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知暮雪纷纷下》夜夏无语

32、师徒诀别

　　在林中的一破庙里面，寒澈正给云梦遥输入自己的灵力疗伤，脸色越来越难看。洛鸣风察觉有什么不对。问道：“小澈，你在干什么？”
　　“那些人不会放过她的。”寒澈只是回道。
　　洛鸣风看明白了，寒澈哪里是在给云梦遥疗伤，是在施展魅影之术。所谓的魅影之术，就是将自己的命和对方的命相连，这样至少可以承受对方一半的伤。
　　虽然说是承受对方一半的伤，但是并不是想象的那样一人一半，对于受伤的人来说，将自己的伤痛转移了一半给别人，自己的伤痛就会减少一半，如果是濒临死亡的那种，那么自己也只会承受一半，相当于给自己多了半条命。
　　但是承受的那一个人，却不仅仅只是承受一半，而是加倍的反噬在自己身上，就是说承受的那个人还是承受了全部的伤痛。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咒术，一般很少人去施行，所以连知道的都很少人知道，洛鸣风也只是在他们的藏书阁里面某本封尘很久的书里看到过。所以才能认出来。
　　施术过程不能被打断，否则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洛鸣风也不敢冒然打断，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寒澈施完咒术。
　　等寒澈施完咒术之后，整个人身上多了很多伤，寒澈也不管它们，只是呆呆的抱着昏迷的云梦遥，不肯松手。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洛鸣风看了寒澈这个样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试探的问道：“小澈，你是不是喜欢这丫头。”
　　语气不像是在问而是在肯定。
　　寒澈也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云梦遥。
　　洛鸣风继续说道：“我们将小遥带回沧澜山吧，至少我们沧澜山应该能护得住她的。”
　　“只怕，她不肯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寒澈将人放平躺在地上：“她要醒了，师兄别告诉她。”说完就要起身，由于损耗灵力过大，整个人都酸软无力，差点一个踉跄摔倒，还好洛鸣风及时扶住了他。
　　寒澈踉踉跄跄的继续往门外走去。
　　洛鸣风蹙眉：“你这是去哪里。”
　　寒澈道：“我不想她看到我这个样子。”不想对方看到自己的这副身受重伤的样子。
　　洛鸣风自是明白自己这个师弟的，也不难为他。只是目送他走出去。
　　片刻之后，云梦遥转醒过来。
　　耳旁传来洛鸣风关切的问候：“小遥，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痛吗。”
　　云梦遥没有看自己身上的伤好没好，也没在意。只是着急的问道：“我哥哥呢？”
　　“小遥，你要振作起来，你哥哥他已经不在了。” 洛鸣风安抚的说道。
　　云梦遥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在坐在地上。
　　洛鸣风继续温和的说道：“小遥，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我已经将你哥哥安葬了，你要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
　　云梦遥并未作答。
　　洛鸣风毫不在意她会不会回答，依然继续安抚：“小遥，我知道最近发生很多事，你先跟我回沧澜山，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家，我还有家吗？师父，你告诉我，西泽云家还在吗？” 云梦遥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说今天中午吃的什么一样。只是眼睛里再没有了平日的神采。
　　“小遥，其实……”洛鸣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只想知道结果，知道了，也不惦记了。”云梦遥看着洛鸣风，眼神里无悲无喜像是一尊木偶。
　　“我们去的时候，整个云家已经被那些邪修……”洛鸣风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云梦遥脸上浮起一丝却苦笑，道：“真好，都没有了，真的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云梦遥竟然没有在哭，甚至连眼泪都没有，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或许是云梦辰死的时候哭得太久了太过了，已经将眼泪都流干了，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哭了。
　　片刻后，云梦遥开始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越笑越大声，最后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后来就整个人都蹲着那里，缩成一团，像是受伤的小兽在那里舔自己的伤口。
　　看着洛鸣风心里一痛，洛鸣风用手轻轻的顺着云梦遥的脊背，手刚一触碰到她，就感觉云梦遥的身子再度往下面一缩。
