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中秋团圆饭 ...
-
四人回到芙蓉客栈的时候，月已高挂，经历了如此奔波的一天，秋白此刻又渴又累，脸是灰的，头发是乱的，衣服是脏的，竹篮早就不知道丢哪了。
客栈里黑灯瞎火，厨子阿星和跑堂阿财都回家过节了。往年的今日，她和沈绿意二人都是在山上赏月后，回来吃点月饼就当过节了，谁曾想今日会是这样！看了眼身后的两个男子，她在心里默默叹气。
“各位稍作休息，今晚我下厨，我们就在小院吃团圆饭。”
喝了半壶茶后，她终于能说出话了，简单地交代完后，她速速回房换掉这一身的灰白的衣服，顺便挑一件粉色的衣裙，为了不想再被联想成白洛，现在连白衣都最好别穿了，想到这里，自己的内心是真挺委屈的，她到底造了什么孽，何至于沦落至此！！
秋白和沈绿意二人在厨房里扒拉了半天，总算勉强凑齐了食材，好在水缸里还有两条鱼，台子上还有两块腌肉，要不这团圆饭就只能吃西红柿鸡蛋了。许久不做饭，这二人多少有些手忙脚乱，比如，眼下杀鱼这个任务就相当艰巨。
两人看着水里自在游动的鱼，对视了一眼，看着她不知所措的眼神，沈绿意大义凌然地叹了口气，然后撸起袖子，动手捞鱼。这鱼显然十分清楚被抓住后将要面临的命运，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一顿挣扎，溅起水花无数。
秋白看着她头发湿了一般，袖子湿了大半，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收获了一枚分量十足的白眼。
“再笑你来。”
后者识趣地闭上了嘴。
沈绿意一顿操作后，终于成功把鱼拍晕，她提着鱼放到案板上，神色复杂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静观其变。”秋白提着刀，按着鱼，手起刀落，是白洛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如同这鱼，任由江湖这把钝刀宰割，而当了秋白以后，头上总算不再时刻悬着这把刀，但今日看来却也是身不由己。
“我们就是个开店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如果不想被江湖的水淹死，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岸上。
从下山的那刻起，她就是秋白，不再是白洛。
厨房看起来有点乱，地上还有两个被打翻的鸡蛋，秋白吹了吹被切伤的两根手指，二人看着勉强备好的四菜一汤，长长地叹了口气。
今日真的太难了，吃个饭都难！
当二人端着饭菜，走到院里时，发现灵渊道长和柳无恒早已整整齐齐地坐好，一个看月，一个看树，互不说话。
秋白笑道：“各位久等了，我们开饭吧！”
“小姑娘，我觉得这个汤咸了，菜也有点焦了，鱼也蒸的时间长了些，肉都老了。”柳无恒一边快速地往嘴里夹菜，一边不忘挑剔。
不稀罕，你可以别吃！吃的最多，还这么多话！吃人嘴软懂不懂！
“秋姑娘，我觉得这汤刚刚好，菜好吃，鱼的火候也刚刚好，姑娘果然好手艺。”
“两位不嫌弃就好，今日献丑了。”连着听到两版截然不同的评价，秋白表示真的没有被安慰到。
饭也吃了，便可以摆上今日最后的压轴—送行酒，她给二人满上酒，举起酒杯，诚意满满道：“今日多谢灵渊道长相救，道长的恩情我定铭记于心。相逢即是缘，明日我定为二位备好路上所需食物，祝二位明日一帆风顺！”
“谁说我明日走的？”
“我明日不走！”
二人异口同声道。
不走？不走是要干吗？秋白拿着送到嘴边的酒杯，一口闷下，这杯临行送别酒让她喝出了一种借酒消愁的感觉。
“今晚金灵破已放，附近道观的道友们明日便会到，我需在此处与他们汇合，报个平安，顺便传信其他人不用再赶来。”灵渊道长端起酒杯，笑着对秋白点了点头，仰头喝下杯中酒，“这便是不公山上的桂花酿的团圆酒么，果然醇香，好酒，好酒！”
“我准备在这里整顿整顿，好好想想要怎么去见阿玉。”柳无恒干了杯中酒，抬头看月的眼神带着抹不去的忧伤。
“那道长还准备上山吗？”既然不走了，那还除“妖女”么？想到这里，秋白有点头疼。
“先不去了，只怕今日山上的人还在这附近等着，我这时候上山岂不如了他们的愿。我明日等到道友后，这里的事便算是了了。”
“那待明日道长与道友碰头后，我定好好摆一桌为你饯行。”
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
“明日碰头后，我准备在此处多待即日，此处民风淳朴风景宜人，实在是个好地方。”他眼底含笑，似把月光也揉碎了融入其中，一脸好奇道：“秋姑娘，为何总是希望我走？”
哪里来的风景？哪里来的好地方？这个神棍一定有问题！
秋白脸上堆着笑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希望道长走呢？道长乃一代大侠，想必事务繁杂，所以才会觉得道长不会长留。”
“那秋姑娘希望我留在这里么？”
