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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方向盘向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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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风又来接静了。阿凯由于要加班让我自己先回去。
我和静一起下楼,出门。
[哟,小冉啊。怎么样,那天那一吻有没有春心荡漾啊?]风还是不改死皮赖脸。
[你说什么呢你,别欺负人家了。]静推了推风。
[我开玩笑的嘛。对了,今晚暧昧有拉拉单身派队,我们去凑热闹吧。小冉要不要也一起去?]风询问的看着我。
[你想带坏人家啊?人家可是直的。]静马上替我拒绝了。
[不,我……我想去……反……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我结结巴巴的说。单身派队,那林一定会出现。
[你看,就说了女人有80%的可能可以变成拉拉。报纸上也是这么说的哦。]风凑过头来。[想见我们的林帅哥吗?]
[不,不是的。我,我只是好奇。]我的头低得越来越低。
[没事。我帮你。林这臭小子,哈哈,真有魅力。]风随手打了辆的,带我们先去吃饭。
又是白鹭。因为这里价廉物美嘛,适合底层人士消费。
[骨头褒,醉虾,尖椒牛柳,蛋黄鸡翅,糖醋里脊。]风连菜单都不看,一口气报出了一串菜名。
[好的,稍等一下。]小姐拿着菜单匆匆离开。
[小冉啊,我突然发现你很。。。]风欲言又止。
[很什么?]我问。
[很……高深莫测……]风神秘兮兮的说。
[噗嗤!]刚喝进去的酒喷了出来,还好全喷进了我的酒杯里,不然那么好一桌菜就浪费了。
[我?高深莫测?哈哈哈哈!]我放肆的笑了起来。
[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有很多秘密,很多心事。你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虽然你很随和,让大家都很容易亲近你,但是很难走近你的心。你的心深不见底。]风认真的说。
[哈哈哈哈!]我在大笑中沉默,感觉悲伤。气氛顿时变得很尴尬。
[不说了,不说了,菜来了,快点开动吧。]静掰起了筷子。
尝了尝菜色,风又扯到了别的事上。说实话,我很佩服她,竟然把我分析得这么透彻,连我自己都从未发觉这些。
我的心事,我和小墨的故事,我和卡卡的谜团,我和阿凯的同床异梦。这些那些,的确没有人知道。
不是我想独自承担所有的事,不是我刻意和所有人保持着距离。只是,太久了,我习惯了太久的顾影自怜。
这顿饭就在风和静的说笑声和我的沉默中结束了。
看了看手表,八点了。说早不早,说晚不晚。这个时间,也可以去酒吧了。
出租车上,静突然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我转头看着她,她点了点头,用眼神对我说,以后别再一个人撑着了。我回握了她的手,用眼神对她说,谢谢你,静。
下了车。这果然是条灯红酒绿的街道啊,到处都是酒吧。街上震撼着强烈的节奏。我远远的就看见了“暧昧”这两个醒目的大字,一红一绿的闪烁。走的近些,门口贴着单身派对,酒水价格这些字样。我们三个人推门而入。
暧昧是杭州唯一的一家LES酒吧。尽管生意平淡,但是,仍维持着这种另类的经营。(虽然现在暧昧已经不在了,但是,我仍感谢它给我一种“家”的感觉。为暧昧默哀十分钟……)
小小的空间里装着很多人,气氛暖暖的。我们找了处空桌就坐下了。我开始打量这里的一切。这里的人,这里的环境。到处都是穿格子衬衫和T恤的T,还有笑靥如花的P。可是,却不见林的身影。不知不觉中,我开始融入这里的气氛,把自己也当作这里的一员。其实,原本就是吧。
风点了一般的啤酒。闲聊了一会儿后,主持人兼老板出来了。她是个T,长发T。她提议大家玩个单身小游戏,并魔术般的拿出一个小罐子,让单身的人上去抽签。
很多人踊跃上前了。风让我去,我笑着摇摇头。不料风自己上去了,把抽到的纸条塞进我的手中。我无奈的打开纸条,上面黑色记号笔清楚地写着,17号。
[还有一张,还有没有单身的没有抽过的?]主持人晃了晃手上的纸条。蓦的,纸条被迎面走过的人抽走了。我定睛一看,是林。
[林,你也来了啊。]风远远的向林打招呼。[过来坐吧。]林真的走了过来,随手拉了张凳子坐下了,就坐在我的旁边。
[嗯,我刚来。]她淡淡的说。
