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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 ...

  •   『在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内,一位骨瘦如柴的老者正躺在床上。
      老者突然睁开双眼,用沙哑的声音唤道:“医生…”
      一直在一旁待命的森鸥外闻声来到老者的面前:“您有什么吩咐吗,BOSS?”
      “替我传令干部,给我尽数杀绝!”老者瞪大了双眼,哪怕他早已动弹不得,却依旧无法掩盖他身上的戾气,“不管是敌对帮派或是宪兵,日落之前杀光所有跟我们作对的人!”
      “您这项命令不合理。”
      “我们折损多少人命的不要紧,杀光他们!”老者并没有在意,自顾自地道,“只要把人都杀了,统统杀光…都杀了!杀了!杀了…”
      森鸥外平静地看着这位昔日的王者,眼中流露出一丝决然:“好的,首领。”
      他掏出了手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割开了这位病入膏肓的老人的咽喉。
      血,飞溅而出。
      然而,森鸥外并没有去管溅射到自己脸上的血液,而是就这样面目可憎地看向了窗边的少年:“首领已经暴病身亡,他留下遗言要传位于我,你就是人证。”
      画面转向了他说话的对象。
      全身被黑色包裹着的少年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精致如瓷娃娃般的面孔被绷带包裹住了一半,给人一种破碎的美。
      唯一露出的左眼明明是暖色的鸢眸,却给人一种冰冷与空洞的感觉——就像是无底的黑暗深渊。』

      “鬼…鬼啊!”国木田被这突然出现的面孔吓了一跳。
      “嘁…”与谢野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么小的小孩…某个混蛋真的很喜欢给人留心理阴影啊!
      福泽同样是一脸不赞同,皱着眉头看了眼森鸥外所在的方向。
      “这个人…该不会就是我们要带回来的人吧?”谷琦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感觉…有一点可怕啊…”
      芥川盯着屏幕上的少年,心中不知为何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这个人的眼神…就和曾经的自己一样…
      在他的身上…在下可以找到答案吗?
      再看港‖黑那边,全员面向森鸥外,单膝下跪,表示忠诚。
      银自然也在其中,但她的注意力其实一直都放在哥哥身上,自然也看到芥川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期盼。
      于是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祈祷这个人的出现真的可以改变现在的芥川。

      『一年后。
      男人很困扰。
      总之是很困扰。
      对照着文件,抽着烟,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盯着贴在墙上的数字群,用手 指揉揉眉间,又再次坐下,发出濒死的牛一般“唔——”的呻‖吟,又再度瞪着手中的文件。
      他的眼前不断浮现消失无意义的几何图形: “这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交纳走私枪的期限已经过去两周了。再这样下去,部下们就要沦落到用菜刀和敌人战斗的地步了啊。不光这样,惊动市警的案件这个月已经有三起了。没法完全控制住基层的成员呐。”男人看着成堆的文件说道。
      “保护事业的契约解除、与其他组织的抗争激化、势力范围缩小…真伤脑筋呢… 成为首领一年以来,问题都堆成山了。没想到站在组织的顶点会那么辛苦…该不会是我不合适做首领吧?你怎么想,太宰君?你在听我说话吗?”
      “有没在听。”
      “有还是没?” 回答森鸥外疑问的,是一旁坐在医疗用椅上的少年。
      一头黑色的蓬发,额头上绑着白色绷带,披着过大黑色外衣的瘦小少年。
      太宰治——年龄,十五岁。』

      “港口黑手党…居然还有这样的时期?”想起现在实力堪称帝国的港‖黑,武侦众人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
      “那个时候可真是辛苦啊…”森鸥外不禁感叹道。
      不过…太宰治吗…
      森鸥外打量着这个不曾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不知怎么的,心中竟泛起几分酸楚——仿佛有什么他曾试图抓住过的飘渺的东西从自己手中溜走的感觉。
      就是这个少年,能给现状带来转机吗…