　　“小遥，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打击很大，乖，你还有师父呢。跟师父回沧澜山，我保证没人可以再欺负你。”洛鸣风柔声细语的安慰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梦遥总算平静下来了，继续又问道：“师父，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真的是百里惊雷的女儿。”
　　洛鸣风垂下眼帘没有再看她：“你都知道了。”
　　云梦遥看了看洛鸣风的样子肯定道：“所以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这个当事人不知道吧。”
　　所以那次寒澈在她说出要离开沧澜山，不做沧澜山的弟子时才会那么生气，甚至不惜刺伤她。
　　难怪不得爹对她百般呵护，唯独不让她提自己姑母的事。难怪不得那次百里嘉正在霜降的时候给她送礼物，说是她的生辰，那是她还以为百里嘉正是老糊涂了，还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夏季生的。难怪不得百里嘉扬老是说她像某人，还说有其父必有其女，她一直以为他是气糊涂了，原来他们都没有糊涂，糊涂的是自己。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都知道呀，所有人都知道。当年那个因为一块魔诀入魔，将整个玄门闹的天翻地覆的人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难怪不得所有人都要她交出魔诀，只是因为自己是那个人的唯一骨血呀。
　　洛鸣风道：“你放心，小遥，只要你跟我回沧澜山，我相信师父他一定会护着你的，毕竟他是你的亲祖父。”
　　“回去干嘛，就像我亲生父亲那样被关起来吗，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魔诀。”云梦遥盯着洛鸣风说着。
　　洛鸣风看着云梦遥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心虚，最后还是勉强的说道。“师父知道，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云梦遥嘴角浮起一丝讥诮，像是自嘲。云梦遥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起身朝洛鸣风恭恭敬敬的跪拜着。
　　“小遥你这是干什么？”洛鸣风想扶她起来。
　　云梦遥制止了洛鸣风的行动，“师父，你就受徒弟这一拜吧。”
　　看着云梦遥这坚定的眼神，洛鸣风也只好放开手，不再阻拦她。
　　“这一拜，感谢师父这次的救命之恩。” 说完朝洛鸣风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响头。
　　“这一拜，感谢师父还认我这个徒弟，到此时此刻还想护住我。” 说完又磕了一个响头。
　　“这一拜，感谢师父这三年来的栽培和照顾，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徒弟，从来没有半点的尊师重道。
　　我知道自从我上山之后给你们惹了不少麻烦，老是调皮捣蛋，没让你省心过，连最起码的拜师礼我都完成的很是敷衍。我知道师父一直很疼我，我也知道为什么师父老是那么疼我，照顾我了。以后……以后就当没有收过我这个徒弟吧，师父，你以后再收徒弟的话，可不要再收我这样不省心的徒弟了。”
　　说完重重的磕完了最后一个响头。
　　“你这是打算不认我这个师父了吗。”洛鸣风眼里有着心疼。
　　“师父，不是我不认你，是我认不起你这样的师父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父了，从今以后，我云梦遥不再是你的徒弟，也跟沧澜山没有半点关系，我是死是活，你也不要再管我了，就当从来没有收过我这个逆徒吧。”
　　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小遥。”洛鸣风叫住云梦遥。
　　云梦遥看着洛鸣风，心里盘算着，若是师父不肯放她离开，自己该怎么办，要动起手来，自己肯定没有胜算，可以自己又不愿意再回去。她要报仇，要将手刃那些仇人，沧澜山历代清修，是不会容忍她这么做的。
　　洛鸣风似乎看出来她的想法，什么都没有再说。他知道自己这个徒弟的脾气，就算今天他将人强留下来了，即便是带回了山上，她也会想办法下山。身为师父他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做才是对这个徒弟才最好。
　　半晌之后，也只是将一把包裹好的剑递到云梦遥眼前。
　　云梦遥看着递到眼前的东西，不明所以。
　　洛鸣风解释道：“这把剑是你亲生父亲以前用的，直从他过世之后这把剑便自己封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他的女儿，应该能够重新用这把剑。现在我将它转交给你，也算是一个念想吧。”
　　云梦遥接过剑，再次拜别自己师父。洛鸣风也没有拦她，也没有问她去哪里，打算干什么。或许早已经猜到，不然怎么连剑都准备好了。
　　看着云梦遥离开的背影，洛鸣风嘴唇轻启，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终究话到嘴边，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直到再也看不见云梦遥的身影，寒澈才缓步走进破庙里面。
　　洛鸣风并没有回头，似乎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只是淡淡开口：“我们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