我感觉我心跳的频率又开始变化了,同时,还感觉到一股股杀气正在朝我逼近。我不理会身边投来的羡慕和嫉妒眼神,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林。
[你叫小冉吧。]林终于对我发话了。
[嗯,夏小冉。]我很轻很轻的回答。上次我似乎没怎么和她说过话呢。
[很好听的名字。]林对我点了点头。
[一般般拉。你呢?叫林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临,前面一个林是树林的林,后面一个临是居高临下的临。你叫我林就行了。]
居高临下啊,好有气魄的名字。林就是这么一个人吧。居高临下的看着所有人,审视着世间万物。
[对了,林,你抽到的是几号?]风打断了我的思路。
林这才想起捏在手里的纸条。我看着她慢慢的将纸条摊开。同样是黑色记号笔,同样清清楚楚。我倒抽了一口气。17号。
[下面请抽过纸条的人上来,各自找到和自己号码一样的人。]主持人又发话了。
吧台边上一对对差不多都站好了,就差林,还是一个人。我迟迟不肯离开我那张凳子。
[17号!17号快点!谁是17号?]主持人喊道。
[小冉,快上去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静一直在说服我,我推辞着不肯去。
[17号在这!]风大声的喊,手指向我。
看着主持人准备亲自下来请了,我难为情的走了上去。
林好像一点也不诧异我是她的搭档。反倒是我,扭扭捏捏的。主持人给每个P发了一卷卫生纸。
[这是?拿来干什么用的?]人群中疑问声不断。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下面,请P们用手中的卫生纸把搭档T包起来,谁包得最好水就算今天的赢家。赢家酒水费免了,还可以得到一份小礼品。]
下面一片唏嘘。这不成了木乃伊了吗?真能想啊。我心里暗暗佩服道。
一些P已经开始动手了,我也不能认输。我转过身去,面对着林。[不好意思啊。]我尴尬的朝她笑笑。
[没事,游戏而已。]林双手插袋等候我的行动。
由于我的战战兢兢,林被我包裹成一个人不像人,木乃伊不像木乃伊的怪物。除了她的鼻子,她全身上下无一不被纸巾包住,还有几段纸巾露在了外面。我气馁的看着眼前的被我塑造的“精美艺术品”。材料是不错,可惜木匠太差劲了。浪费了那么快上等材料。我知道,下面肯定又有很多P在咒骂我。杀气无处不在。
结果出来了,落选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帮林解开了这些纸巾,失望的走了回去。
那对胜利的搭档似乎很得意。看着她们高举着纸巾兴奋的样子,感觉她们还挺般配的。说不定这个比赛真的会撮合她们呢。
回到座位上看到手机上好几个来电未接显示,是阿凯的,大概是他下班回家没看见我担心我吧。
[我出去打个电话。]说完,我穿过拥挤的小道,走出门。
一个寒颤袭来。外面好冷啊。我拨了那个并不熟悉的号码。
[阿凯,是我,我跟静她们在外面玩,也许要晚点回来,你先睡吧。]
[嗯,好。路上小心。]阿凯平静的声音从电话那段传过来。
[嗯,我知道了,拜拜。]我摁掉了电话。
我对阿凯说谎了,而且还说得那么从容。即使他知道了,我们之间,永远也只会那么平静。我站在路边吹着风,突然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感伤。出了暧昧,有种梦醒的感觉。世界总是太过复杂,让我们不能纯粹。
[外面不冷吗?]身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是林。
[嗯,嗯,我想吹吹风。]她怎么出来了,难道是担心我。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你怎么出来了啊?]我问。
[出来抽支烟,顺便让脑子清醒一下]林熟悉的拿出烟,点火。林坐在了路边用大理石铺的花坛边上,我也随她坐下。
我看着那支烟渐渐燃烧,看着林吞云吐雾。我们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静静的,静静的,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
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能够这样看着她,就够了。毕竟,我有太多的包袱,她有太多的阴郁。