      『“因为森先生的话总是很无聊嘛!”太宰把玩着医疗用药的瓶子说道,“这段时间像念经一样——没有钱,没有情报,没有部下的信任。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了。”
      “虽是这么说…”困扰地抓了抓头,森鸥外突然说道,“话说回来太宰君,为什么你要把应该在药品库的高血压药和低血压药混在一起呢?”
      “诶?因为觉得混在一起吃会有什么超厉害的事发生然后就能轻松死掉了。”
      “不会死的!” 森鸥外一把夺过药瓶,“真是,你是怎么把药品库的锁打开的?”
      “不要不要,我想死嘛!”太宰吧嗒吧嗒地甩着双手,“太无聊了想要死掉!想要尽可能轻松愉快地死掉!森先生快想点办法!”
      “你要是老老实实地做个乖孩子,我就教你配制药品的方法。”
      “骗人!这么说着然后随便压榨我,一年前都让我留下了那么辛苦的回忆了,结果不也没有教我嘛!再这样我就背叛你跑到敌方组织去!”
      “不要随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听话一点。背叛的话就没法轻松地死掉了哦。”森鸥外苦笑道。
      “啊啊…真没劲呐…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无聊呢。”坐在椅子上的太宰伸长细腿不停晃动。』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会想要自杀…
      与谢野的想起了某些不好的经历,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她不喜欢不尊重生命的人。
      “孩子不是这么带的。”作为老父亲的织田忍不住开口道。
      福泽的眼中忍不住染上了一丝怒意。
      听话的话就教他配毒药?背叛了就不能轻松死掉?
      这样的孩子是需要好好引导的,像森鸥外这样只会让他的心理状态越发糟糕。
      作为森鸥外养子的敦张了张嘴,想要替自己的养父正名,却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说辞。
      说实话自己跟在他身边四年了,但记忆不知为何特别模糊。
      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自己似乎从来看不透他的心思…
      “阿敦…”镜花有些担忧地扯了扯敦的袖口。
      敦回过神来,向其露出了一个安慰性的笑容:“没事的镜花,父亲…森首领接手了我以前的孤儿院,收留了因杀死院长老师不堪重负的我,这就足够了。”

      『“说到底呢,太宰君。”森鸥外叹了一口气道,“你是我从先代那里继承首领之位时唯一在场的人,也就是遗言的公证人哦。你这么简单地死掉我会很困扰的。”
      两人是一年前变成命运共同体的。
      作为首领专属侍医的森,伙同不过是被抬进来的自杀未遂患者的太宰,实行了某个秘密作战。
      暗杀港口黑手党先代首领,而后伪造遗言。
      “落空了呢。”太宰用异常的澄澈声音说道。
      “你指什么? ”
      “明明自杀未遂患者是很不错的共犯人选。但都一年了,我还是像这样活着,拜此所赐不安的种子也还没有消除。”
      一瞬间,森鸥外感觉自己的内脏像被塞入了彻骨的寒冰:“……你在说些什么啊?”
      “明明是知道的。不安的种子是指,不知道暗杀的事是否流到外部去了的不安啊。”太宰的表情依旧让人读不懂其内涵,平静得有如冰点以下的湖面。
      “你说落空了,那是什么意思啊?”森鸥外像是苦恼般地皱起眉,“没有什么落空的,你与我不是出色地完成了作战吗,在一年前?虽然因为太辛苦了,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呢。”
      “作战还没有完成。”太宰眼神冰冷地说道,“所谓作战,是要将暗杀和伪造遗言相关的人的口都封住了才能算是完成了,对吧?”
      森鸥外体内的感情剧烈波动起来:“你…”
      少年的视线,安静地贯穿了他,仿佛透视人体内部的医疗器械一般。
      “这点而言,选我做共犯是合适的,因为谁都不会怀疑——就算在你凭借我的证言成为首领之后,我动机不明地自杀成功了。”
      医生与少年,许久,无言地交换着视线。
      房间里充满了似是死神与狱卒相互瞪视而出现的瘴气。
      森鸥外的脑海中,不知出现过多少次的话语如警报般回响着。
      计算失误。
      你的计算失误了,选错最优解了,不应该将这孩子选为共犯。
      太宰让人捉摸不透,他偶尔显露出来的,噩梦般的锐利思考、洞察力,以及即便在黑手党这样恶魔的巢穴内也未有先例的,寒冰般的聪明伶俐。
      “……骗你的,随便想到什么说什么然后让了不起的人困扰,真开心。这是最近的娱乐。”太宰突然恢复漠然的表情。
      森鸥外沉默地观察着这样的太宰——刚觉得他锐利,便很快消去了那份伶俐,似是什么都能够看透的感觉之后,又以意义不明且无法理解的自杀癖迷惑众人。
      虽是在成为首领前从未意识到的事,但他的言行却让森鸥外想起一个人:“我认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森鸥外下意识地说道。』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居然还会有这种黑历史…居然会栽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的手上并对其产生恐惧…
      知道了这些的武侦成员真的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国木田忧心忡忡地想着,下意识地撇了一眼港‖黑的方向,却见森鸥外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只是饶有趣味地盯着屏幕中的少年。
      安吾的也有同国木田类似的想法,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反倒是他身边的种田和夏目全然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甚至偶尔还会对太宰流露出几分欣赏。
      不过他们也看出来了,这个少年恐怕是个难以掌控的麻烦人物,待其回来以后,他的去处必须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行啊…
      福泽有些心情复杂,他其实多多少少猜到了森鸥外说的是谁…
      横滨要是出现第二个…真的没有问题吗?
      一旁的与谢野倒是没想那么多,反而看上去有些心情愉悦——就冲太宰能让森鸥外吃瘪这一点,她对其的印象稍微改观了一些。