这下不止是月光，漫天星辰也映入了他的眼底，眼波流转，光彩夺目，这个眼神简直妖孽，秋白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修身养性一定是有先见之明，谁能想到防火防盗，居然有一天还要防道长，唉，世风日下啊！
“道长年少成名，是江湖之光。道长在这，是我们客栈的荣幸。”
眼里月光淡了，星光也散了，不知为何，他看起来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他默默地低头给自己倒了杯酒，默默地喝下。
这顿饭在各自的心事里终于吃完了，秋白端着碗碟回厨房的时候，看了眼树梢上的圆月，默默地在心里许了个愿：愿岁月静好，无风也无浪！
第二日，灵渊道长与柳无恒二人分别坐在一楼的两个对角。柳无恒依旧穿着他那身红红绿绿的衣裳，引得周围的茶客频频回头，但他此刻心事重重也无心在意。
灵渊道长照旧点壶茶，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臂上包扎的白手帕看着格外扎眼，时不时有一些胆大的姑娘红着脸到他面前送伤药。不知他说了些什么，这些姑娘最后是笑着带着药离去的，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说声“保重”。
看来神棍忽悠姑娘的本事也是高深，不知会究竟是怎么样女子降服这么个妖孽神棍？想到这里，秋白对自己冒出这个的想法感到十分奇怪，自己为什么好奇这个问题？
几日后，她和他最好从此江湖不见，如此才好！
“掌柜，昨日我们厨房进贼了吗？”厨子阿星慌慌张张冲到秋白面前，神色激动道。
“没有，没有，阿星，冷静冷静！昨日我临时起意想做几个菜，不好意思把厨房弄乱了，抱歉！”厨房重地之于厨子，就如同佩剑之于剑客，想到厨房的惨状，秋白愧疚道。
“没事，下次掌柜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吧，厨房能不进还是不要进的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适合厨房。不是，我是会说厨房不适合你。”
“嗯，我懂，不适合。”
“掌柜，你不要放在心上。”
“完全没有，你放心，你先去忙吧。”
秋白揣着受伤的心望着门口，然后她看到一个婆婆往客栈走来。那是一个十分年迈的婆婆，一头近乎全白的银发，带着褶皱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苍老的手杵着一根木质的拐杖，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压的她本就微曲的背似直不起来，步伐既慢又吃力。
她一步步地往大门走来，最后稳稳地迈过门槛，用苍老的声音道：“掌柜，我要住店。”
“好的，婆婆慢点。阿财，带婆婆上楼入住。”秋白赶紧迎来上去，搀着她，手中那苍老的手十分瘦弱，似乎一阵大风都能把她吹倒。
但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既苍老又羸弱的年迈婆婆，居然独自来这里住店？
唐水镇既没有观光景点，又靠着不公山，受洛水教影响，常年鲜有外来人，这位婆婆的到来让秋白刚松下来的神经又崩了起来。
跑堂的阿财笑着从她手里扶过老婆婆，小心翼翼地往楼上走去，秋白看着他们缓慢移动的背影，在心里松了口气。
然后，一个回头她在门口看到了位道长，一位风尘仆仆的道长。
他看起来与窗口坐着的那位年纪相仿，穿着一件同款的淡蓝色道袍，背后背着柄剑，不同那位的温文尔雅，他略方的脸上五官深邃，正气凛然，一眼就让你觉得道门德高望重的道长就应该长成这样。
此刻他的发丝带着几分凌乱，额头上满是细细的汗，站在门口不住地往客栈里看，想必这便是昨日那个“金灵破”请来的援兵。
看了几眼后，终于与窗口坐着的那位目光相视，接着那张正道的脸瞬间皱成一团，眼眶微微泛红，一边往窗口的方向大步走去，一边大喊着：“师弟，你没事吧？”。
灵渊道长起身笑着道：“灵隐师兄，居然是你来了！”
这位灵隐道长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师弟，无视对方反复告知的“无碍”，反反复复上上下下的检查，又对着他的伤口来回确认，最终确认真的无碍后，神色激动道：“师弟啊，看到昨日那个金灵破，我第一时间就往着赶了，这一路上这心都一直悬着！看到你没事就好，来，让师兄给你把把脉。”
“是我让师兄担心了，实在抱歉。我真的没事，师兄莫要担忧。”灵渊道长灵活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然后挥了挥手，“麻烦秋姑娘，来壶白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还记得师兄不喝茶，师兄实在欣慰！”
提着水壶站在一旁的秋白内心十分复杂，这个江湖第一道门的上清派里到底都有些什么道士？
生平第一次，她对江湖的未来很是担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中秋团圆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