[林,谢谢你。]我突然站了起来,跳到她的面前,双手撑膝弯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谢谢你陪我一起吹风,这个夜晚我过得很开心。]
我的脸贴她那么近,有一刹那我有想吻她的冲动。她也认真的回视我。我看着她黑色的明亮而又忧伤的眼睛,她的唇动了几下,却什么都没说。随即便是长长的一声叹气。
[小冉,我们回去吧。]林起身。我有些失望。我知道林分明想和我说些什么。
[好吧。]我和林一起走了回去。风和静正好往外走来,我们撞了个正着。
[回去了,里面没什么好玩的了。]风险些有些醉了,走路都不稳了。
[林,小冉,我们先回去了哦。对了,林,小冉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你可以帮我吧她送回去吗?]静服着摇摇晃晃的风说。
[我会送她回去的,你们也要当心一点,拜拜。]林一口答应。
我们朝风和静挥了挥手。[我的车停在那边,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它开过来。]林往街的那头走了过去。
林开黑色的桑塔纳,她为我开了门,失意我上车。我乖乖的寄好安全带。
一如既往的沉默。
夜晚街上空荡荡的,路灯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反光镜中,我看着林开车时那张沉着的脸,无限陶醉。
“嗞!”前方传来了强烈的刹车声,待我回过神来,只见前方一辆白色的车朝我们撞来。猛然,我的身体向右晃了一下,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肇事者已经随他的车一起消失了。我摸摸撞疼了的头,反光镜中我看见林满脸是血,安详的闭着眼,仿佛一个熟睡的婴儿。我一阵晕眩,仿佛看见了13年前浑身是血的小墨。我不要!我不要林那样!我不要再失去我身边重要的人了!我马上拨通了120,110。我根本没有耐心等待救援,我不停的为林擦着脸上的血。[林,你不要有事啊,你不可以有事。]我的眼泪冲淡了林脸上的血迹。我的身体一直在发抖。我好怕林永远醒不来了。
救护车和警车终于来了,尽管那只是五分钟的时间,我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林被推上车的时候,我一直拉着医生的手求他们一定要救救林。
检查完毕,医生说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倒是林,还在手术中。警察让我去录口供,我打了个电话给静,静和风马上闻讯赶来。
警察局里,我一直数说事故发生的过程。最后,警察得出结论,说撞我们的车主可能是酒后驾车,事后清醒了就逃跑了。他还说,幸好林及时把方向盘往左转了,不然受伤的可不止是她一个人。
[不过,那开车的人还真傻,方向盘向左,不是意味着让自己出事吗?普通情况下,司机都会把方向盘向右。]警察无意中说出了这番话,我震惊了。
若有所思的回到医院,林还在急救中,风和静在手术室门口颓废的低着头。一个护士急匆匆的走了出来。我马上跑上前去问她林的病情。护士说还在抢救中,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说完又急匆匆的跑开了。
我坐在冰灯的凳子上,懊悔得锤着自己的双腿。如果不是为了送我,林就不会出事了。
静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没事。
清晨四点,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医生和几个护士陆续的出来了。
[医生,她怎么样了?]我哀求的拉着医生的手问道。
[病人已经没事了,现在需要24小时监控。不过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来。你们先回去吧,她醒来我会通知你们的。]医生回答道。
[不,我要在这里陪她。]
[那好吧。]医生转身离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走了回来,对我说。[对了,病人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呢喃着:方向盘向左,右边有我要保护的人。]
温热的眼泪划过我的面颊,落到了干净的碎石花纹地上。
林,你好傻,你真的好傻。我终于忍不住蹲在了地上,双手掩面,却掩不住顺着指缝不断流下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