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拜之下红尘凉》手姚奶茶

2、天涯沦落人

　　莫止推开宫殿大门，扑面而来的是灰尘的气息。她走到角落，蹲了下来，胳膊抱紧了自己，呆望着窗外阴沉的天。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门口外突然传来一些言语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打斗的声音。
　　“你不是很有本事吗？你倒是起来继续啊，怪物！”
　　“别打了，别打了。打死了麻烦的可是我们。那边有个废殿，扔进去。”
　　光亮只涌入了一瞬，宫殿内很快就又陷入了黑暗。
　　她害怕地望着那个趴在地上的人慢慢站起身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下一秒，那人警觉地望着她。即使隔着一段距离，莫止依然能看到他眼中的戒备。
　　“我……我什么也没听到，真的。”莫止害怕地说道。
　　二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不知是确认了莫止并没有敌意，还是那人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了。他拖着一条腿，慢悠悠地挪到了另一个角落。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莫止才看清他的样貌。那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深秋时节，身上却穿着很是单薄的暗红色长袍。凌乱的长发盖住了他大半张脸，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是深浅不一的伤疤。
　　“他刚才是被打了吧？刚刚的那些人一会还会回来吗？”莫止心想，“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第一次离开圣殿，就遇到了这种事情。我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她下意识地咬着手指，用她的小脑袋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然而就在她环视四周的一瞬间，她的目光一顿，地面上的鲜血由点连成线，最后停在少年的身前。
　　“这是……他的血？我要不要逃？他现在这么虚弱，我如果现在逃跑，他肯定抓不住我！”莫止的脑袋飞速转动着。
　　她飞快地瞄了他一眼，就看到那少年倚墙而坐，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脸高高扬起，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莫止心想：“如果我不管他，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于是，她鼓起勇气开口问道：“那个……你还好吗？”
　　没有回答。
　　她壮着胆子向他走近了几步，血腥味也因此变得浓郁起来。
　　“?，你能听见吗？”莫止停在离他不远处，伸手想要去探探他的鼻息。
　　少年猛然抬眸，一下子抓住了莫止的手腕。那双眼睛里除了敌意并无其他。
　　“嘀嗒——”一滴鲜血顺着他的手肘滴到了地上。
　　“你受伤了。你流了这么多血，应该去找医官的。”
　　少年微怔，随即冷冷地打量着她，似乎是在审视着什么，可最终还是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死不了。”说完，他再次闭上了眼，丝毫不在意流血的手。
　　莫止看了看少年，仔细想了想，从袖袋中掏出了一条手帕。“你都流血了，一定很疼的。我有手帕，你先止血吧。给你！”可少年依旧闭着眼，不为所动。
　　她只好大着胆子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抬起他受伤的手臂。这次少年竟意外没有抗拒，任由莫止动作。
　　莫止努力让自己的动作轻些，可那伤口实在是太长太深了，手帕刚绑上去，就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少年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连那几不可察的皱眉，都像是她看错了一般。
　　忙完了手上的动作，莫止又默默的退回了她自己的角落。
　　少年睁开眼，沉默的看着手臂上的手帕出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良久，他出声问道：“你是这附近的宫人？”
　　“不是。”小莫止摇摇头。
　　“那怎么在这里？”
　　“我偷跑出来的。不想回去。”
　　“这边晚上可是会有很多凶兽出没的。”少年压低声音说道。
　　“啊？我……我现在马上回去！”说着，莫止急忙起身，抬手去拉宫殿门。可是，那门怎么也拉不开。
　　莫止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回头说道：“怎么办，门打不开……”
　　她仿佛都听到了不远处各种凶兽的嘶吼声，她真的快要急哭了：“怎么办，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要被凶兽吃了啊……”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轻笑：“骗你的。这里不会有凶兽，明天早上就会有人来开门的。”他淡淡地说道，好像早就对这一切轻车熟路一般。
　　“还要等到明早吗？”莫止无助地蹲在地上，转过头，望向早已黑透的天空，忽然就哭了起来。
　　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那块手帕，手帕上的血已经半干了，呈现出了深红色。
　　“还你。别哭了，没用的。”
　　莫止听完少年的话，本来刚刚止住的泪水，却因为这句话变得更加汹涌了：“我果然是个倒霉的，我遇到的事情都很糟糕。这里好黑好冷，我肚子好饿啊！”
　　少年似乎被她的大哭吓住了，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下一刻，一道带着暗黑的光突然亮起，微微照亮了房间，让本来阴冷的温度也暖了起来。
　　哭声戛然而止，莫止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少年掌心那一簇小小的火焰。
　　“黑色的火？”莫止惊讶道。
　　少年眼神躲闪，脸色微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噗的一下，火焰瞬间消失不见，房间内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你……不怕？”少年试探地问。
　　“怕什么？火吗？不怕啊，它那么好看，我还是第一次见黑色的火呢，况且它好暖，我为什么要怕？你偷偷告诉我，这是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法术啊？”
　　少年目光微动，那火焰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掌中，他自己都没发现，那火焰晃了晃，仿佛是给予了她肯定。“不是什么厉害的法术，这只是属于怪物的东西。”
　　“哇，那你这个怪物可真厉害！若是被人欺负了，就可以用它打回去，不像我，什么都不会，只会躲起来。”
　　“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他的儿子，我的黑火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仙界。你呢？你又为何躲在这里？”
　　“他们说我吸走了圣地的灵力，都不愿意靠近我。我一生气，就跑出来了。或许我和你一样，也是只怪物吧。”
　　少年听完，不再说话，只安静地看着她。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他手中的火焰偶尔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
　　过了一会，少年说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不是说，要等到明早的吗？”莫止问道。
　　少年不说话，只是抬头看向窗户，目光坚定。忽然间，黑色的火焰猛然窜起，附上窗沿，像一只手温柔地撬开了锁上的窗。
　　莫止惊讶地张着小嘴看向少年，却看到有零星的几个火星落到了他的肩膀上。想到刚刚他受伤的模样，莫止忍不住伸手盖住了那些被火星溅到，破掉的小洞上。
　　或许，就算是怪物，也可以保护伙伴吧。“我现在突然觉得，就算做只怪物也挺好，毕竟我遇到了同样的你嘛。”莫止在他怀里偷偷地轻笑着。
　　离开的时候，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天上，安静地照耀这二人。莫止走出了两走，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回过头，就看到他仍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望着她。夜风吹起了他的长发，露出了他那双明亮的眼睛。