      『“谁?”
      没有回答歪着头的太宰的疑问,森鸥外轻轻微笑着:“总之,不要再戏弄大人了。我会把你封口?那是不可能的吧?首先,如果我有这样的打算,早就这么做了,比呼吸还要简单。你以为我今年阻止你自杀了多少次?很不容易呢,那个。其中一次为了拆除椅子下面的炸弹,甚至都做了像是电影主人公一样的事哦?”
      不可以让太宰死去。
      要问原因——如果这么做了的话,组织内部还根深蒂固残留着的那些先代派一定会以 “果然首领更替是阴谋”为借口而开始骚动。
      被称为“先代派”的构成员向森鸥外的暗杀计划,光是今年已经阻止了两起。
      背叛者自然已经处刑了,但水面以下还没有认同森鸥外。
      无法想象还有多少“先代派”存在,所以不可以让太宰死去。
      以及——这一年,将太宰放在手边,不可以让他死去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太宰君,如果你这么渴望的话,我也可以为你准备能轻松死去的药。”森鸥外这么说着,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纸片,而后在上面用羽毛笔唰唰唰地写了些文字。
      “真的?”
      “相对的,我想要拜托你稍微调查点事。”森鸥外一边写字一边道,“没什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工作,也没有危险,但只能拜托给你。”
      “真可疑。”太宰不满地盯着森鸥外。
      “你知道离横滨租界很近的那个擂钵街吧?”森鸥外无视了太宰的话,“最近,那附近流传着出现了某个人的传闻。我想让你去调查下这个传闻的真伪——这个是被称为‘银之神谕’的特权委任状,看见这个之后不论你说什么黑手党的成员都会听的。尽管拿去用吧。”
      太宰轮流看着递到面前的纸片和森鸥外的脸,而后问道:“某个人是指?”
      “试着猜猜看?”
      太宰叹了一口气:“不想思考。
      “好了啦。”
      太宰用阴沉的眼睛凝视了森鸥外一段时间后,沉重地开口了:“……既然是黑手党的最高权力者,不应该会担心街道上的传闻。也就是说是重要到那种程度,不能放任其不管的传闻。并且,若是需要使用‘银之手谕’ 的传闻,大概严重的并不是那个人物自身,而是传闻本身。是不能不查明真相,将源头击溃的传闻。仅仅只是传播便会成为危害的传闻。顺便加上不找内行人或是优秀的部下们而是我去办的理由,那个人物就只可能是一个人——出现的是先代首领吧?”』

      “好厉害…居然就凭一张‘银之手谕’就能推断出那么多信息,简直就像乱步先生一样…”武侦众人不禁感叹道。
      “哼,名侦探可比这个小鬼厉害多了!”乱步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地道。
      然而话说如此,他的内心却有些凝重。
      这个少年确实可以称得上是自己的对手,若是他回来以后依旧选择回到港‖黑,回到森鸥外的身边,那么侦探社甚至特务科在横滨的处境只怕会更糟。
      但是按照书的说法…这里的人都是与太宰有着特殊羁绊的人,他想不出武侦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产生羁绊。
      是作为敌人吗?还是说他未来会加入武侦?但社长应该不会同意这么麻烦的人物加入才对…
      啊!不行!线索还是太少了啦!
      “乱步?”似是看出了乱步的烦躁,福泽下意识地唤道。
      乱步猫猫有些不高兴蹭到自家社长身边,求摸头安慰!

