会如此绝望。
在他看来,自己为了光明奉献一生,却死在最阴暗的算计之中,而能够拯救自己儿子的最后希望竟然是路易家族的敌人——深渊亡灵,这一切让他整个人生观产生了崩塌,让他临死都不愿意回归光明之神的怀抱。
......
深夜,路易大宅中灯火通明,正厅中央的十字架上捆绑着一个身材壮硕的青年,旁边一个黑甲武士手中挥动着带着倒钩的长鞭,他每挥动一次长鞭带起一片血肉之后,便要在盐水桶中搅动一下,当肌肉纠结的手臂再次举起,便会带起一连串混合着血沫的水珠。
吸饱盐水的长鞭狠狠地抽在十字架的躯体上,青年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森白的骨头暴露在外,隐隐可见内里的脏腑蠕动,而没有让倒钩划破这些脆弱的脏腑便是黑甲武士对自家队长的手下留情。
阿嘠似乎没有痛觉一般,长鞭落在身上瞳孔也不见收缩,他知道若琳夫人厌恶自己的手下哀嚎求饶,而他,也不是善于言辞之人。
对于落在自己身上的惩罚,阿嘠没有半丝怨言,也可以说他从来没有生出过反抗若琳夫人的念头,他是普罗家圈养的死士,自他会记事起,便被灌输只听从一个人的命令,那便是他的主人若琳·普罗。
不说他作为护卫队长,犯下让凡尔赛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走这种大过错,即便若琳·普罗毫无道理地要求他马上去死,阿嘠也不会有半分犹豫地割下自己的头颅恭敬奉上,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也要把自己的姿势摆成谦卑的跪姿才能表达他对若琳·普罗的忠诚。
十字架正对着的前方高处,原本是波吕斐·路易专属的位置,此时端坐其上的是一位身穿黑色纱裙的美妇人,就在阿嘠的血液快要流淌到若琳·普罗绵延到台阶之下的裙摆时,一脸冰霜的若琳才悠悠地停下喝茶的动作,一旁便有机灵的侍女上前接过茶盏,眼角余光扫向裙摆,便有识趣的仆妇弯腰捧起,行刑的黑甲武士也停下手中的动作,恭敬地垂手站立,大厅中谁也不敢说话,就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阿嘠,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明天黄昏之前,你要么带回凡尔赛,要么带回你自己的人头。”若琳接过侍女递上来的丝巾轻拭嘴角,无论是一手半尺长的黑指甲或者是火红如血的嘴唇,都让她看起来像是择人而食的美艳恶鬼。
“桀桀桀......如此忠心可爱小阿嘠,你也舍得?我如果是小阿嘠的主人,一定会好好待他。”灯火通明的大厅中凭空回荡起怪笑,声音尖锐如夜婴啼哭,让人心生烦躁。
“不过是圈养的一条狗,老菲勒你如果喜欢,一百个洁净少女便能换走。”若琳毫不忌讳地当着阿嗄的面谈及他的卖身价。
而阿嘠也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在仆妇用粗糙的手法给他的后背涂上止血药粉后,便穿上一身黑甲径自离开,留下若琳与老菲勒继续对他的归属问题讨价还价。
......
摩斯城郊外深处,此时燃起了一个火堆,摇曳的火光把小胖子的面容照耀得忽明忽暗,凡尔赛正笨拙地给那只从农户家偷来的火鸡拔毛,自从暂时逃离了困境之后,他终于有时间仔细思考并回忆父亲临死前的一两天一直在嘴里唠叨的话,最终这个偏激的少年得出一个结论:整个摩斯城都是害死他父亲的凶手或者帮凶。
如今的凡尔赛对整个摩斯城都没了好感,在他和父亲被囚禁的这段时间,这些受过自己父亲恩惠的人们仍然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甚至在自己打开拴栏,抓出咯咯乱叫的火鸡时还能呼呼大睡,这让小胖子的内心开始扭曲,因此凡尔赛对于自己偷盗的行为毫无愧疚之心,反而有些许报复的快感。
“格兰西羽,他们会追上来吗?”实在不擅长拔毛,凡尔赛干脆用一根长树枝串起整只火鸡便架在火上直接烤,打算用火焰的力量烧掉那身顽固的羽毛。
白羽也想吃火鸡但还是艰难地克制住了,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能忍受眼睁睁地看着火鸡从食物的形态从自己透明的身体中变为粪便的形态,于是决定对凡尔赛省略清理内脏这个环节不予置评。
“我又回去把地道的土填回去了,而且现在离出口已经足够远,暂时应该是安全的,可是假如你的猜测正确,等到天明便会有大批人马会敲锣打鼓地搜捕你,那么你最好避开人群,走山林小道。”白羽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聊胜于无地咀嚼着,一边回应着凡尔赛。
没有办法,她从下午被召唤,接着便开始逃亡,一路跋涉到晚上都没有吃过一个灵体,原来白羽还疑惑,为什么摩斯城一个魂魄都没有,还是实在憋不住问了凡尔赛才知道,不但是摩斯城,任何一个城邦中人都会想尽办法给自己新生的婴孩请到光明魔法师赐福,而得到圣神祝福的人,魂魄会在死后回归光明,也就是不会再滞留人间的。
“我们!是我们!”凡尔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从火堆边蹿起,碰到了燃烧着的木棍在草地上溅起几点火星,那一双小鹿般眼睛看着白羽,如同被狠心抛弃的小兽。
“我已经把你带了出来。”
“但是我的愿望是那个女人死!”
“很显然,我没有那个实力。”
“不!我不管!这个条件一天没有达成,契约一天不会结束!”凡尔赛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眼前这个亡灵生物是他最后的希望,作为对亡灵的了解仅次于亡灵法师的路易家族子弟很清楚,只有高等亡灵才能够拥有自主意识,而那些高等亡灵在亡灵界无不都是威慑四方的霸主,即使是光明祭祀也要忌惮的存在,眼前的格兰西羽虽然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只有逃跑和挖地洞,但他就是固执地认为对方能够帮助自己,于是不管不顾地想要加大筹码。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恶魔之戒,白羽很心动,她知道自己跟人类已经是不一样的了,即使重塑的身体外表很像人,但正常人会全身透明吗?正常人的指甲会锋利地挖墙壁如同挖豆腐吗?白羽对自己过往很模糊,但是记忆片段中出现的物品以及身上的衣着都告诉她,自己的来处与这个世界不是同一个地方,也许她的家就是那个已经被封印的亡灵界吧?无论是不是,白羽都想去看一眼,而眼前这个戒指是亡灵界的圣物,那么就是她家乡的东西才是。
黑斗篷被拉扯得有些变形,白羽终于无奈地意识到——无论自己愿不愿意,她都摊上了一颗甩不掉的牛皮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