      『“正是如此。”森鸥外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个世上,存在着不可以从墓里爬出来的人,毕竟那位先生的死已经由我这双手确认,也举办了盛大的葬礼了呐。”
      森鸥外抚摸着自己的指尖,那上面还残留着那个瞬间的触感——像是切断了巨大的树木般的触感。
      虽然在迄今为止的工作中切了许多人,但过去的手术中却从未有过像那样沉重的触感。
      用手术刀切断先代的喉咙,将其暗杀,而后掩饰了这一行为,假装是因并发症引起痉挛,为了要确保气道顺畅才打开了喉咙的气道——就在十四岁的少年,太宰亲眼看着的,他的眼前。
      “不可以从墓里爬出来的人么…”太宰这么说道,随即沉默了半晌,之后像是拿对方毫无办法地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确实是不能拜托给除我以外的人呢。”
      这么说着,太宰夺过递到面前的纸片,“药,约定好了哦,绝对要给啊。”
      森鸥外微笑着说道:“这是你最初的工作,欢迎来到黑手党。”
      太宰大步流星地朝出口走去,突然站住了:“说起来,之前说的…你认识和我很像的人,是指谁?”
      森鸥外稍稍微笑了下,而后露出透着暧昧的悲伤的神情说道:“是我哦。”
      森鸥外在想着,对他而言必要的东西是助手。
      既是秘书,也是心腹,亦是优秀的左膀右臂,并且最重要的,对作为市井医师的背叛者、全力篡位者的自己而言所必要的,是能够信赖的、不需要对其隐瞒的部下。
      能够理解在冰山顶端持续挥舞独旗的自己的部下。
      森鸥外招致的太宰这一误谬,然而,误谬未必通常都是坏事。
      以为是可以用完就扔而捡来的石子,没想到竟然是特大的钻石。
      说不定对于站在满手血腥立场的自己而言是过分的奢望。
      但…如果是太宰的话,也许…
      “太宰君。”无意识地,口中不经意泻出这样的问题,“虽然不知道我能不能理解,但让我问一句——你为什么想死呢?”
      太宰迷茫地回望森鸥外,用当真不知道对方是在询问些什么的眼神,而后以天真无邪的少年的眼神,说道:“我才想要问呢,活下去这一行为会有什么价值,你是认真这么觉得的吗?”』

      “妾身还是头一次看到首领对某个人有这么高的评价。”港‖黑那边,红叶掩嘴笑道,“说起来那个传闻妾身也有些印象,似乎刚好是中也加入的那段时间?只不过妾身记得那个传闻似乎没几天便自动消失了呢。”
      “是啊,当时真是吓了我一跳,完全无计可施了呢。”森鸥外笑了笑,看了眼兰堂和中也,用有些怀念的声音说道,“不过我们也因此因祸得福,得到了中也君这样得力的干部不是吗?”
      随后他再度将目光放到了太宰的身上:“说起来那确实是颗钻石呢,现在的港口黑手党正缺这样的人才,看样子我们要尽最大的努力将太宰君给争取回来了。”
      “红叶君,兰堂君,还有中也君,你们怎么看?”
      “妾身自是没问题。”
      “我也没有意见。”
      “……”
      “中也君?”森鸥外看了眼明显不在状态的中也,有些疑惑地唤道。
      “啊…抱歉…”中也这才回神,压了压头上帽子,“我…讨厌这个人…”
      “???”港‖黑众人全部愣住了,有些震惊的看着他。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但就是有点…”中也捂住胸口。
      耳畔仿佛有个慵懒且轻佻的声音正呼唤着他的名字,心脏在抽痛,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对自己很重要,但大脑却不断地在警示自己,不要想起他!不要关注他!不要信任他!
      “抱歉首领,但我认为…太宰治…并不适合港口黑手党…”
      坐在后面的敦、银还有镜花虽然没有加入到干部们的对话中,但听到中也的话时却不知怎么的,竟产生了认同。
      ——我才想要问呢,活下去这一行为会有什么价值,你是认真这么觉得的吗?
      当太宰说出这句话时候,他们莫名地有种悲伤的感觉,心脏就仿佛被什么人剜去了一块般疼痛着。
      “虽然活下去是否有意义这种事情我不知道,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活下去…也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因为…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够找到答案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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